整个北疆的天星灵力,平白多了三分,令整个天地灵氛都为之一变。
而最后,战至天外天的双方罢手,乘光天君以光为剑,以镜为柄,斩了一头天外凶兽,提着它躯体归来。
这天外凶兽无惧魔气,亲近混沌,其貌近似巨牛,却有四角,毛发厚密如被蓑,乃是一头实打实的天外真!
这头堪比寻常显圣巅峰,甚至能比拟纯阳的太古凶灵,其小山一样的头颅就如陨石般砸落在白山关周边,而如同洪水瀑布一般的血河自天直坠而下,下了一场浩大血雨,将整个白山都洗刷成了血山。
在那之后,才能看见,一把天剑剑身上串着巨兽的身躯,被乘光天君的法躯提着归来。
不知道在天外天交流了什么的乘光天君,与大辰西北成王,以这天外真之首为祭,代表尘黎五宗与大辰定下契约。
对此,流光宗向来无意见,坐幻和潢洋二宗刚刚被抓住把柄,自然也不好反对。
而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泰冥宗,此时似乎也不太愿意多事,便默认了乘光的举动。
于是,在一场盛大的真盛宴中,原本看似针锋相对的大辰尘黎双方愉快地解决了问题,双方都约束各方武者不得进入对方境内。
至于瀚北道的战争……纯阳天君和镇王轻轻在堪舆图上画了一个圈。
整瀚北道,和尘黎东南侧的一大片牧场平原,被这个圈划入进去。
战争只可在这个区域,不可越过。
谁若是赢了,谁就吃下这片土地三百年。三百年后,若是还不满意,便再来一场杀伐。
这便是当年大辰的征辟武军能从尘黎五宗手下夺走土地的真相。
那一次契约赌斗,是大辰赢了,故而便能开疆扩土。
而这一次,若是输了,那大辰也得将现有的一切都吐出来。
即便是以国体统御武者的帝朝,在这个武道之世,依旧要遵守这一套规则。
由强者搅动因果,决定世界的走向,以应双方之命途。
既然已经定下契约,那么便无甚可多言,自是各回各家山门,各归各家王府,等待因果业力流转。
“老东西……还真有几把刷子!”
回归王府的太虚之间,样貌还算是年轻的成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摇头感慨道:“这尘黎五宗说到底,都是当年御神大廷的天地鬼神之劫时,带着传承之宝逃出大劫的聪明人。”
“这些人既有底蕴,又有技艺,大道真意全都不俗,比太渊那边的妖鬼,西海的真灵难对付多。”
“实在棘手,当真吃了一亏。”
“真难听见你夸人。”
面容显老,更加沉稳一点的镇北肃王摇摇头,对自己的兄弟道:“怎么样,试探出来了吗?这乘光距离那个‘门槛’还有多远?”
“嗯……”
成王陷入沉思:“这老家伙……还真不好说。”
成王与肃王这次过来,除却追查玄明景的下落外,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最近这些年颇为沉寂的尘黎五宗实力。
原本,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位最有可能突破凌霄的泰冥宗胤泽天君。
可谁知道,居然是乘光这个老头出战。
原本成王对此颇为失望,哪怕是他们真的从乘光身上得到了什么情报,却又有何用处呢?对方最迟最迟这百年内就要寿终归天,怎么可能渡劫突破凌霄。
可这一次交手,却令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乘光的实力,的确已经到了纯阳巅峰,不逊色于昔日太渊妖神的地步,我是打不过他的,对方和我切磋时留手了,不然的话,我胸口的伤就不仅仅是大道神髓受损,而是直接被开了一个百年内都愈合不了的洞,体内阵界的天都要被捅破。”
成王抬起头,客观地评价道:“但……看似距离凌霄只有一张纸,实际上,他绝不可能凌霄。”
第324章 乘光碎镜,以证逍遥 (33)
成王还记得,他与乘光在天外天对战时的场景。
在无穷无极的光芒中,有一面镜子浮现而出,其镜内是光,镜外也是光。
他注视着镜子,却发现这面镜中赫然没有了任何镜面,它仅仅只是一个框,令成王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其解。
无镜面,何以为镜?
而在不明所以之时,成王却在朦胧光中,看见了一只蝴蝶。
青翅悠旋,蹁跹悠游,这蝴蝶纷飞于山岳都会被轻易融离的天罡大炎中,似梦似幻。
不知为何,成王却莫名感觉,那蝴蝶正是自己。
镜子只能倒映出映照的事物,其意是反,是照,是映,是虚,是真,是空,是幻。
镜者明己,乃是以虚求实,以假修真之器。
但如果不是镜子,就可以照出从未存在过的事物。
以心为镜,梦映大千,何须映照出和自己一样的事物?
“乘光碎镜,以证逍遥。”
成王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放弃了‘心映大千,我意凌天’的昊天镜道,要另辟蹊径,走出另一条凌霄之道!”
“居然……”肃王抬起眉,即便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魄力也值得他们惊讶,感慨。
所谓的传承底蕴,便是大道之路。
各宗山门,都是自祖师以来,从神藏起始的所有强者突破失败,亦或是寿终坐化而成型。
山门内,有无数前人的留下的武道阵图,天地真意,乃至于大道神髓。这些传承,只要去体会,去学习,去感受,就能学会,领悟且掌握。
有许多人走过,证明其真实不虚,故而名为【路】,名为【道】!
甚至,就连命格……也会因为前人将诸命遗留之器,凝为镇压宗门核心的【传承命器】,也可以在每一代人中,引导出一部分有潜力的人觉醒出特定的命格。
就和他们的帝血和持一般,这是可以传承命格和修行资格的根本种子。
因为要筛选合适的传承命格种子,维持宗门的存在,故而各大宗门都用各自的方法统治凡人,筛选他们要的种子,构成了这怀虚十洲的浩荡红尘。
明镜宗的见空山与明镜峰,就是那样的传承之地。
历代明镜宗的最强者,都意图掌握见空祖师从御神大廷中带出的那一块‘昊天镜碎片’。
作为明镜宗传承的核心,昊天镜碎片内蕴直通凌霄之道,只要有人能将昊天镜的凌霄真意补全,那么明镜宗将一跃而起,成为拥有凌霄至尊,以及凌霄传承的【上门】!
但是补全凌霄至道之器,何等艰难?从明镜宗第一代光天君开始,一直到乘光,谁都想要走这最快也最平坦的大道捷径。
但现在的乘光……已不同以往。
“镜子需要完整,才能映照大道,更何况昊天镜的核心早就随御神大廷而粉碎,明镜宗有的只是支流之道?”
成王面色复杂,他既钦佩,又警惕:“没有完整的昊天之道,明镜宗除非是来了个自然师,不然的话休想借此证道凌霄……他们可以是最强的中门,但绝无可能是上门。”
“但如果是乘光开辟的这条已初具雏形的‘碎镜逍遥’之道……说不得未来数千年后,当真会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后来者,以此证道!”
“那还好,只是初具雏形,距离完道还远着呢。”
肃王听到这里,心中提起警惕之余,却也轻松了些许:“至少乘光本人绝无可能证道,这就够了。”
“那的确。”成王长叹一声:“压制一个泰冥宗已经足够累,再来一个明镜宗的凌霄……哈,这次我还受了伤,神京真该多给我们点补偿。”
与此同时。
明镜宗一行人的队伍。
“光尘如今状况如何?”
明镜宗八峰峰主之一,与尘隐子交好的旭光峰普明真君问询沉默不语的尘隐子,这位老太太有些忧虑:“他本是我明镜宗第九位显圣,依礼可以独立开峰,铸我见空山第九峰……可如今……”
“未有大碍。”
而尘隐子刚才一直都在推算,且与乘光老祖交流,此刻回过神来,虽然轻叹一声,但却没有太紧张:“这臭小子运用某种太虚秘法,跑到天外天去了……太师祖(乘光)说,他会调整昊天镜片,照耀诸天,看看能不能引导这小子归来……”
虽说如此,但尘隐子也知晓此法渺茫,只是归根结底显圣真君已经由虚化实,体内实打实有一界存续,自给自足,哪怕是跑到天外天太虚也无碍,最多就是随波逐流而已。
而且因为命格牵引,明光尘和他的阵界终究会回到怀虚就是不知道这时间需要多久,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都有可能。
“那安靖呢?”
另一侧,一位神情严苛的古朴中年人道。未晨峰峰主蔽影真君和尘隐子关系一般,但他前段时间失了最得意的弟子,如今看见同为明镜宗未来的明光尘突破显圣,却也被各宗谋划,被迫前往天外天太虚,此时心情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
他此刻也没追究尘隐子不声不响,瞒过他们定下了安靖的真传之位。这理论上应当由诸峰主一同裁定,但以安靖的天赋和表现,不给简直就是脑袋被昊天镜聚焦照糊了,蔽影是真心忧虑安靖如今的情况:“他人也消失不见,说是传送去了北疆,但这又是为何?”
“光尘说。”
尘隐子面色古怪道:“我的这位好徒孙,是去北疆找自己的母亲了。”
一时间,八位峰主都沉默了。
尘隐子也知道这件事似乎有些出人预料,因为在场的八位峰主有三位就是带煞之命,一三岁全村被盗匪戮尽,一个七岁父母因疫双亡,还有一个干脆就是一出生便被直接送到明镜宗宗门口的遗弃儿,天知道父母是谁。
“诸位。”
知道气氛有些尴尬,但尘隐子还是提醒道:“神命带煞也是福,正如不渡人劫就无法更进一步。”
“若是安靖真能将一切业力都解决……就如光尘借此突破显圣那样,他母亲很可能还活着。”
说到这里,尘隐子更是感慨:“根据现在的情报来看,他卖身魔教,逃出悬命庄,经历诸多人劫,就是为了找回母亲。”
“此乃纯孝之人啊,如此孝勇双全之辈,入我宗门,实乃明镜宗之福!”
“那肯定是福。”普明真君道:“但宗门应当如何帮他?我们刚刚和大辰签订契约,不能派人进入大辰境内……”
说到这里,她怒哼一声,带着煞气:“若是大辰守约,就应当主动找出安靖之母,将她和安靖一同送回我明镜宗才对!”
第325章 安靖寻母,沈慕白知讯 (43,延迟更新补更)
普明真君便是那位父母因疫双亡的峰主,对竭尽全力让自己活下来的父母印象非常深刻,自然看不得这种亲离子散之事,也对安靖的表现极为赞赏。
“难。”
蔽影道:“安靖终究还是大辰人……大辰那边之所以任由安靖在境内,或许是想要卓显手段,将安靖拉向他们吧。”
“神命,足以打破许多常规了。”
“诸位前辈。”而颇为年轻的初耀峰峰主有些疑虑:“不谈其他,若是安靖最后找到母亲,想要回明镜宗……您说,大辰会不会?”
八峰都是显圣,但尘隐子,蔽影和普明都是显圣巅峰,景皇峰和始晖峰年纪更大,已经不怎么参加宗内政策决议,而剩下的三位都比较年轻,实力资历都不足,在前辈讨论时,自是难以发话。
“那倒是不至于。”
尘隐子摇头:“大辰之道,在于秩序法理,先不谈他们会不会遵守,至少,在安靖准备回宗之前,他都可以被大辰争取,故而大辰会庇护他的安危的,且远比尘黎安全。”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向面色冷沉的蔽影:“素染师侄,还有我徒光尘,都受到了早有预谋的它宗袭击。其中有其他四宗的影子,亦有目前我们仍不知道真面目的神秘势力。”
“那位以大五行破灭剑意袭击光尘的剑客,绝对是上门真传,但他却不用真法,而是用流浪武者都有可能掌握的五行真义,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们必须先涤清见空山内外,好好整肃一番。”
“然也。”
其他诸峰主都点头应和,过去,诸峰峰主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很难召齐全部商讨宗门未来决策,如今借着白山关谈判,倒是难得的达成共识。
“那宗门应该如何帮助安靖呢?”
有人问,而尘隐子早就想好,回答道:“名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