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煞剑能破他的铜皮铁骨吗?就算能,又要消耗多少内息,能对付三个人吗?
以药庄主的表现,对于有预备的武者,子弹恐怕也不好使,就算能杀,动静也太大了,绝对会被发现。
但是……听见对方要‘处理掉地牢里的小东西’后,安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一切杂念和紧张都消失。
原来如此,就是这样吗?原来就连放任他们被火烧死,听天由命的机会也不给?
安靖并不愤怒。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看来,我也得处理掉一些老东西了。”
该战了。
正好从药庄主手中得到了三颗提气丸,安靖毫不犹豫,直接服下一颗。此刻不能吝啬,该用就用!
韩教习选择去清理地牢中的少年少女,这是最轻松的活计,但两个年轻教徒却觉得理所当然,应了一声后,便各自干活。
一位继续驾驭养命皿汲取药力,一位朝着另一侧的庭院走去。
三人小组只剩两人,出现了破绽,可以偷袭。
“那柄玉匕毕竟是法器,可以作为基础,凝聚更为锋锐的血气煞剑。”
剑灵提示道:“以血为源,以刃为凭,可凝‘血煞法剑’,比寻常煞剑更坚韧,更强大。”
行。
安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取出玉匕,割破手心,涂抹在刃,以剑灵传授之法,凝聚血煞。
丝丝缕缕的猩红气息从安靖的血液中腾起,以玉匕的刀刃为源头,凝结出了一把虚幻朦胧的血煞之剑。
不仅仅如此,随着腹内的提气丸化开,安靖感觉到自己体内燃烧了一股炽热烈焰。
熊熊燃烧的精气膨胀,在安靖体内扩散,令他浑身气血沸腾,脸上泛起一道道红色血管纹路,胸腹中有一股意欲狂吼出声的冲动。
药力混杂元气,一丝丝内息从经脉,从血肉,从五脏六腑中凝结而出,充盈了安靖本有些枯竭的气海!
“嗯?!”
身材魁梧的韩教习原本还在想用怎样的手法杀掉地牢中的那些孩子,提炼他们的生命凝聚更多的血丹大药,但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眼睛圆瞪:“有古怪!”
韩教习本想转身对敌,但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他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药香铜皮铁骨也挡不住随着空气而来的截脉散,哪怕根本没有起效,却也让他下意识一滞:“药副使的药?!”
而就在这一瞬,一道散发出滚滚热浪人影从天而降,一剑刺下,带起如哨呼啸!
劲风将韩教习的发丝吹的向后飘动,在他眼前,一道剑影正在急速扩大,直至占据他的整个视野,直刺他唯一的要害,眼球所在!
韩教习仓促地抬手,挡在自己脸上,他是铜皮铁骨,寻常武器绝对破不了他的横练,最多撞他个头晕脑胀。
撑过这一击,还有得……
还未思考完毕,泛着银光的血色煞剑贯穿了他的手掌,刺穿了他的眼球,直至大脑。
咕噜。刀锋搅动,人影拔剑,带起淋漓鲜血和灰白色的脑浆。
“什么?”
此时,正在汲取血气的年轻教徒才察觉到不对,他转过头,却已看见一个双目血红的人影朝着自己杀来。
魔徒本能地双手交叉格挡,可下一瞬,他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齐肘而断,而一个少年持剑在自己身前,眸中流淌着猩红凶光。
嚓。
旋转,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脖颈,自己的后背,自己的双腿,然后就是岩石的地面……与黑暗。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被吩咐去取‘珍贵命器’的年轻魔徒听见了动静,此刻已经归来,他疑惑地迈步走进庭院,来不及看见什么,就闻到了扑鼻血气。
听见了一声爆鸣!
咚!安靖一脚踏在地面之上,猛地发力跃起,如同扑击猎物的苍鹰,携剑狠狠撞入他怀中!
噗!咚!
撞击倒地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影倒在地上,只有一道人影站起。
年轻教徒的胸腹已经被一道巨大的创口切开,肋骨齐断,内脏流出,蓝的肋软骨绿的内脏红的血流淌满地,而他正在迅速失去生机的眸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看向安靖,神情惊骇不已。
嗡。
一声剑鸣,安靖手中的血煞之剑从最初的丝丝缕缕已经变得近乎于实体,流淌着宛如河流一般的血焰。
短短不到十息,畅饮三人鲜血的煞剑散发猩红光芒,照亮了整个庭院。
而面容被笼罩在阴影中的安靖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缓缓吐出一口血色的气。
第48章 幸存者
血煞流转,随着人死之厄气盈盛,安靖手中的煞剑凝练了许多。
虽然加强只是暂时的,但这的确是一门越是杀戮,越是能体会其精妙之处的神通,翻腾的煞气能让安靖更加深入了解自己神通的本质。
“好!”
见到这一幕,剑灵此刻语调提起,赞赏道:“如此利落的屠魔手段,真不愧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的‘持剑者’。”
“安靖,你的武技天分超出我的想象。”
“谢谢夸奖。”安靖深吸一口气,眸中血光却更浓,他冷静道:“但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过段时间韩教习他们没回去,肯定还会来人的。”
“必须加快脚步。”
如此说道,安靖迈步,朝着地牢而去。
但在中途,他看见了那跌落在一旁的暗金色皿器。
养命皿就安安静静地倾倒在地,二十多颗血丹大药滴溜溜地滚落满地。
安靖脚步一顿,他想到那水缸中的药糊,想到那一张张面孔,眸中血光大盛,然后提剑朝着养命皿而去。
咚!
煞剑挥动,暗金色的宝皿被贯穿,面无表情的安靖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触感,那是一种极其坚韧的血肉的感觉。
被刺穿的皿器发出哭泣般哀嚎的声音,光泽褪去,化作一座平平无奇的黑色铁皿。
而安靖手中的煞剑中却亮起了一道暗金色的光泽,血色翻涌,将它磨灭,而煞剑光泽黯淡了不少,却也更加精纯,甚至多出一丝幽邃之气。
安靖心中也隐约多出了一丝如何操控这种幽邃煞气的‘感觉’。他不知原理,只靠本能,所以是感觉。
“魂煞你也能操控?”
剑灵声音有点惊讶:“血煞从杀,你的命星‘荧惑’能操控不奇怪,可魂煞却是灵煞之一,从属‘镇岁二星’……你不是单纯的荧惑星命?”
剑灵得出了和药庄主一样的结论,但也不在意:“不愧是我的持剑者,觉醒的命格就是不一般。”
“我也不是很懂这些,看他们似乎挺激动的。”安靖微微摇头,他继续走向地牢。
以他如今的实力,也不需要拿钥匙开门了。
凝练的血煞剑光闪过,铁锁被破坏。
安靖推开大门,从光芒走进地狱。
漆黑、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腐味,凹凸不平的青石地面上满是斑斑血痂,漆黑的痕迹纵横。
哀嚎,哭泣。地牢中的孩子们声音早已有气无力,魔教用无情水压制他们的行动能力,让他们手脚麻痹,行动迟缓,哪怕是想要自残自杀也没有力气。
咔嚓!安靖一剑切开最外侧囚室的牢门,里面的人是一个身形枯瘦的少女,她木然地抬起头看向安靖,目光除却恐惧外还有一丝癫狂:“你,你是……”
“我是安靖。大师兄。”
安靖如此说道,他有些羞耻提起这个名号,这个魔教给出的名号于他而言有一种异常的讽刺,因为他并没有办到什么,救出多少孩子。
但现在,为了让他们用最快的时间认出自己,他还是用这个名号安慰道:“我来救你们了,快点出去吧,地牢不安全。”
“大师兄……大师兄……哇”
而在短暂的迟疑后,认出安靖的她抱住了安靖的手,大声哭了出来,声音近乎于惨嚎。
安靖分辨不出这哭声中究竟有多少情绪,他只能想象,想象被囚禁在这地牢中的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同伴朋友被一个带出地牢消失不见的孤独恐惧,还有那些反抗,那些血,那些滚动的头颅……
“我会带你们离开的。”
安靖低声允诺,他一手持剑,一手搀扶起这轻盈得几近于骨头架子的身躯,送出地牢外。
然后便是下一位。下一位。直至最后一位。
地牢中还活着的少年少女只有十一位。本来还应该有四人的,但他们死了,今天是仪祭的日子,又被赤甲卫突袭,没有人送来饮食和药剂,所以他们死在安靖到来之前。
二百四十八名孩子,送入深山。
其中一百零八被选中,参加仪祭,幸存六十六人。
一百四十人被淘汰,不知其中有多少最后被囚禁在地牢,成为血肉大药这祭奴材料,最后幸存一十一人。
这七十七位幸存者中,十四人选择追随白轻寒离开,加入魔教,最终剩下六十二人。
如若不是无情水压制这些地牢孩子的精神和肉体,哪怕是经历了北疆霜劫的孩子,也不可能受得了数以月计的地牢生活,他们肯定会精神崩溃。
而现在,因为思维还在受药力影响,所以这些孩子都还算是比较‘听话’地按照安靖的嘱咐来到了地牢外。
大概是因为魔教也需要这些少年少女做药,孩子们虽然枯瘦,但其实状态比在北疆逃难时还好一点,只是没什么脂肪而已。
在离开地牢后,他们都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是眼睛没办法看光,还需要适应。
“我知道有条小路,通向庄园外……等等?”
安靖本想要带着幸存者们尽快离开悬命庄,但他很快就眉头皱起。
他听见了脚步声,那是急促的,不知是退避还是赶路的脚步声:“有人……”
安靖跃起,借力棚户支架,来到墙壁之上,他看见有一队魔教人手正顺着道路,在急速朝着地牢方向靠近。
“五个骑手护卫啊……后面还有赤甲卫追兵?”
安靖眯起眼睛,感受着体内还在勃发的内息,以及更锐利的煞剑:“看来是躲不过了。”
“们好好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嘱咐了身后的幸存者们一声,安靖抬腿,迈步。
烟尘腾起,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安靖?”
正在退向东山田庄撤退的魔教小队察觉到了风声,为首的是一位骑手,他认识安靖,故而有些惊愕:“你不是正在仪祭……”
话至一半,他顿时面色突变,因为他看见了安靖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神色,看见了安靖手中的煞剑。
以及,他想到了,安靖位于东庄这件事,以及如今的神情代表的究竟是什么:“等等,你听我解释,那些药……”
话未说完,这骑手手探向腰间的手弩,并环视周边用眼神暗示周边的同伴出手。
可他却没有发现,安靖看向他的目光从平静变成了失望。
他没有发现,其他四人看向他的目光无比惊骇。
怎么……了?
还未拿起手弩发射,他的身体已经倾斜了,半个身躯跌落在地,扑起满地鲜血,眸光彻底消散。
“本不想动手的……为什么不能见到我就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