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巡使语气惫懒,她手握白轻寒这么一个天才,功劳已经足够,何苦费劲去和其他神藏再打一场?
更别说,西山那边情况还和天魔有关,意外的复杂,她真不想回去。
“行。你不管最好,我也就是例行提醒一下。”
西巡使点头:“皇天保佑。”“皇天保佑。”两人齐齐念诵祷言,水镜也缓缓消散,化作云雾。
而彼端的浑厚声音在此时道出他真正的提示:“当心天魔。根据我们内线的情报,大辰那边……已经被天魔渗透的很严重了。”
“还记得十二年前的瀚海魔灾吗?虽然有两党相争的缘故,但是……”
水镜消散了。
“等等!唉,,不是!这……”
一听到这消息,北巡使当即急了,可对面那位时间掐的刚刚好,让她完全理解了内容却完全没有机会开口问询:“话说完会死是吧!”
话虽如此,但北巡使其实已经很明白,对方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大辰和天魔……
端起酒觞,一饮而尽,白发女子再次俯瞰城市,目光却变得凌厉起来:“瀚海魔灾……吗?”
她正是瀚南人,瀚海魔灾摧毁的也是她的故乡。
虽然她早就没有亲人故旧活着,但是魔灾之下,那些熟悉的风景也全部都化作废墟。
世人常说,瀚海魔灾是魔教与天魔搅乱天地,逼退镇魔真螭之后所致。
实际上,内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复杂。
北巡使注视着酒杯中的酒酿,轻声冷哼道:“朝廷的衮衮诸公可真的是好手段,为了打击新法,一群老东西引导而成的这一场好戏,结果逼退了帝庭册封的真螭不说,也令两域的变法新党大受打击。”
“能知道个中真正密辛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些背黑锅的‘魔教’和变法派了。”
说到这里,她反而咂了咂嘴:“不过没有我们的人引导,这等自损气运的毒计,他们也用不出来,所以倒也不算是污蔑。更别说他们内部还潜伏有天魔……”
“而我等虽名声受损,但外界神教的名声本就是魔教,也无所谓再黑一点,我们还能收获灾劫之子,实际倒是不亏。”
“唯一吃亏的,也就只有那些老好人,那些满腔热血的忠良。”
说到这里,北巡使不禁又惋叹,又讥讽:“这就是所谓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
“将一切都寄托在虚幻的事物上,怎能得善终呢?”
只是,西山却不一样。
西山和大荒乃是神教在大辰的基本盘之一,如若出现魔灾,必然会导致动乱。
神教乐于见到甚至会主动催动其他地区的灾劫,但在自己的地盘却绝对不愿意这么做。
如若西山天魔祸乱……
“唉,真不想这么麻烦啊……”北巡使微微摇头,口中怎么说,心中却是打算如若必要,就出手了。
在此基础上,如果那安靖能从西巡使手中逃得生天,没被拆骨扒皮,她甚至还有机会在西山出手,又收一奇命!
望楼之上,天意神教北巡使林咏夜陷入沉默。
她闭眼,沉思。
过了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话说回来,我记得资料上有写,这安靖是有父母的吧?”
“我记得还都是武者,虽然实力不高,但应该不会轻易死于霜劫。”
“与其顶着大辰天魔这群硬茬,硬追这小家伙后绑回本山,更应该让他归心才是。”
“比起放任北方糜烂的大辰,如果我们照顾好他父母的话……”
想到就做,她从怀中取出符,右手竖起剑指,纤指凌空划写,漫天霜雪便因此汇聚,凝成一道道冰蓝色的玄阴真气,化作道文,汇入符中。
而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符纸,也在瞬息间化作风雪,逆流直入云端,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传令瀚海瀚南两道法坛。”
“有新任务了。”
与此同时。
西山深处,一处任何神通术法都难以找到的峡谷洞窟最深处。
“奇命?”
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在百千幼小骸骨的簇拥间站立起身,踩碎了几根骨头。
暗淡血色的双眼投向西北,他笑了起来,露出满口鲨鱼般锋锐的锐齿:“林老妹可真是天真……这世道,不吃人还想进步?”
“不过也多亏了我的药副使,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那小子居然是‘神命’。”
“凡百千,不如服神一丝……看来,我踏足神台,大天显圣的机缘,就在安靖这‘神命’的身上!”
随着男人竖指勾勒,两道猩红色的血字符纸也通道飞出洞窟,消失不见。
“传令勘明天佑两地宗师。”
“有新任务了。”
不仅仅如此。
【天魔和魔教都在追踪那奇命安靖?】
赤甲卫营地,通向瀚海的通讯中,传来了苍老的声音:【看来,这小子背后肯定有超过奇命的隐秘无论是和天魔有关,还是说他命格之奇超乎常理,都是如此】
【哼……我家散养的孙女居然如此惦记着这小子,真是奇哉】
【把他带回来……速度尽快,不能让朝廷那边发现不对】
安靖并不知道这些有关于大辰和天意魔教的密辛,也不知道无论是魔教还是大辰,内部都不是铁板一块。
他也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的‘命’……无论是哪种命。
不过,作为许多人视界的中心,安靖却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是哪一方,都绝对不会太过看重他的生命他们更看重的,是他的命格,且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和利益。
除此之外,安靖也很清楚,除却人族这一方死死的盯住自己外。
天魔一方,也一直都在盯着他。
第91章 天魔百相(610)
距离安靖用重明剑匣击杀白衣文士,甩脱魔教飞梭,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安靖并没有以全速奔走,而是走走停停,观察周边地形,寻找合适的地点。
他没有贸然入村,也没有前往天元界躲避。
没有入村,是因为安靖不傻,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小村里出现一个陌生少年,魔教哪怕是弱智都能追查到他。
更别说这种深山老林里却活的很舒服的村子,指不定是魔教老巢呢。
没有前往天元界,是因为安靖目前并没有太过急迫的危险,却又有隐藏的危机,故而不愿意为自己留下每三天一次的太虚通道冷却时间的破绽。
至于没有全速脱离,是因为安靖打算看看魔教是否还有其他手段追上自己。
而事实也的确如安靖所料此刻,他的确察觉到了,有什么人已经追上自己,正咬在自己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所以,跑着跑着,安靖就缓缓停下脚步。
环视周围,茂密的丛林,层层叠叠的山脉,以及前方明显的,突兀的断崖。
这是一处冲刷峡谷,远比悬命谷要大上数倍,崖顶和谷底有近千米的落差,急促汹涌的河流正在峡谷底部浩荡奔腾,而陡峭的崖壁上甚至连半点植物都无,寻常人如果从上跃下,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
将战场选在此地,似乎颇为不智。自己断绝自己的退路,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坐拥穿越两界的太虚之剑秘法,安靖却有足够的余裕,在这危险的断崖处回首,等待追上来的‘魔教’人手。
结果追上来的并不是魔教。
而是天魔。
在安靖止步后,身后密林中那怪异的凝视感便加强了,这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剑直指额顶,一种本能的紧张感开始蔓延。
很快,一个全副武装,穿戴赤色甲胄的人形便从密林阴影中走出。
铁靴踩踏大地,腾起丝丝缕缕漆黑的烟气。
赤甲卫?
不对,这个感觉……不是人!
看见来者不是熟悉的天意魔教,似乎也不是正常的‘人类’,安靖怎会不知,对方很可能是什么怪异的魔物妖类?
那种如芒在背的恐怖危险感,和溢散的魔气,令剑灵也肃然起来:“安靖,这是天魔是之前悬命谷那头大天魔的分魔!”
【哈哈……找到了】
此刻,分魔终于找到了它的目标,虽然它也不知自己为何能从囚魔大阵中逃脱,但终究还是借着安靖那一丝快要消散的气息追了上来。
赤色的头盔背后,空洞的混沌笑着,氤氲的黑烟从铠甲头盔的每一丝缝隙中渗出,让它的身形宛如吹气球般膨胀,越变越大,就连那模仿赤甲卫而来的甲胄也逐渐化作黑红色的鳞甲,层层叠叠覆盖在那漆黑的魔躯之上。
瞬息间,分魔就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化作一头鹿首人身,犄角怪异,遍体鳞甲,却又身披羽翼,有蹄而手生利爪的怪物!
它似鸟似蝠的双翼高高竖起指向天空,从翼尖至反曲的蹄足处足足有四五层楼高,这庞大的体格已经胜过诸多凶兽,只有大山深处的妖灵才能媲美!
“天魔百相”
神海中,剑灵的声音无比肃然:“这是一头孽生魔,它本体无形,乃是一团糜烂的肉泥,而这些外在的人躯鹿首,蛇鳞鸟羽,全部都是其他生灵被它吞噬融合的结果!”
“当心,这头分魔虽然法力一般,但躯体极其强韧,按照武道境界划分……恐怕有武脉的强度!”
“那还打什么,直接跑吧!”
安靖想也不想,看见对方变身膨胀时就已经准备拔腿。
也就是他胆子大,想试试这个天魔实力才没有立刻转身,但现在已经知道对方强了自己两大境界,那不跑干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朝着自己早就选定的目标,也即是悬崖断壁直奔而去。
见状,孽生魔昂起头,发出一声高昂的咆哮,这声音掀起一道漆黑狂风,令周边群松针叶脱落。
无数松针被黑气缠绕,顺着这咆哮化作叶刃飞雨。
数千根如箭矢般的针叶飞驰向安靖,宛如一片墨绿色的朦胧雨雾,它们划过一道道墨绿色的轨迹,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击向背对天魔逃跑的安靖背后。
但安靖没有回头,悬挂在腰侧的九地灵气炉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晕,而与此同时,披挂在少年身上的防弹雨蓑也弥漫上一层莹润的微光。
成百上千道松针撞击在雨蓑的法器灵光上,令整个雨蓑迅速加热,护盾也剧烈颤抖。
但它却并没有被击穿。
甚至,这攻击产生的推力反而让安靖的速度更快,让他以近乎是飞的速度朝着崖边扑去。
不过,安靖却在半空中吐出一口血虽然防弹蓑衣的防御没有被打穿,可强劲的冲击仍然伤到了他的肺腑。
孽生魔的浑然大力是远胜内息防御上限的力量,令原本就在全力运转内息的安靖气息瞬间倒错,被打出内伤。
咬牙忍住,他继续提速!
“这天魔不想杀我,只是想擒我!”
“但被天魔生擒,恐怕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