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凶手已经开始砸门,黎诚不记得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表情,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
……
“诶呀,真惨嘞……”
“一家人就活了一个男娃,那个女娃在医院倒是救回来了,没钱咋整嘞。”
“街上捐了点,肯定不够啊。”
然后是警察的声音。
“有线索了吗?”
办公室里,大腹便便的警长翻阅着卷宗,黎诚作为人证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
“没找到,也没人看到凶手的长相。”负责的警员摇了摇头,
“不像是蓄意谋杀,应该是激动杀人,这就难找了。”
“那个女孩还在急救,医生在要手术费。”
“能不能救回来?”
“用更好的药会……”警员看了黎诚一眼,压低声音说。
“她有可能见过罪犯吗?”
“大概没见过,按当时现场来看,这两人破门后应该有注意遮掩外貌。”
“好吧……你要知道,警署没那么多预算。”警长耸了耸肩,把卷宗丢在桌上:“你要知道,唐人街的治安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猛地,黎诚高喊:“我知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黎诚,黎诚眼里含着泪喊:“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黎诚刚想说他知道现场是什么样的,可是又猛地闭上了嘴。
光是知道不行,光是知道,姐姐也没钱去抢救。
黎诚忽地想起了自己曾阅读过的某本三流侦探小说。
“我会侧写。”他强忍着眼泪夸下海口:“我知道那个罪犯的侧写画像,不信,你们就带我回现场。”
警长和警员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侧写师,哦,被害人里有个年纪轻轻的侧写师?”
“请让我试试。”黎诚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哽咽着说。
……
“我就是那个罪犯。”“我就是那个罪犯。”“我就是那个罪犯。”“我就是那个罪犯。”“我就是那个罪犯。”
他每分每刻都在告诉自己这个。
当再次站在家门口时,黎诚却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警员们围在房间里看热闹,黎诚垂着眼,站在门口,忽然关上了门,然后慢悠悠打开。
“房间里有搜索过的痕迹,这不是短时间内一个人能完成的,所以凶手至少有两个以上。”
黎诚握着刀往熟悉的房间里走,这一刻的他似乎真成了那个有些慌乱的犯人。
“我听到了枪声,但是大多数伤口都是刀伤”
“我的父亲是唯一中枪的那个,他手里拿着菜刀,持枪的人站位比较靠近厨房,会先被袭击,否则他不会直接开枪。”
“持枪人很胆小。”
警长在旁边摸了摸下巴。
“厨房里做着晚餐,我的父亲手里拿着菜刀,他是做菜的人。”
“所以是我母亲去开的门,随后被砍刀砍中肩膀,先左肩再脖子,左肩伤口有拉扯,是我母亲想要逃跑的痕迹。”
“我母亲血迹出现的最远处在倒地远处的天花板上,为喷射样血迹,说明我的母亲在动脉被砍中时处于站立状态,并被砍中了颈部大动脉。”
“是这样么?”警长低声问一旁的法医。
“唔……女性死者的确是因为大动脉中刀所导致的死亡。”
“我的母亲中了三刀,但两刀直接致死,伤口很深,持刀的人是男性。”
“即使我的母亲已经倒地,他也上去补刀,说明他很清楚想要致死,推测有过前科。”
黎诚越说越顺畅,似乎那个暴躁的凶手真的在他身上复苏了。
“门把手上没血迹,凶手并不知道房里有人,先搜索外部,才尝试打开房间。”
“所以凶手不是熟人,他不清楚我家里的人员构成。”
“我母亲颈部的切口光滑平整,未有反复切割的痕迹,说明刀砍进去后能很顺利地按原路线拔出来。”
“进而说明,凶手砍脖子时,处于一种很‘顺手’的状态,我的母亲高165cm,所以凶手大约175cm至180cm。”
黎诚指着门上的凹槽,道:“根据抬脚踹门的痕迹高度,推测踹门的人身高为170-180间。”
“选择踹门而非撞门,凶手体格较健壮。”
“我的姐姐被捅了两刀,裙子被掀开但犯人并未实施侵犯,因为时间不够。”
“说明他们很清楚听到枪声后的警察的出警速度。”
“最后的。”黎诚沉默片刻,持着刀跪在姐姐当时倒下的位置,微微抬起匕首。
“我的姐姐是腹部中刀,而非胸部,犯人应当是捂住我姐姐的嘴,而后另一只手进行的捅刺。”
“根据刀口的朝向,罪犯习惯正握匕首,是左撇子。”
黎诚看向警长,低声道:“两个黄种人,和我家不相识,但我父母在本地做生意,大概率是外来人。”
“命案发生在晚餐时分,他们大概率独居,但互相认识。”
“身高在170-185间,都是男性有过前科,独居相互认识,有一个很健壮,持刀的是左撇子,胆小,有枪,并且是激情杀人。”
“喔,好小伙子。”听到这里,警长露出惊异的神色,摸着头笑了笑,拍了拍黎诚的肩膀:“明天还有个案子,要不要去试试?”
“只要警长您能稳住我姐姐的伤势……”
“当然,我们可是警察。”警长哈哈大笑起来。
……
半夜,十四岁的黎诚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警署的天花板。
从条件推结果很困难,但是从结果倒推条件反而没有那么困难。
他伸出手,手腕处姐姐留下的歪歪扭扭的兔子好像在朝他呲牙大笑,他沉默片刻,伸手将这丑陋的兔子擦掉了。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我不是黎诚,我是凶手。”
或许这几天受了太大刺激导致他的精神有些崩溃,某位残忍狡诈的杀手真的在他体内诞生了。
并随着后来黎诚接触案件越来越多,这位杀手的形象也越来越混沌。
独居的、淫乱的、男的、女的、种族主义者、黑帮混混……这位杀手的画像越来越丰富,甚至彼此间互相矛盾,到后来任何犯罪侧写都能在他身上找到痕迹。
黎诚只需要找对标签,让凶手在脑海里复现杀人过程,就能回溯现场。
这便是黎诚恐怖侧写能力的由来。
第29章 承诺
佐佐木久雄睁开眼,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该死……”他喘着气坐起身来,双手还有些颤抖。
“失败了?”身后持着折扇的男人笑了笑,声音带着些微讶异。
“呼……呼……”
佐佐木久雄喘着粗气,对这个持着折扇的男人挥挥手:“五百探索点,给你了。”
“只是跑一趟就挣了五百点。”持着折扇的男人笑了笑,又问:“真的不需要别的帮助了吗?”
佐佐木久雄烦躁地抓了抓头,反问:“收多少?”
折扇男人耸耸肩:“一个临时行者,收你两千。”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自信,仿佛黎诚只是桌面上的虫豸,弹指可灭。
“好极了。”佐佐木久雄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清酒,他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两千点,我都够买一项乙级的历史异物了。”
“算了,我会弄死他的,不用你出手。”
折扇男人摇摇头:“我倒是希望你能。”
佐佐木久雄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身后男人的折扇猛然打开,上面绘着夜叉、猛虎与毒蛇。
“你让高天原蒙羞。”
他的眼中倒映着折扇上的狰狞的浮世绘,折扇男人用和歌的调子低声唱道:“既如此,唯有一死!”
“不!”
佐佐木久雄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并不是来帮助自己的,而是来杀自己的!
“为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折扇男人轻轻挥动扇子,画上的夜叉腾空而起,虚幻的钢叉直接插进佐佐木久雄的脑门,将他的脑袋叉下,扔给身后的猛虎。
猛虎一跃而起,将这脑袋吞入腹中。
妖鬼,画中人。
“你问为什么?”
折扇男人走到无头尸体前低声回应:“你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上,唯独不该输给那个叛徒。”
“听风客盗取了我高天原三灵剑之一,而你居然输给了这个废物的临时行者?”
“记住,高天原可以失败,但是绝不能受辱。”
……
黎诚脑海里传来嗡鸣。
“主要目标,复仇或送死,已完成。”
黎诚睁着眼睛,猜测或许是自己在梦中杀掉了佐佐木久雄,他现实中也会死亡?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这任务就是这么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