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外面没有亲属,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你是生是死了,对吧?”
话音未落,电棍猛然挥落,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如同击鼓的钝响。
嘭!嘭!嘭!三声短促而有力的撞击,紧接着是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0217的脑门凹陷,裂开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坑。
他的身体随之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面容被电击得焦黑。
田涛蹲下身子,用0217的囚服擦拭掉电棍上的污血,才缓缓起身,冲着似乎吓呆了一动不动的冯睦说道:
“记住,这个才是你在监狱内,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收钱!”
田涛用染血的手拍拍冯睦的肩膀,幽幽道:
“和九区其他的监狱不同,咱们二号监狱可没有执政府的贴补,是自营自收,所以,他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咱们能不能吃上饭,就得看你有没有伺候好你的衣食父母了。”
冯睦眼神剧烈的闪动。
田涛冷笑:“210,211,212,213,214,这五间以后都归你管,每个周一统一上缴清点钱数,记入团队绩效,不达标会扣工资,所以,你可别让兄弟们到时候因为你饿肚子,明白了吗?”
…….
第183章 与众不同的狱警,仁慈的冯睦?!!
冯睦僵在原地,脑袋微侧,斜眼看向抹在衣服肩膀上的血污,表情略微凝固。
来报道之前,冯睦就已经或多或少从五师兄宫奇那里,知道了二号监狱的特殊之处。
和其他监狱,完全隶属于执政府下辖的监狱系统,领取上头开出的工资、补贴、维修金等各种费用资金不同。
二号监狱是股份化的,其中监狱系统仅持有51%的股份,而剩余的49%则巧妙地转让给了光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天光资本有限公司。
属于股份改制的,半私有化试运营示范点。
这一改革的背后,是执政府近年来财政压力的加剧。
监狱,作为一项依赖补贴维持运营的公共基础设施,长期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的泥潭之中。
仅仅依靠囚犯们踩缝纫机创造的微薄盈利,对于庞大的运营开支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是故,九区执政府一直都有意愿甩掉监狱系统这个包袱,但苦于无策。
直到5年前,王新发议员首次在会议上提出了划时代的《监狱私营化改革建议书》,这才为这一棘手问题带来了一线曙光。
当然后续过程肯定是阻力重重的,毕竟监狱私有化改革,里面所涉及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更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法律、伦理和社会问题,以及监狱系统并不想当作包袱被甩掉的强烈主观意愿。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当时社会上并没有哪家符合标准的大资本,愿意涉足这一充满未知与风险的新领域。
转折点依旧出现在王新发议员的积极牵头下,他成功吸引来了天光资本的注意。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和深入的洽谈,2号监狱应运而生成为了私营化改革的试验田。
执政府与天光资本达成共识,双方共同签署了一份《五年计划协议》。
这份协议规定,在五年期满后,双方将根据合作成效来决定是否续签协议,或者启动股份回购条款,以实现更长远的合作或平稳的退出。
这里面主要看的就是监狱私有化的管理运营,以及盈利能力。
而今年正是试点运营的第五年,距离年底协议到期还剩半年时间。
从目前情况来看,各方面都收效甚微,无论是管理还是盈利,无论是监狱系统还是天光资本都不是很满意。
所以,上一任监狱长过劳引起心肌梗塞猝死后,钱欢便以闪电般的速度空降下来了。
冯睦脑海飞速转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期,但真看到监狱里的真实情况后,还是微微惊愕:
“冲犯人收保护费?这是哪个大天才想出来的创收思路,真的是太原始,太野蛮,也太粗糙了。”
毕竟大部分的囚犯能有几个钱,你就算把他的亲属都榨干了又能刮出多少油水,拜托,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他要真有万贯家财,他还会来蹲监狱吗?
冯睦就不一样了,他脑海只是稍稍一转,一秒之间,数个更有效率(邪恶),也更有前景(残忍疯狂)的敛财手段,就悄无声息的在他脑海中生成出来了。
“发什么愣,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田涛收起电棍,看着呆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冯睦,冷笑道,
“该不会是下不了手,在同情囚犯吧,那你最好赶紧去跟监狱长打辞职报告。”
冯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立正回答道:“报告队长,我只是在思索,这具尸体该送到哪里去?”
田涛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去叫秦亮过来,让他验尸并签字确认,之后你便可以指派两个囚犯,将尸体送往焚化炉进行火化。”
话一说完,田涛便转身离去,留下冯睦独自在屋内守着尸体。
外面的狱警在巡视时,偶尔会侧目瞥向屋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冷漠的神色,没有人向冯睦点头或交谈。
冯睦感受到自己被同事们孤立了,他也不以为意,冲每一个巡视路过的狱警前辈,都露出一模一样的温润笑脸。
王焦与屋内的囚犯们一同靠墙而立,气氛紧张而沉默。
冯睦转过头,目光温和地扫过他们,声音轻柔地说道:
“你们不必这么害怕。我与别的狱警不一样,我这个人信奉道理,相信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沟通来解决,没必要搞的一地血污,太粗鲁野蛮了。”
他低头注视着地上那具头部凹陷的尸体,缓缓蹲下身去,轻轻地合上了死者那充满惊恐的瞳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悲悯:
“哎,可惜了一条生命啊,怎么能因为交不上钱一点钱就死了呢,太可怜了。”
囚犯们愣在原地,他们自转监以来,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充满同情心的狱警。
冯睦向他们轻轻挥了挥手,语气温和地说:
“大家都别在那儿傻站着了,都到床上去坐吧。法医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来,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聊聊天,互相认识一下。”
1刻钟后。
在冯睦的温声的安抚和引导下,一众囚犯小心翼翼的说起话来。
一开始是冯睦引导着提问,囚犯小心翼翼的回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冯睦始终保持着和善的表情,并且认真地倾听,还将他们的想法和诉求一丝不苟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囚犯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冯睦与那些冷漠的狱警之间的迥然差异。他们心中的防备逐渐消融,开始壮着胆子说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我家里就剩个卧床的母亲,我老爹是个赌鬼,他们是不可能给我向监狱里面存钱的。。”
“我的钱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
“我是冤枉的,公司栽赃陷害我,我得上诉,可狱警告诉我,想上诉我得先交一笔申诉费,我的钱都用来交食宿费了啊。”
“.……”
经过短暂的对话,冯睦已经对这几位囚犯的家庭状况和性格特点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轻轻放下笔,合上笔记本,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你们的困难和诉求,我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关于监狱的收费制度,我会将你们的意见整理后,向监狱长提出建议,争取能够有所改进。”
看到囚犯们的脸色变得紧张,冯睦立刻以温和的语气宽慰他们:
“你们不必担心,我认为你们的意见是合理的。”
“监狱的确不应该因为一些费用的收取问题,就对你们进行不人道的对待。在我眼中,你们的活着本身才是最大的价值,不应该这般默默无声的死去。”
冯睦轻轻合上笔记本,目光转向王焦,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虽然我可能无法直接帮助你向上申诉,但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寻找一条自救的道路,只希望到时候你能紧紧抓住机会。”
王焦和其他囚犯的眼神中,原本的麻木和恐惧逐渐被一丝希望的光芒所取代。
他们注视着这位温和的狱警,仿佛在看一位浑身沐浴光明中的天使降临了。
…….
第184章 命运是第一序列!
陈芽在一旁听着,同样积极主动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诉求。
他希望监狱,除了安排囚犯劳动改造外,还能多布置一些教育活动,譬如,每周都让囚犯们集体学习《监狱手册》然后写读后感之类的,以此加深对做人的道理的感悟。
然而,尽管陈芽在提出这些建议时语气温和,他的目光却并未像其他囚犯那样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相反,当他看向冯睦时,那眼神深处隐藏着难以察觉的阴霾,愈发的阴森冷酷。
“这个人在撒谎,不对,他说的是真话,只不过他的真话经过了精致的包装,就像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是从骨头里透出的虚伪装扮。”
陈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冯睦的面庞,就像一个老练的裁缝在量尺裁衣,他的双眼便是尺。
所以,他看出冯睦的面部表情异常均衡,笑容的纹路如同经过高超工艺裁剪的线条,弧度优雅而熨帖,就好像这人脸颊下的骨头被熨斗熨过似的,找不到一丝不协调的皱褶,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般人或许会被他精致的笑容所感染,陈芽却透过表象窥见本质,从而心生神往。
“他不是经过微整容,而是他能控制脸颊下的骨头,时刻对自己微整容?!!”
陈芽紧抿住嘴唇,他有一点点不舍得杀死这名新狱警了,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试衣模特吗?!!
但工作是要完成的,兴趣爱好只能排第二位,这就是陈芽作为一名囚犯的职业态度。
然后,陈芽就听到了一句天籁之音,让他心中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他听见冯睦轻声道:“0294陈芽对吧,你刚才的提议非常好,我会整理上报给监狱长的,如果真能批准,我想就在咱们A监区,以牢舍内每8人为集体,每个周末的晚7点,进行一次集体学习。”
陈芽眼瞳收缩,目光对上冯睦深邃的双眸,然后就看见冯睦右手攥拳,挡嘴咳嗽了一下,似咳的有点用力难受,然后移下拳头放在胸口位置使劲捶了三下。
A87就是A087,是陈芽小队的命运编号。
拳头抵在胸口位置则是在说“为了命运,献上死亡!”
冯睦放下拳头,没有再看陈芽,而是看向屋内一众囚犯,温声道:
“刚才聊了这么多,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新调任来的狱警,我叫冯睦,以后你们就归我管,希望大家都能配合我的工作,一起在二号监狱度过美好的未来时光。”
一众囚犯面面相觑,面色都有些绷不住的略显挣扎。
陈芽却毫不犹豫的第1个表态道:“是,我一定主动配合完成您交代的工作。”
一众囚犯颇为无语的看向牢头陈芽,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在分区长办公室里,好像也是你第一个就站出来表态的吧,这样真的不自相矛盾吗?”
陈芽觉得毫无矛盾,听从监狱分区长的安排,是他作为一名囚犯的职责所在。
听从上线的安排,则是他作为A087队长裁缝的使命。
当职责与使命冲突时,请谨记:[命运]永远是第一序列!
一众囚犯稀稀落落的跟着表态。
监狱内配备的法医秦亮慢悠悠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秦亮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在冯睦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淡淡地扫过那些囚犯,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地说:
“看来你是新来的狱警。你这样子和蔼地对待囚犯,只怕你活不长啊。”
冯睦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着有点中年秃顶的法医,诚挚请教道:“我的确是新来的狱警,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正。”
秦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打量着冯睦,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地说:“说话还挺有礼貌,我在二监待了十来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说话的年轻人。”
他蹲下身躯,随意地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随后拿起笔,在一张填写着死亡信息的单子上草草地写着。
一边写着,一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告诫冯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