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176节

  她忽然手一翻,在古月斋淘来的那只埙便捏在了手中。

  吕青竹两手捏埙,间隔着不时吹出音符,配合着兰影的琴音……

  兰影的琴韵,在吕青竹埙的配合下,渐渐起了变化……

  兰影心头惊讶,她醉心于音律,多年沉浸,已经颇具功力,因此她更能明白,吕青竹所吹奏的那件小巧的,她不认识的乐器的音声的强悍了。

  那是一种有点沉闷的翁响,渐渐在空间内,膨胀笼罩……

  因为要和那埙声合奏,兰影的琴声,渐渐地激越起来……

  激越的琴声和悠远低沉的埙声,融为一曲……

  吕青竹越吹越欢喜,而兰影两手拨琴,快如擂鼓,她的额头泌出了细汗……

  就在此时,埙声越来越低了下去,终于如蚊虫一般飘荡……

  兰影的琴音也重新,慢了下来……

  终于,埙声消散,兰影最后一拨琴弦,一声铮鸣收尾……

  余音绕梁不绝……

  此曲兰影精疲力竭,酣畅琳琳,她与吕青竹,相视一笑,就在方才合奏之时,两人近乎神思交融。

  这种感觉,是兰影此前从未体验过的,她此时心头的欢喜,可想而知。

  兰影看向吕青竹,恨不得将他的样子,深深印进眼眸。

  “公子所吹奏的是何种乐器?音声竟如此独特!”兰影定了定心绪,才看着吕青竹手中的埙,目色闪着疑惑地问道。

  兰影的确很是好奇,那独特的音声一响起,她的琴声就被牵引着走了。

  虽然开始,吕青竹吹得很轻,似乎是在配合自己,但音声响起的瞬间,她的琴声就已经改变了,待到音声大放,她的琴声就只能苦苦支撑,才能勉强平分秋色。

  “兰影姑娘不认识此物吗?”吕青竹将手中的埙,递向兰影。

  兰影接了,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吕青竹有些纳闷,兰影琴声清越,显然于音律颇有造诣,怎会不认得此物呢?

  兰影将那埙还给了吕青竹,道:“我见过的乐器不算少,却是从未认得此物。”

  吕青竹看了看手的埙,微微讶异,暗道:难道在此地,无人吹奏埙吗?

  她自己从小会吹,而且在古月斋也见到此物,便以为,此物也算是常见的乐器呢,她哪里知道这乐器的吹奏之法,早已经失传了一千多年了。兰影又哪里去识得呢?

  不过吕青竹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洒然一笑,道:“今日和兰影姑娘,合奏一曲,大畅心怀,可谓不虚此行。告辞!”

  吕青竹说着,竟是要走。

  兰影心头一紧,急道:“公子是要走吗?”

  吕青竹道:“兰影姑娘的琴技,我已经领略,确乎非凡。而且还合奏了一曲,堪称圆满。”

  吕青竹说完,竟直接带着阿墨,走出了兰影苑。

  兰影愣在那里,许久未回过神来,她哪里想到,方才还在合奏,如此神思交融。难得遇到一人,既合她的眼缘,又深通音律,就算是她黯淡生命里的一点光亮,但她没想到这光亮竟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就要湮灭而去。

  兰影哪里肯就此放过,她快步向外奔去,想去追吕青竹。

  可她刚追到门口,却忽然驻足。

  自己不过是风尘之身,露水情缘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于他呢?

  兰影站在那里,想起自己的悲戚身世,再想起吕青竹明净灵动的眼眸,不由地白便悲从中来,哭出了声来……

  吕青竹带着阿墨,缓步走出了兰香苑。

  她本就是为领取琴技而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不是甚好吗?

  吕青竹出了兰香苑,便准备带阿墨回去,可两人刚到走廊,却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出了鼓声,间杂着笑语声。

  那笑语声是范元海和朱群香的声音。

  吕青竹的目色一动,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她忽然脚步一拐,往隔壁的莲花落走去。

  吕青竹走到莲花落的门口,却有两个壮硕的龟奴守在那里。

  那两个龟奴看向吕青竹身后,身形如肉山一般的阿墨,目中明显有些忐忑。

  “公子,莲花落内现有贵客,不可打扰。”

  

  那龟奴有些迟疑,吕青竹手一翻,便将一张银票,拍在了那龟奴的手里,道:“里面的人,我认识。”

  那龟奴见吕青竹身着华服,出手阔绰,而且身边还跟着如此凶悍的奴仆,显然有些身份,龟奴略一思量,还是打开了门,放了两人进去了。

  吕青竹和阿墨,缓步踏入了莲花落内。

  莲花落内,莲影的腰间系了一面小鼓,肚脐眼露在外面,一面敲鼓一面扭动着腰肢,看得范元海、朱群香几人,目色神飞。

  莲影注意到几人的痴迷神色,很是得意,顾盼间,笑容明媚……

  就在这时,吕青竹带着阿墨,走了进来。

  莲影正扭得欢实,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人影进来,顿时便住了身形,目色愠怒地打量着吕青竹。

  范元海、朱群香几人更是愣在了那里!

  原本热闹的场面,在吕青竹、阿墨踏入的瞬间,便忽然安静了下来。

  范元海、朱群香他们愣在那里,不光是因为吕青竹、阿墨的忽然闯入,更多是因为吕青竹的一身男装,玉树临风,剑眉星眸,一时恍惚间,还真以为是一位公子呢。

  范元海端着杯酒,举在半空,忽然最先反应过来,笑道:“青竹也来了啊,快请坐!”

  范元海说着,看向莲影道:“莲影姑娘这是我们一起的,你继续舞!”

  莲影看到吕青竹是一位明净温润的公子,心中的愠怒就已经消散了,此时又听到范元海如此说,顿时喜笑颜开,更加卖力地舞弄起妖娆的舞姿来了。

  莲影顾盼间,一双眼眸不时扫向坐在边缘处的吕青竹那里。

  吕青竹和阿墨刚坐下没多久,朱群香忽然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笑道:“青竹小姐,这花影楼的陈酿,委实不错,来,你也浅尝一杯看看。”

  朱群香刚举起酒杯,阿墨的一只大手便忽得箍住了他的手腕,朱群香感觉手腕吃疼,但他根本挣不脱,只见阿墨如野兽般的眼神,看着他道:“我家小姐从来不吃酒!还有,下次你再嬉皮笑脸地给我家小姐搭话,我就手撕了你!”

  朱群香脸色煞白,因为他听得出来,阿墨说的手撕了他,就是纯粹的字面意思而已。

  而吕青竹只是淡淡地坐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看朱群香一眼。

  朱群香看向阿墨松开了的手腕处,数道指印抓痕,犹如铁烙,但他知道阿墨已经对他手下留情,并未伤他的骨头。

  朱群香脸色尴尬地退了回去。

  这边的情况,除了跳舞的莲影,范元海他们都注意到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

  吕青竹却根本毫不在意,她坐在那里,看着莲影跳舞,却是越看越觉得无趣,她忽然道:“舞者的舞,就像剑客的剑一样,是她的灵魂与尊严。如此卖弄皮相,实在是乏味的紧!”

  因为方才朱群香的事,范元海他们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了,故而吕青竹的话,悠悠地传进了莲影的耳朵里,莲影的身姿一滞,如何还跳得下去?

  而此时吕青竹已经站起身来,和阿墨一起,一言不发地走了。

  范元海尴尬地笑了笑,他饶是口舌伶俐,此时的这个场,也有些不知如何圆了。

  他承认吕青竹的话,说的是不错,但这里是妓馆,就是卖弄皮相的地方!

  吕青竹和阿墨出了莲花落,便从二楼走了下来,径直走出了花影楼。

  “阿墨,你说花影楼好玩,还是古玩街好玩?”

  “当然古玩街好玩。这里都是些琴啊舞呀的,而且人也讨厌。没有古玩街的人自在。”

  吕青竹笑了一下,道:“阿墨说的对。”

  这日上午,眼见明日就是记名弟子考核的日子,萧宗庭特意带着段融和萧玉,去县署门前熟悉熟悉场地。

  校武择英台,并不是平地,而是一根一根间隙相同的木桩组成。

  这是为了增加难度,让比斗的两人更快地分出胜负,以节省考核的时间。

  这木桩,因为根与根之间的间隙,左右前后都相同,所以,一根木桩便跟他四维的木桩,组成一个类似梅花的图案,故称梅花桩。

  段融和萧玉站上了梅花桩,过了几招。

  萧玉云蛇步依旧是精通级别。

  但段融的云蛇步因为在野猪山的偶然领悟,已经突破到了小成境界。

  再加上段融的刻意回避,施展出来的身法、步法,已经与萧玉迥然不同。

  两个过了几手,熟悉了场地后,便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

  之后,三人一起回到了萧宗庭的院落。

  萧宗庭又跟两人交代了许多,大多都是一些梅花桩比斗的需要特别注意之处。

  就武功上,萧宗庭已经没什么,可以交给他们的了,他人生最后这段时日,所琢磨构思的无名三式,也早已经教给了段融和萧玉了。

  段融坐在萧宗庭跟前,他能感受到,萧宗庭看向他时的那种有些复杂的心绪。一方面,他为段融能参加记名弟子选拔而高兴。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失落。

  他将一生都献给了源顺镖局,他原本就想把段融当做下一个他来培养,希望段融以后,能做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

  但,段融显然比他料想得厉害,不过一年光景,现在竟然要跟萧玉一起,参与记名弟子的选拔了。

  一旦进了太一门,除非段融进阶外门弟子失败,要不然他是绝不会回来做源顺镖局的总瓢把子的,想到此处,萧宗庭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倒是,萧玉却是眼神鼓励地看向段融。

  段融跟萧家人相处日久,两人的心思,他都洞若观火。不过,就他自己而言,进入太一门之事,他却是志在必得的!

第268章 比斗规则

  西大街,八宝楼二楼的某个包厢内。

  范元海的酒劲上来,他的两眼已经微微发红。

  今晚,虽然朱群香他们还嚷嚷着,要去找莲影,但范元海并没有去,因为他想来会一会老朋友。

  范元海瞄了一眼,坐在几案对面的解道寒,解道寒也有些喝高了,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他坑坑洼洼的蜡黄脸上,已经泛起了酡红。

  范元海见解道寒,也不是纯粹想叙旧。

  他因为许儒虎的案子,折戟而去后,宗门委派给他的事务,都是一些边缘性的杂务,照这样下去,三年外门弟子过去,他进阶内门,就无望了。

  所以,这次再次踏足贤古县,他便起了些心思,想在这旧案上翻盘。

  这案子,虽然在明面程序上,已经结案,但在实质的案情面,还是无头悬案,这一点,宗门高层那里,其实很清楚。

  而且,范元海相信,这案子事涉解雷之死,沈焰柳纵然为了政绩,走门路结案了,但解道寒一定还会追索下去,他绝对不会甘心,自己的亲侄儿,就这样白死。

  方才席间,和解道寒聊起此事,也印证了范元海的想法,解道寒的确一直在暗中追索此案,只是半年多过去,依旧是毫无线索。

  范元海叹了口气,他清楚,解道寒在贤古县盘踞多年,各种蛇道鼠道的线人,更不知有多少,他一个地头蛇,这么久都追索不到线索,可见这案子,实在是破案渺茫了。说不定,这案子压根就是一个过路高手做下的,现在人早已经不在贤古县了呢。

  范元海已知无望,便在心头放下了此事,他打了个酒嗝,看着解道寒,笑道:“解捕头,明日就是记名弟子的选拔考核。这三年一度的择英会也算盛事,你参加吗?”

  解道寒冷笑了下,道:“参加个屁!”

  三年一度的择英会,县里的士绅名流都会出席,解道寒作为本县的捕头,照理也该在场。

  解道寒叹气,道:“县尊派了公干给我,明后两天我都不在县里。三天择英会,这最后一天,能不能赶回来,还是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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