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走在路上,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这中间的关节。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他这个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了。
段融来到了他半年前曾挑选兵刃的洞穴那里,出示了批条和宗门云牒。
虽然半年过去了,那守门之人,对段融还有印象的。
毕竟像段融那般,在里面一呆就两三天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人看着内史司的批条,一瞅那落款,正是今日,他抬头看着段融,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段融笑道:“我不挑兵刃,就是回来看看!”
“回来看看?看什么?”那人眼色古怪地看着段融。
段融没有回答,只说道:“批条没问题的话,我就进去了。”
那人将宗门云牒和批条还给了段融,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段融接了宗门云牒和批条,便走入了洞穴内。
那人扭头看着段融的背影,嘟囔道:“古怪的小子!”
段融在那洞穴内,呆了三个时辰便出来了。
那里面的数百柄的兵刃,半年前,他都捋过一遍了。
倒不是他记性好,过了半年还记得,而且只要吞噬了兵刃的器灵,那器灵已经融入了他的神魂。
只要吞噬过的兵刃,在他看来,都是如同已经用了好几年一般,无比熟稔,他一望便知。
所以,这次段融读取、吞噬器灵,便只捡那些他觉得陌生的。这些陌生的,都是上次吞噬不了的,这里面有一些就是气旋境第二重的器灵。
段融回到云浮峰,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未洗澡,而且在火鼬洞里呆过,更是身上一股臭味,便来到楼阁内洗澡的地方,好好洗了个通透。
接下来这段时日,段融准备继续在密室内苦修,争取早日突破气旋境。
他洗完澡,裹着棉布浴巾,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喝茶。
刚呷了一口,忽然一个人影,一把推开了房门,站在了门口。
一瞄到那门口之人,段融差点被刚呷进口中的茶水给呛到。
来人正是他的大师姐,樊红蕉。
樊红蕉一见段融,光着膀子,腰间系着棉布浴巾坐在那里,顿时便两眼发亮。
段融意识到不对,立马就想逃,却被樊红蕉一把按在了那里。
樊红蕉看着段融那黝黑矫健的胸膛,眉眼都是笑意,道:“小师弟啊!怎么?洗好了澡,在这等师姐呢?”
“啊……”段融的脑门上已经出了冷汗,道:“师姐,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樊红蕉娇媚笑道:“你都没关门,你让师姐敲什么呢?”
“是吗?”段融心头暗骂自己,刚进来怎么就随时一闭,没有把门关好呢。
“是啊!”樊红蕉的手,在段融的胸膛上摸索着,眼睛更是一个劲地盯着段融的腰间。“小师弟,你这身子板真是硬朗啊!”
段融几次想挣扎着起来,都被她按在了那里。
段融忽然颤声道:“师姐,你来找我,怕是有事吧?”
樊红蕉闻言,忽然一怔,峨眉一跳,这才想起来,她来是干什么的。
她嚯地站起身来,道:“差点忘了正事。师父还在议事厅等着呢。你快点换了衣衫跟我上去。”
“啊……师父在等着呢……”段融忽然如得了救星一般,立马紧紧抓着腰间的浴巾,站了起来,道:“师姐你这样看着,我如何换衣衫呢?还请师姐先去外面等我,我换好衣衫马上出去。”
樊红蕉瞄了一眼段融的胯下处,跨步走了出去。
段融立马冲了过去,将房门的门栓给插上了。
樊红蕉在外面叫道:“你快点!”
“知道了!师姐!”段融一边答应着,一边喘着气,暗道:好险啊!太险了!以后坚决不能在云浮峰上洗澡了。
段融一边在心头吐槽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浴巾,向衣柜处走去。
段融没看到,他转身的瞬间,身后房门上的格子处糊得一层纸上,便被指头点破一个洞出来,一只眼睛正从那洞中,贪婪凝望,目光瞬间就盯紧了段融的背影。
大约几息后,段融便衣衫整齐地走了出来。
樊红蕉的目色微微有些失望,方才还是没看到她想看的东西,她看了段融一眼,道:“走吧。”
两人便一起,往议事厅而去。
第441章 李慎思
段融和樊红蕉走入议事厅时,朱鹤已经坐在了屏风前的椅子上。
段融的眉心微微一跳,只见朱鹤满脸凝重,脸色并不似往常那种平淡和煦。
这显然是有事啊!
厅上的吴师道、卢庚、王阅他们也都觉察到了状况,俱都乖巧地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乱出。
樊红蕉和段融走入后,也各自归位。
朱鹤见人已经到齐,才目色冷冽地一扫,沉声道:“为师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桩恼人之事,要和你们商量。”
厅上诸人见朱鹤的那脸色,就知道一定是出事。
樊红蕉没说话,吴师道却是淡笑一下,道:“云浮峰自来上下一心,既然有事,正是徒儿们效力之时。”
朱鹤看了吴师道一眼,赞道:“师道这话说得好!你还是个有孝心的。”
其余诸人闻言,都看了吴师道一眼。吴师道却仍是淡淡地坐在那里,直接无视了众人的那种眼神。
朱鹤赞过吴师道,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大半年前,尚书令朱时中死后。这尚书令的位置就空置了好几个月了。差事一直是神云府的府主汪茂春在兼着……”
朱鹤说到此处,目光淡有若无地瞟了段融一眼,接着说道:“后面拉锯了将近半年,才终于选出了一个人来。这事,师道应该是知道的。”
吴师道接腔道:“两个多月前,新的尚书令已经到任了。补缺的是,南阳府的府主李慎思。”
卢庚闻言瞪着眼睛,道:“从地方的府城,直接升了神云府的尚书令,这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吴师道说道:“那也没办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索性从地方上选了个局外人。起码,不至于再起冲突。总不能连着两任的尚书令都死在任上。世俗世界的风评,我们也总得注意的。”
樊红蕉闻言,白了吴师道一眼。那意思是就你懂得多。
朱鹤此时,脸色更加阴沉如水。
吴师道对樊红蕉白了他那一眼,倒是毫不在意,但是朱鹤脸色一变,他随即就觉察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立马就住了嘴。
厅上诸人,全都沉默,此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朱鹤停了片刻,沉声道:“这任尚书令,恐怕也得死在任上了!?”
此言一出,厅上诸人都是脸色一变。
“这……”吴师道的目色惊异不定。
樊红蕉却是看著朱鹤,问道:“这任尚书令是他们的人?”
朱鹤看了樊红蕉一眼,道:“不错!李慎思在南阳府任上,他们就找上了他,先谈好了条件。然后才举荐他入神云府。我原本是想着,他们应该也不愿再闹下去,毕竟正如师道所言,再死一任尚书令在任上,风评就太难看了。不成想……”
樊红蕉却是脾气暴怒地一拍桌子,叫道:“我早就说了,跟那帮家伙有什么谈的。一帮牛鬼蛇神,天天聚在一起瞎嘀咕,还能有什么好心眼儿!?”
朱鹤闻言,和吴师道面面相觑,也不知樊红蕉这是在骂吕钟棠、葛如松那些人,还是骂他们师徒自己呢,毕竟他们正聚在这儿商量,商量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吴师道目色一动,道:“李慎思在南阳府任上,就已经被他们拿下了。师父,这消息确实吗?”
朱鹤道:“消息是可靠的。只是有些后知后觉了。上任两个月才知道。”
吴师道的脸,顿时有些发烫。李慎思的事,之前朱鹤就让吴师道调查过,不过彼时他却是什么也未查出来罢了。
“这人是不能留了。”朱鹤口气悠悠地说道,他目色浓重地看了吴师道一眼,继续说道:“师道啊,正如你刚才所说,两任尚书令都死在任上,这李慎思再一死,只怕市井的风评一定会炸锅。这也是吕钟棠、葛如松他们狡猾的地方。此事要慎之又慎啊!”
吴师道目色沉重,道:“师父,此事只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
朱鹤点了点头,说道:“稍有不慎,就会溅我们自己一身血。”
樊红蕉看着吴师道,说道:“这事你不是擅长吗?上次那事不是办得挺干净的嘛?”
吴师道说道:“哪有师姐说得那般容易呢?上次是我在暗敌在明,而且双方还未在世俗世界动手,我们猝然发难,也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却不同,恐怕对方早有防备了。”
樊红蕉闻言,却道:“费那事干什么?我直接蒙了脸过去,宰了那厮,谁还能留住我不成?”
朱鹤瞪了樊红蕉一眼,怒道:“当厅刺杀尚书令,你是嫌市井风评还不够炸锅吗?”
樊红蕉见朱鹤有些发怒,立马闭了嘴。
朱鹤沉吟片刻,忽然看向沉默坐在那里的段融,道:“段融,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段融没想到朱鹤会忽然点他,微微一愣,道:“师父,徒儿没什么看法。这大半年都在苦修,对于神云府之事,实在是有些抓瞎。”
朱鹤淡淡一笑,说道:“朱时中之案,彼时若不是你在,恐怕也就给他们糊弄过去了。依我看啊,能破就能立!这灭杀李慎思的事,为师就交给你了。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而且最好能引导一下风评。不要让风评往政治漩涡的斗争这方面去想。”
朱鹤说完,厅上顿时又寂静一片。
吴师道还以为这任务,铁定落在自己的头上。方才樊红蕉说时,他不过是谦虚一下,顺便也告诉诸人,那任务没那么容易,但没想到,朱鹤竟然点了段融。
吴师道坐在那里,目色冷漠地看了段融一眼。
段融颇有些尴尬地坐着,此时心头一万个草泥马,正踢踏而过。
什么玩意?就能破就能立?这都是哪来的理论啊?
而且还要引导风评舆论?你以为我是大v吗?
这老头也太抬举我了吧?!
不要让风评往政治漩涡的斗争这方面去想!
就这种情况,李慎思要是忽然死在任上,茶余饭后,各种阴谋论,一定甚嚣尘上,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啊。
段融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徒儿资历经验尚浅。师父,不是徒儿推卸责任,只是兹事体大,徒儿觉得还是交给更有经验的师兄,可能更稳妥些。徒儿愿意打个下手,去历练历练,等以后,好能独当一面,为师父分忧。”
段融这话说得颇为乖巧,而且他话中说得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段融看来,这事吴师道最合适了,却不知朱鹤为何点了他呢?
吴师道闻言,深吸了口气,端坐在那里。朱鹤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看向段融道:“段融啊!你来云浮峰上也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为师待你如何?”
段融心头一凛。“这是……”
老头提这个话头,显然是要逼他接下啊。
段融明知如此,也只得道:“师父待徒儿,恩大于天。”
“那就好!”朱鹤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把事给我办好,要不然,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
朱鹤既然心意已决,段融只得就范。
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吗?
段融目色一动,道:“师父,能否给我派一个帮手?”
段融想着,多个帮手也多个照应,而且万一办砸了,也多个人分担罪责不是吗?
朱鹤却是笑了一下,道:“他们都有别的任务。此事,你一人去神云府。记住,隐藏行迹,秘密行事。朱正甫他们那边,我会提前打好招呼,有些事,你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办。但是总的大原则不变,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杀李慎思,而且还要替为师压一压市井风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