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女帝脸上突然泛起诡异莫名的笑容。
“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可是比朕都还要急的。”
心神俱颤的郭朗瞥见女帝龙袍下隐约浮现的鳞片状纹路。
服用长生丹产生的异化征兆。
他心头微微一跳，听到女帝的话语后，心中更是心肝儿颤。
“陛下三思！”郭朗终于抬头，却见女帝正对着屏风后的一面铜镜抚摸脸颊。
镜中映出的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可当他眨眼时，又变回鸡皮鹤发的模样。
“太乙洞，达摩窟是两派历代祖师供养之地，早已蕴藏神灵，如那明尊无二，到时候六大派若联手反扑……”
“你不懂……”
女帝手从脸颊垂下，指尖萦绕着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纯白精气，正在从铜镜旁的猩红血盆内吸取气息纳入体内。
郭朗看得分明，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什么时候？
女帝，竟成了一尊九境练气无上大宗师。
女帝继续说道：“一旦让他们尝到滋味儿，那些将死的老东西非但不会阻止，反而会暗中煽风点火，你以为，当初香火教在梧州生事试探，那六大顶尖宗门没有来问过朕么，他们问过，他们知晓，他们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却选择袖手旁观那一刻，朕便清楚……
他们，和朕都是一类人！”
她扭头看向下方跪伏的郭朗，郭朗连忙埋首。
“郭卿。”女帝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
“朕要的从来不是江山。”
女帝的皱纹正在消退，声音却愈发苍老，“八百年前那些修士封印仅剩的灵脉时，就该想到有今日，朕不做，也会有人去做。”
看着浑身颤抖的郭朗，女帝淡淡道：“今日不过芥藓之疾，待天地元灵再开，朕能重活一世时，大周，自将鼎盛，眼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些许阵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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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天工城内
“到了！”
牯牛山巅的晨雾尚未散尽，徐云帆站在山腰处，望着下方蜿蜒如巨蟒的青铜闸门。
机关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城墙上三百六十座青铜望楼泛着冷光，齿轮咬合的轰鸣声隔着数里仍清晰可闻。
他握了握腰间的真传令牌，掌心传来金属特有的寒意，天工洞的规矩，入城需验明身份，即便是真传弟子也不例外。
然而今日的机关城，却透着一丝异样。
城门处的商队依旧络绎不绝，驼铃声混着马蹄音，宛如往常。
可徐云帆的目光扫过人群时，却猛地凝住，那些本该在城门口查验令牌的外事堂弟子，竟全部换成了生面孔。
他们虽穿着天工洞制式的玄色短打，腰间悬挂的铜牌却略显陈旧，甚至有人袖口沾着未洗净的血渍。
这一幕，让他心中微微一沉，尽管轮值弟子他认不全，但这些人，和天工洞弟子格格不入，伪装得烂透了。
难怪，难怪翠波城内那香火教换血境的高层会说准备得仓促。
“徐师兄，那些，不是天工洞外事堂的弟子，今日城门轮值，应当是机关堂弟子才是，每日轮值，都会经过各部执事过目，绝非一堂能把控。”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徐云帆回头，正对上熔金堂首徒炎雨薇灼灼的目光，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带着难掩的愤恨，却被死死压制，不受影响。
翠波城一家老小被杀，她没有不顾一切冲进城内，而是转头回到天工洞，除了一开始看到翠波城被屠的疯魔，现在一举一动。
只能说不愧为熔金堂首徒，心性资质俱皆上乘。
这女人在临近天工城时，到了一处哨点换了身装备，极为罕见地穿戴了一身熔金堂标志性的赤铜重甲，重甲下方一袭墨色劲装裹住虬结的肌肉，腰间别着柄陨铁矿镐，镐尖泛着暗红光泽，显然刚浸过火油。
徐云帆自然不清楚这些东西，自从到了天工洞，整日练武时间都不够，哪里会去管这些。
见徐云帆不说话，炎雨薇也清楚徐云帆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外事堂轮值名单我上月看过，上次守闸的应是齐桓麾下‘青锋十二卫’，可这些人……”她顿了顿，“连身子骨都没练不出藏锋阁的形态，如今城门被把住，不可能没有弟子注意，如今却风平浪静，只怕是……”
“先进去看看再说，既然还没有动静，定然有回转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开。
炎雨薇混入商队，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机关大刀刀柄部的机关。
徐云帆则绕至城墙西侧，那里有一条直通铸兵堂的密道，是詹岩前日才告知他的，可凭借真传弟子令牌出入。
青苔覆盖，与周围山体融为一体玄铁门吱呀开启，徐云帆反手扣住雷火麒麟锤，体内蛰伏的气血缓缓涌动。
密道内的萤石灯本该常明，此刻却尽数熄灭，黑暗中弥漫着铁锈与焦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闭目凝神，耳廓微微颤动，三十丈外的岔路口，有细微的金属刮擦声。
“咔嚓！”
往前行了数步时，足下突然传来机括弹响，徐云帆立即暴退三步，原先站立的地面骤然塌陷，露出下方泛着幽蓝毒芒的尖刺。
几乎同时，两侧石壁裂开数十孔洞，淬毒弩箭如暴雨倾泻！
咄！
徐云帆低喝，周身筋肉瞬间绷如铁石。
弩箭撞在铜皮铁骨上迸出火星，他借势翻滚，雷火麒麟锤横扫而出，锤风裹挟着炽热气浪，将一面孔洞砸成废铁。
碎铁飞溅中，一道黑影从顶壁扑下，手中链刃直取咽喉！
“鬼绞链？”
徐云帆瞳孔骤缩，机关堂开发出来的机关兵器。
锤柄末端铜簧猛地弹开，锤头轰然落地瞬间，回震之力将链刃荡偏三寸。
就这电光石火的间隙，他已看清袭击者面容，正是外事堂执事王焕！
他记得清楚，因为给他院子置办家当的，就是他在负责，为人谦逊，彬彬有礼。
至少，六感极为敏锐的徐云帆丝毫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负面情绪，这让他手中的重锤不由得缓了缓，同时心中更是一沉。
这条密道，除了各部真传弟子知晓外，就只有天工洞的各部主事和长老。
“王师兄，你……”
话音未落，王焕眼白突然泛起血红，脖颈青筋如蚯蚓蠕动，链刃攻势再快三分，分明是搏命架势。
徐云帆神情迅速平静下来，锤头精准点中其膻中穴，暗劲透体而入，王焕顿时瘫软在地。
撕开衣襟，王焕胸口赫然浮现一团黑紫色淤痕，形似血莲。
“香火教的蚀心丹！”
徐云帆眼眸莫名。
他曾在梧州见过服下此丹药者，脏腑被丹虫啃噬，最终沦为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已经没救了。
徐云帆不再犹豫，一锤轰然落下。
拎着雷火麒麟锤，一路冲出密道，徐云帆回首看了眼密道内七零八落的尸首。
这些都是中了蚀心丹的天工洞弟子，其中甚至还有十几名内门弟子在。
他一路疾驰，直入天工洞深处，来到雷火洞，看到正在锤炼兵器的詹岩。
“师父！”
詹岩回头，看到来人是徐云帆时，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将手中赤铜锻铁锤放下。
“云帆你来得正好，这几日倒是运气不错，接连锻造了几口上等利刃……昨日你锻铁时我回去看了看，正好想到一个手法，能将玄铁内的杂质逼出九层不止，到时候打成千锻钢的话，会容易很多。”
“师父，此事先暂时放放，您先听我说。”
徐云帆率先开口，将自己和炎雨薇到了翠波楼，发现香火教屠城，回天工洞路上时遇到了外事堂堂主周元德之事尽数说与詹岩。
詹岩一听，自然觉得有些异想天开，皱眉道：“且不说翠波城内的江湖武人，四大武馆，一城太守，都尉，武道高手，且有一万守备精兵，怎地会突然就被香火教屠尽？”
徐云帆道：“当初我也不信，可事实如此。”
詹岩沉吟了下，又看了眼徐云帆手中雷火麒麟锤上挂着的些许血迹，手中酒囊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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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九峰钟
徐云帆嘴里叙说这一切时，指节捏得雷火麒麟锤柄咯吱作响，詹岩手中酒囊爆裂的声音在雷火洞内格外清晰。
岩浆管道映得老者须发赤红。
“周元德是香火教徒？”
詹岩嗓音低沉如闷雷，锻铁三十载的手掌竟在微微发颤。
“他临死前高呼'明尊降世，赐我长生'，与梧州那些香火教疯子别无二致。”
“云帆，兹事体大，我铸兵堂一家之言其余各部未必相信，若真如此，香火教隐藏得太深，预谋已久，一旦发难，整个天工洞恐怕会顷刻间覆灭。”
老者喉头滚动，低沉道：“你随我去天工殿，击九峰钟！我会让符晋集结铸兵堂弟子，以备应变。”
当第九声钟鸣在牯牛山巅炸响时，刚疾奔至熔金堂驻地的炎雨薇动作蓦地一顿，霎时间反应过来徐云帆已先她一步。
当下她不再犹豫，以熔金堂首徒身份，召集整个熔金堂弟子汇聚，同时传讯天工部，机关堂各大真传首徒。
事急从权，自然需要最快速度来纠正。
天工殿前，机关堂首座墨翰的青铜义肢正卡在殿门齿轮中，甚至有丝丝缕缕电弧从嵌入的机括弥漫出来。
这位以机关著称的老者此刻被电得须发倒竖，神情露出匪夷所思，义肢关节迸出刺目火星：“璇玑锁怎会从内反锁？”
“都闪开！”
天工部堂主万琛的暴喝伴着赤铜巨斧破空声。
周身蒸腾着热息间，斧刃劈中门缝的刹那，整座大殿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下方寒光凛冽的破甲弩阵。
千钧一发之际，雷火麒麟锤携风雷之势横扫而来。
徐云帆背肌如怒龙昂首，锤头精准砸中机关枢纽，三百六十枚淬毒弩箭擦着众人发梢钉入廊柱。
“力达千钧……”
这位精修玄龟驼山劲，体魄比岳山还要庞大几分的天工部首座有些讶然，很难想象徐云帆在他眼中的小身板竟有如此巨力。
“机关被人被人篡改了。”
机关堂主墨翰脸色难看，率先一步跨入殿内，一把按住天工殿主座上的墙壁，脚下顿时翻转弹出各类机关阀门，枢纽，以及各类看不明白的机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