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之中，固悠悠开口，“刚才的话，你都记下来了？”
赵明飞在高空，说道：“回大人，一字不差。”
“很好。”固淡淡道。
赵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大人，真要像陆正说的那样做？”
固闻言道：“有什么问题吗？”
赵明低声道：“此事确实利民，不过长远来看，若楚国诸神争先效仿，难免会出什么乱子，且想收集到百姓香火，不一定真像陆正说的那么容易……”
相比于造福一地百姓，赵明考虑得更多，他总感觉陆正的提议是有利有弊，不是什么多好的建议，恐不利于楚国神道。
固沉默片刻，幽幽道：“赵判官之言，并非没有道理，人家陆正刚才不也说了嘛……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完美的计策，我等先得了好处再说！”
固才不管怎么样，他先把自己的那份利益取了。
至于其他神灵会不会效仿，引起什么纷乱，关他什么事？
真到了那个时候，朝堂自然会出面管理，轮不到他操心。
而他做这样的事情，没有违背楚国律法，反而是利民之事，别人想要问责他，也找不到理由啊。
倘若永州率先出了什么问题，他固也是可以压下去的。
固也不是傻，自然能分得清其中利弊，相比较而言，此事于他利大于弊，那就不用考虑太多了。
本来他就觉得分香火的神灵太多，借此机会剪除一部分尸位素餐者正好合适。
固幽幽道：“楚国，是我家的楚国，有的神灵分的羹太多了……此事利国利民，即便神道削弱，于我大楚而言反而是好事，前车之鉴、前朝之鉴呐！”
赵明见固是这样的想法，也不好再提及利弊，转而道：“刚才属下大概算了一下，做这些利民工程所耗钱财巨大……”
“多少？”固好奇问道。
对于钱财，他一直没有太在意，毕竟也没见花完过，时不时还有人上供，自己根本不缺钱财。
赵明小声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固啧啧道：“这是要把我给掏空啊，建那么点东西，需要这么多钱财？”
赵明不禁道：“回大人，永州治下二十余县，上千村镇，有的地方本来条件就不好，兴修这些工程还要保持长久运转，所耗钱财岂能少，还不能劳累到百姓，这人力物力都得花钱呐……”
固琢磨着以前没神这么做，恐怕也是舍不得出钱出力，一个个都想着百姓的孝敬，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家底拿出来造福百姓？
固淡淡道：“钱我出一部分，事情让各地方城隍去办，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干坐着不做事吧？挑有修为的人去修这些玩意，能花几个钱？”
花那么多钱财，固也心疼，不过为了博取好名声，他也不好将任务分派给永州百姓，只能苦一苦下面的那些神职官吏。
“呃……”
赵明心想话是说得简单，就怕下面的人办事不用心，阳奉阴违。
毕竟做这些事情，只会给固带来好处，其他城隍、野神可讨不了多少好。
固不悦道：“别搁我这说不行，什么事都难办，那我要你们这些下属有什么用？”
平时固也不在意什么，而今事关他的前途，自然不想听到谁说这不行、那不行。
“属下一定办好此事。”赵明连忙应道，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他心中一叹，此来没有招揽到陆正，反而让对方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一个提出建议，一个只看结果，这中间过程，就让赵明很难受了。
……
路上，青婉举着红彤彤的避火珠，瞪眼好奇打量。
避火珠入手温热，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青婉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询问道：“这珠子，能避你的火焰嘛？”
陆正看了看青婉手中的珠子，微笑道：“应该是不能的。”
他施展出来的火焰又不是一般灵火，岂能是那么好防御的。
“哎，那岂不是没多大用？”青婉不禁道。
陆正道：“留着应付一些寻常情况应该没有问题。”
“噢！”青婉把珠子揣到兜里，又小小声道，“我感觉刚才那个城隍心机很深。”
陆正悠悠道：“一州之地的城隍，又活了那么久，岂能没有一点城府。”
“也对！”青婉又兴冲冲道，“那个判官，有神力还有正气哎，有点厉害！”
陆正笑着道：“你有妖气，也有文气啊，一样厉害。”
青婉挠头道：“好像也是……那我们是不是也能修出神力？”
陆正道：“天下灵气种类繁多，若能得其法，掌握一个平衡，是能多修的……不过神道力量主要依靠香火，得要诸多愿力，不好修行。”
对于修行一道，陆正了解比以前多，如果自身天赋足够好，理论上确实能掌握很多种力量。
但多了不容易精，大部分修者都是主修个别方面。
拿他自己而言，他的浩然正气可以转换成别的形态，赋予一定特别的力量，但最纯粹的浩然正气最为好用。
青婉歪了歪头，好奇道：“以前没愿力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神？”
“这个……”陆正想了想道，“古籍记载上古有天生神灵，那个时候似乎不需要什么愿力，只是后面人们发现了集愿力可以成神。至于如何成为天生神灵，典籍记载模糊不清，已经不知真假了。”
“原来如此！”青婉点头道，“这样说来，以前的神岂不是比现在的神厉害？”
陆正道：“或许吧，但都成了历史，谁又能知晓呢。”
青婉背着小手，蹦蹦跳跳道：“对了，我们重阳节真要去看那什么祭天嘛？”
陆正说道：“去看看吧，我也很好奇。”
见过文庙祭祀，陆正倒是很好奇楚国神灵祭天又是什么样的场面。
青婉兴奋道：“要是能再下一场雨，再让我长个子就好了！”
青婉幻想着自己又得恩泽，然后再一次突破境界。
陆正轻轻一笑，“哪里总能遇到那么多好事。”
两人走在无人的山道上，准备一路走访村镇，了解楚地百姓的情况，然后去往永州城。
前方林间小道，一个身影神色匆匆而来。
陆正目光微动，见对方穿着差服，衣服的制式有些熟悉，应该是城隍座下的属官差人。
第299章 鸠占鹊巢
差人行色匆匆，当见到陆正之时，顿时神情一愣，转而加快脚步上前，恭敬道：“陆公子……”
之前在城隍庙，他便见过陆正，所以印象很深刻。
看到这位连城隍都敢顶撞的读书人，他自然不敢自恃身份。
“你好。”陆正看着差人，好奇询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如此着急？”
“这个……”
差人闻言欲言又止，一想到陆正走这条路，知晓有的事隐瞒不住。
他便低声道：“昨日城隍大人让我们出来巡察各村情况，今早我去了双河村，发现那里的情况不太对劲。”
“以前在那里有一位野神，是城隍大人封的，本是一只鹿妖，做事还算规矩本份，没有出什么差池。不过这一次过去查看，我感觉神庙供奉的那位野神变了，恐怕原来的那位已经没了。”
“如今那位野神实力好像还达到了三境，而且村里的那些百姓也出了问题，我感觉情况不对，只能先行离开，想回去请示城隍大人。”
差人一股脑将事情说了出来，不好隐瞒什么。
“带我过去看看。”陆正开口道。
“呃，这个……”差人犹犹豫豫。
陆正淡淡道：“你们羊城隍的本尊还没回来呢，你回去禀告有什么用？且在前面带路！”
差人被陆正的气势压制，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引路。
陆正边走边问道：“那些百姓出了什么问题？”
差人低声道：“精气神很差，而且很多人都病了，我偷偷查验过几个人，生的病很怪，不致命但也我治不了。”
陆正看着差人，“你修有神道力量，还治不好他们？”
神力比之寻常灵力要厉害很多，克制各种妖邪煞气，用来治疗普通人外邪入侵的病症是很有效果。
差人连忙道：“非是我吝啬神力，是真的没办法。他们患的病很古怪，其中还夹杂神性气息，我从来没有见过，实在无能为力。”
陆正闻言心中微讶，想来应该是那位新来的野神搞的鬼。
差人脚步轻快，带着陆正两人翻山越岭，很快来到一处山间。
不远处，有一片村庄在山野若隐若现。
差人指着一个位置，压低声音道：“神庙在村子后面的山上，我们是先去村子，还是去神庙？”
陆正开口道：“先去神庙把野神找出来吧，免得去了村子打草惊蛇。”
“好。”
差人连忙带着陆正两人绕路，很快来到神庙所在的大山。
青婉抽了抽鼻子，小小声道：“我闻到了老鼠味！”
以前帮着陆正打过妖怪，去过老鼠窝，所以青婉对这股气息相当敏感。
陆正早已敏锐的觉察到山间存在的各种气息。
三人一路迅速，来到神庙之外。
陆正二话不说，闪身进入神庙，直接动用神念探查神庙的情况。
神庙之中立着一尊彩色神像，隐有一丝神韵气息，看起来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整座神庙之中，残留有特别的气味。
忽地，陆正感觉到神庙下方有异样的气息散溢。
陆正抬手一掌拍向地面，一股力道传达而去。
地下一处宽敞的洞穴，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儿被惊醒。
顿时间，庙宇中的神像绽放光彩，一股神威荡漾开来。
“何人扰本神清梦！”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陆正目光平静，淡淡道：“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说话间，浩然正气化作万千丝线，直接将神像包裹，切断了野神和神像之间联系。
小老头儿瞬间感觉脑子一疼，自身的魂魄受到了创伤。
他心中一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人，不免想要逃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