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切换到医院的前台，张婧初从护士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赫然签下自己的名字文件的标题赫然写着“角膜移植”。
镜头切换到了病房中，冯远怔坐在病床上，两只眼睛被绷带紧紧地缠绕着。一个医生走过来，将绷带拆除，露出两只因为太久不见阳光而有些发黑的眼眶。
短片到此结束。
观众恍然大悟，明白整个故事是怎么回事了。女主角和丈夫出去旅游遇到了车祸，在车祸中丈夫死亡。女主角把丈夫眼角膜移植给了医院；没想到眼角膜带有记忆，会不断出现记忆中的画面。男主角根据自己看到的画面，找到了女主角。故事其实很简单，只不过被分成了两条线，女主角是按正常的时间顺序在讲，而男主角是倒着讲的。
这短片拍得非常精彩，但这次比的是反常规，不是讲故事能力。卡隆的短片是全主观镜头，外加平行蒙太奇，明显胜出。所以当短片播完，南加大的学生就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他们又唱又跳，欢庆胜利。
“赢了，哈哈！”
“这部短片根本没法跟霍纳斯的相比！”
“我们南加大是最棒的，这次又赢了！”
UCLA学生有些沮丧，张然是他们最强的选手，可现在张然都要输了，今年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乔什·特兰克看到自己周围ULCA的学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笑道：“你们干嘛垂头丧气的，今天的比赛我们未必会输！”
听到乔什·特兰克这么说，UCLA的学生浑身一震：“怎么？我们难道还有更厉害的学生吗？”
“不，我是说张的这部短片不一定会输给霍纳斯卡隆。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张的短片的镜头没有推拉，也没有摇镜头，都是移镜头，而且全是水平机位的横移镜头！他真是个疯狂的家伙！”乔什·特兰克轻轻地叹了口气，“跟他们这些真正的天才比起来，我差得太远了！”
听到特兰克这么说，周围的学生想了想，确实如此，张然的短片全是横移镜头。不过他们还是不明白：“全部采用横移镜头没什么了不起的吧，电影里面横移动镜头很多啊！”
乔什·特兰克轻轻地摇头：“电影中有横移镜头不稀奇，但整部电影都用横移镜头是反电影语法的，甚至可以说是反电影的！”
第295章 未来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在南加大欢呼的人群中，贾森也说出了相同的话：“这部短片都是用横移镜头拍的，是反电影的，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周围的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反电影？张然的短片很好看，很精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怎么会扯到反电影。
有人问道：“有那么夸张吗？为什么全部用横摇镜头会被认为是反电影的呢？”
贾森笑着解释道：“你去读任何一本导演、电影语言语法入门的书，它一开始都会告诉你，电影的画面是扁平的、二维的，而电影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如此从二位的画面中创造出第三维度的幻觉来。
作为电影语言，作为电影的场面调度，从一开始会告诉你，作为一个电影人，请你记住，一定要多用纵深角度，少用水平调度。因为人物从画左入画，从画右出画，当摄影机水平地滑过画面的时候，他会暴露了强化了电影是扁平的。相反，人物从画面深处入画，迎着镜头走来或者人物从画框下缘入画向纵深走去的时候，这个纵深感的幻觉非常地强！你们都玩过超级马里奥吧？超级马里奥的画面就是横移，画面就没有空间感。如果一部电影大量采用横移镜头，就很容易导致画面的扁平化，这跟电影的本质是相违背的，所以这种拍法是反电影的！”
有人问道：“那这场比赛我们能赢吗？”
贾森微笑道：“胜负有那么重要吗？科波拉、斯皮尔伯格他们那么忙，为什么愿意参加这种学生活动？难道就是为了看学生的业余作品？不！是为了鼓励大家继续探索电影的语言，拓宽电影的边界。这两部作品让我看到电影更多的可能，这才是真正值得欢呼的！”
当初跟张然的剪辑比赛，让贾森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自己太注重胜负，而忽略了电影的本质。在那之后他进行了反省，心态比较放松了，所以去年的比赛他都没有出场。今年，如果不是知道张然会比赛，他都没有兴趣来。不过现在看完两部短片，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人群中的张然露出了笑意，他之所以要用这种水平机位的横移镜头，是希望通过挤压电影的画面空间，营造出一种束缚感，展出现实的困境。但他担心一个问题，当自己大量使用横移镜头的时候观众会把注意力集中到镜头上，这样会出戏，会让观众不适。不过从观众的反应来看，大家并没有注意到镜头本身，都被电影所吸引。也就是说，张然的试验是成功的。
很快，五位评委打分完毕。
科波拉看看手里的结果，又看看斯皮尔伯格，呵呵笑道：“怎么样？我说你高兴得太早了吧？”
斯皮尔伯格微笑道：“没想到有人敢这么拍，真是了不起的年轻人！”
科波拉得意地站了起来，拿着话筒，宣布结果：“现在请安静。《寻》的结果由我来宣布……”
现场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南加大绝大部分学生都很放松，他们觉得卡隆的短片更优秀，张然的评分不可能比卡隆的高；而ULCA的学生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大家都希望出现奇迹，都在默默祈祷。
科波拉顿了一下，笑着宣布：“《寻》得分为9.98分！”
UCLA的学生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巨大的声浪简直可以将礼堂的房顶掀翻。本来大家都以为输了，没想到会来个大逆转。学生们激动异常，整个礼堂变成了沸腾的蓝色海洋！
南加大的学生无比郁闷，明明卡隆的短片更好，怎么会这样？不过他们也挑不出毛病，因为张然的最低分是科波拉的9.9，而其他四个评委都给的是10分。
现在要想赢张然，除非有一部作品能够让五个评委都打十分，这显然是不可能！
毫无悬念，今年的同城大战是UCLA赢了！
UCLA的学生们欢呼雀跃，去年就是在这个礼堂他们输了个10：0，简直是灰头土脸。今天终于赢了回来，大家扬眉吐气。对于自己的英雄，他们自然是大唱赞歌。
“罗宾不愧是南加大最头疼的人！太强了！有他在南加大总是会倒霉！”
“没错，他就是我们的英雄！你看南加大那一张张郁闷的脸，简直太爽了！以后他的电影我肯定会支持的！”
“可惜，他明年就不能参加了！”
另一边，南加大的学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下子就褪去了沮丧的神情，一个二个的都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郁闷立时消散，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这该死的中国人明年就不能参加了！到时候霍纳斯一定能打得他们头破血流！”
“这个祸害终于要滚蛋了，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就在这时，科波拉拿着话筒喊道：“那个拍《寻》的张，你过来一下！”
科波拉是UCLA的骄傲，是真正的电影大师。听到他叫自己过去，张然哪里敢怠慢，在欢呼声中走了过去：“科波拉先生，你好！我非常喜欢的你《教父》，读书的时候我拉过很多遍，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收获！”
科波拉微笑着拍了拍张然的肩膀，亲切地道：“我听说你准备拍一部关于飞行的电影，全部镜头都采用横移。当时就在想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年轻人。没想到今天真的看到了所有镜头都是横移的短片，你这是为自己的电影做试验吧？”
“是的，我不知道大量使用横移镜头会是什么后果，所以就想做个试验。你怎么知道我要拍关于飞行的故事，是斯科塞斯先生说的吧？”
斯科塞斯跟科波拉是朋友，其实不只他们两，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跟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我听到斯科塞斯说，你全部镜头准备采用横移的想法把他吓了一跳！”
“不是全部，在电影的最后飞机起飞的时候，有几个纵深镜头。同时，正方形的画面会向两边展开。你们知道中国画的卷轴吗？就像卷轴一样打开，整个天地为之一宽！”
科波拉看着斯皮尔伯格，微笑着问道：“你拍过飞机的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斯皮尔伯格微笑着点头：“很大胆的想法，充满了创作力，未来不可限量！”
张然赶紧道：“谢谢，斯皮尔伯格先生！”
科波拉鼓励道：“我看过你的《爆裂鼓手》，拍得还不错，但算不上太好。但你这部短片给我巨大的惊喜，很有想象力！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全场一片哗然！
斯皮尔伯格和科波拉都看好张然的未来，周围的学生又羡慕又嫉妒。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有不少制片人拿着剧本上门吧！
张然点头致意道：“谢谢科波拉先生。我会努力拍的，我会尽力拍好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拍电影！”
这时，南加大有其他学生提交了作品，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虽然知道没有获胜的可能，不过能在大师面前展示自己的作品，这样的机会没有人愿意错过。
张然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没有兴致再看下去，跟科波拉说了声，转身往礼堂外走。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张然发现贾森正站在门口。他不由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等我吧！”
贾森点头道：“是的，我被你的短片吓了一跳，出乎意料的精彩！不过我不明白，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爆裂鼓手》的镜头上会选择保守？又为什么会拍《时空战士》这种毫无价值的电影？”
张然不满地道：“什么叫没有价值的电影？你又没看过，凭什么这么说？”
贾森嗤笑道：“还用看吗？一看介绍就知道是爆米花电影，你难道不觉得拍这种片子很浪费自己的才华吗？”
张然知道对方是好意，那他也不能说难听的话，问道：“你觉得科波拉先生有才华吗？是伟大的导演吗？”
贾森无语地道：“当然，就凭《教父》和《现代启示录》，他就是最伟大的导演之一！”
张然继续问道：“可在拍完《现代启示录》已经二十多年，他再没有佳作问世，你想过为什么吗？”
贾森还真没研究过：“这……”
张然抬头向礼堂里看了一眼，叹息道：“《现代启示录》严重超期，虽然最后电影赚了钱，但科波拉从此进入了制片方场的黑名单，由于绝大多数的优秀小说的改编权都在大制片厂手中，他根本接触不到好剧本。再加上他自己投资的电影《心上人》票房惨败，背上了3000万的债务。从此，科波拉成了拾大制片厂边角料剧本还债的角色！就拿《心上人》来说，他把叠化技巧用得出神入化，并重现了多声部蒙太奇，可制片厂会管这些吗？他们只关心能不能赚钱，如果不能，哪怕你名气再大也是垃圾。科波拉是这样，更伟大的奥逊·威尔斯也是这样，都因为钱被废掉了！所以我要挣钱，只有自己手里有了足够多的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贾森苦笑着摇摇头，钱是悬在电影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难以摆脱。他很想拍电影，也把自己的剧本给很多制片人看过，都说不错，可就是没人愿意掏钱，因为他们觉得没有票房。他叹了口气道：“你的话有道理，但我还是只拍我想拍的电影！”
张然真诚地道：“这事没有对错，都是自己的选择。不过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你是我遇到的年轻导演中最有天分的！”
贾森瞪着张然，道：“你是故意嘲笑我吧？”
张然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贾森哼了一声：“说到天分谁敢跟你这个变态比，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
张然笑着摇摇头，他可不认为自己多有天赋，自己所拥有的是比别人多十几年的经验。和真正的天才比起来自己差得太远了！不过他没有解释，笑道：“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简直是对我最大赞誉！不跟你说了，再见！”说完，他转去就走。
看着张然转身离去，贾森眼神中一阵复杂，随即露出了笑容。我们还会见面的，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会登上奥斯卡的舞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击败你！
第296章 百花过后
从洛杉矶回来，张然就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新片的筹备中。勘景、讨论特效，重新绘制故事板，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非常辛苦，但张然用一种近乎亢奋的状态忙碌着，整个人激情十足。等待了十多年，酝酿了十多年，终于可以开始拍自己最想拍的故事了。
不过当时间走向11月，张然不得不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赶往嘉兴，因为百花奖就要开始了。
百花奖代表观众对电影的看法和评价，并由观众投票产生奖项，是观众奖。这个奖是观众对自己的肯定，张然不能不给观众面子，所以肯定得去领。百花奖总共有五个奖项，最佳故事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爆裂鼓手》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三项提名。
其实张婧初在《爆裂鼓手》中的戏份很少，角色也单薄得可怜，但张婧初比较火，粉丝比较多，她的粉丝专门发起了投票的活动，所以她出人意料的获得了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11月1号晚，张然和《爆裂鼓手》剧组一道走上红地毯，这一次《爆裂鼓手》是全员出动，主要演员，包括周杰轮都全部到场。
进入颁奖典礼的现场后，张然带着愉快的心情，张然一边和周杰轮、张婧初说笑，一边坐等开奖。不过张婧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她跟着张然参加了不少电影节，出席了不少颁奖礼，不过奖项从来都没有她什么事，现在好容易有了提名，心里自然是又紧张又期待。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男配角奖，冯远怔毫无意外的拿下这个奖项。
冯远怔站在台上微笑道：“能拿到这个奖真是出乎意料，本以为观众不扎我自行车轮胎，不揍我就是万幸了，没想到大家会把票投给我。在这里向所有支持这部电影，支持我的观众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如雷，现场的观众都用掌声表示自己的支持。
凭借《和你在一起》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的王志纹，一边鼓掌，一边无奈地摇头。《爆裂鼓手》老师这个角色本来是他的，可惜剧组内乱的时候自己选择了名气更大的张知亮，结果成全了冯远怔。真是时也命也！
接下来颁发的是最佳女配角，颁奖嘉宾大陶虹拿着信封走上舞台。
张婧初呼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张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笑道：“不至于吧，一个百花奖女配而已，就紧张成这样了！”
张婧初底气不足地辩解：“我没紧张。”
张然握住婧初地手，感觉到她手心全是汗，安慰道：“放松点，没事的！”
台上的大陶虹已经打开了获奖名单，望着里面的名字，微笑道：“获得第2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配角的是……”
张然感觉到张婧初的手一下握紧，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颁奖嘉宾念出了名字：“张婧初，《爆裂鼓手》！”
现场掌声欢呼声雷动，张婧初的人气凸显无疑。而此时坐在台下的张婧初站了起来，激动的拥抱住张然，叫道：“真的是我吗？我没听错吧！”
张然带着笑，拍了拍张婧初地后背：“没错，大家喜欢你，快上台去吧！”
张婧初也算是见过大面的，等到她上台的时候，已经冷静下来：“谢谢所有支持《爆裂鼓手》的观众，谢谢所有投我票的人。谢谢大家！谢谢我的父母，谢谢张然！再次感谢观众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谢谢！”
等到张婧初从台上下来，张然从她手里接过奖杯笑道：“真的拿奖了，你这奖可以说是史上最水女配角！”
张婧初给了张然一下，嗔道：“讨厌！百花奖就是观众奖，谁票多谁胜利。不服憋着！”
张然轻声笑道：“这真是夫唱妇随啊，你的无耻程度都快赶上我了！”
张婧初抗议道：“人家戏份本来就少，你还剪掉了三之一。美其名曰女主角其实就是个龙套，都没有发挥的空间，怎么展现演技啊？你现在还说我这个奖水！”
张然举手投降道：“行行，都是我的错，下部戏你的戏份肯定多，剪片子的时候我剪别人的镜头，少剪你的行了吧？”
张婧初笑道：“这还差不多！”
最佳男演员奖被《邓晓平》的主演卢奇拿下，最佳女主角的桂冠落到了徐静蕾的手中。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奖项，最佳故事片奖。
颁奖嘉宾张国立在台上大声宣布：“获得第27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的是《英雄》、《冲出亚马逊》、《爆裂鼓手》！”
百花奖从第三届开始，最佳故事片奖一直都是三个，直到2006年才改成一个，所以听到有三部电影获奖，张然到没觉得奇怪，起身上台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