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组长,我明白了。”
赵军明白徐宝山是什么意思,只要自己带着姐夫给的新工具下楞场,那杜春江就不敢瑟。
可既然明早要从家直接去77楞场,现在就得把工具什么的都带回家去。
可当赵军离开验收组的时候,手里拿的那还是他那套旧的工具,而没听徐宝山的话。
坐上小火车,一路到永安屯,赵军到家吃过晚饭,和赵有财、王美兰讲讲和徐宝山出去干活吃饭的事。
当赵有财听说赵军已将检尺学会,并且明天单独去77楞场检尺时,他还是很震惊的。
但他不相信徐宝山敢坑自己儿子,这才再三地叮嘱赵军一些事情。
比起赵有财,对检尺一无所知的王美兰,此时心里只有自豪,一脸开心地看着赵军。
……
一夜过后,赵军早起吃完早饭,还没等出门,就见李宝玉风风火火的进来。
他一进屋,先是冲西屋里的赵军一挥手,然后又到东屋问赵有财:“大爷,咱们啥时候走啊?”
赵有财抬头往墙上扫了一眼,看了时间对李宝玉说:“不着急,这还不到七点呢,再等个十分、八分的。”
李宝玉一听不着急走,就直奔赵军这屋来,他今天就要去林场,跟着林祥顺学开车了,所以他有些兴奋。
李宝玉和赵军白话了半天,就听赵有财喊他。
“哎,大爷,我这就来。”李宝玉回应了一声,见赵军仍靠在炕柜上不动
地方,便问赵军:“哥哥,你不跟我们走啊?”
“我不着急。”赵军说:“我一会儿直接去楞场,差二十分钟八点,再搁家走就行。”
“那我先走了哈。”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起身就去追赵有财。
赵军一直在家歇到七点四十,才把腿从炕上撂下,脚蹬、手提穿上棉鞋,赵军起身从墙上拿下挎兜子,把桌子上充满墨水的钢笔别到账本上,将其连同卷尺一起放进兜子里。
然后,他把尺杆子、号锤子掐在一只手里,出房间对王美兰说:“妈啊,我上班去了。”
“儿子慢点哈。”
“哎。”赵军答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等他离家门,却是先往小卖店,买了四块大饼干。
因为怕吃的东西往外渗油,赵军特意让老板娘给包了三层黄油纸,然后才将其放进挎兜子里。
等出了小卖店,有清晨阳光撒在赵军脸上,赵军呵呵一笑,往屯外走去。
赵军出屯进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77楞场。
要看往左一转,就是楞场大门,突然却听身后有汽车鸣笛之声。
赵军往道边一闪,回头看时见林祥顺开车,而副驾驶上坐的却是李宝玉。
“小军啊!”林祥顺在赵军身旁停车,惊讶地看着他,他也不相信赵军自己能出来检尺。
此时林祥顺就怕徐宝山是在坑自己兄弟,他想下车跟着赵军一起进楞场交代一下杜春江,那杜春江虽然不会检尺,但在楞场这么多年,总知道个大概。
但他现在有要紧事,便嘱咐赵军,道:“小军,一会儿你进去,看见他们把头,你就提我、提二叔,让那杜春江罩着你。”
“行,二哥,你放心吧。”赵军笑道。
“我放心才怪了。”林祥顺道:“二哥今天有事,不能陪你进去了,等我们下午回来,到这儿接你。”
“好。”赵军笑着挥手,对驾车离去的林祥顺喊道:“慢点开。”
等赵军刚一走进77楞场的时候,就有工人注意到他了。
准确的说,是看见了他手里长长的尺杆子。
整个楞场上下都知道,以前给自己检尺的老技术员退休了,听说年后会有新技术员上任,可没想到,新技术员这就来了。
“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一个穿带补丁棉袄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问他身上的气味,赵军就这是拉套子的,常年伺候马匹牲口。
“是啊。”赵军笑着答道,但心里却有些纳闷,上辈子在77楞场混了四年多,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
可转念一想,光那四年,这楞场拉套子的来来走走,不得有二百多人呐,自己有些遗忘也是正常。
这中年男人搓搓手,却没敢向赵军伸手,只道:“技术员,我叫蒋金友,我是咱楞场拉套子的。”
“我叫赵军。”虽然还是记不得这个名字,但赵军仍然很随和地和他说着话。
在蒋金友和赵军套近乎的同时,早就有人去向77楞场把头杜春江汇报了。
一听新开的验收员到了,杜春江第一反应不是马上出去迎接,而是问那来报信的人:“那技术员多大岁数啊?就自己来的?”
当听说赵军岁数不大,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杜春江心里不免有些轻视。
然后又得知赵军穿着一般,杜春江便对身旁一人说道:“老三啊,你出去看看,套套他话,要是个愣头青,就直接领他去楞堆。”
“好嘞。”老三闻言起身,往外走去,等到窝棚外,看见那与蒋金友并排走来的赵军时,老三愣了一下。
他挤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猛然转身跑回窝棚,对把头杜春江说:“二哥,那老***灯他孙子来了?”
“谁?”杜春江一愣,没反应过来。
那老三
道:“就那天拿枪要崩我的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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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看人下菜碟
“啥玩意儿?”杜春江听自己兄弟一句话,一时间确实没反应过来。
“大哥,你忘啦?”杜春林提起当日,还是一脸的愤恨,道:“就前些日子,我跟刘汉山,我俩上山去扒狗肉吃。有个老糟头子,拿枪要打我们。”
“啊!”杜春江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但他不认为自己弟弟干的有啥错,反而还挺生徐长林的气。
“咋的?今天新来的技术员儿,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啊?”杜春江问了一句。
“八成是。”杜春林重重地点头道:“那天我看这小子,跟那老头子在一起,应该是他孙子。”
当日杜春林是和刘汉山一起,去扒那被雪埋葬的狗,刘汉山是认识赵军和徐长林的,毕竟他们都在一个屯子住着。
但正因如此,刘汉山才羞愧难当,感觉没脸跟人说这事儿,便没和杜春林说赵军的身份。
至于徐长林和徐宝山的关系,刘汉山根本就不知道。
他也没想到赵军能分配到他们楞场来,此时刘汉山在后面归楞呢,否则的话,杜家兄弟还能躲过一劫。
这时,盘腿坐在炕上的杜春江,随手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拿起一张方块纸开始卷烟,一边卷,一边对杜春林说:“老三,你去给他领进来。”
“大哥啊。”杜春林忙到杜春江身旁,低声道:“这小子毕竟是验收组的技术员,你是把头,那得你出去接啊。”
杜春江刚卷成烟卷,听杜春林说,却未答话,而是伸舌头沿纸边一舔,再将其贴紧在烟卷上,然后拧一头成烟嘴,才对杜春林说:“怕啥?你想啊,老李头子刚退休,这小子就来了。
前天林场才开工,他顶多培训两天。就两天他能学会啥啊,我估计呀,他肯定是得罪徐宝山了,徐宝山要整他,才给他派出来的。”
“啊!”杜春林闻言,恍然大悟,心想我哥说的对啊,这小子接之前的老李技术员班刚上任,顶多也就培训了两天,能学会啥啊?
这样的人,徐宝山将他派出来,肯定是二者之间有恩怨。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说明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关系户。要不然,徐宝山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
想到此处,杜春林放下心来,按着杜春江的指示出了窝棚,来接赵军。
杜春林一出窝棚,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赵军和蒋金友。
蒋金友一见杜春林,忙指着赵军对他说:“春林呐,这是新来的技术员。”
“我知道了。”杜春林冲蒋金友一摆手,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完,杜春林也不理会尴尬的蒋金友,只转脸看向赵军。
见赵军看自己的神色如常,杜春林还以为赵军不记得自己了呢。
于是,杜春林若无其事地向赵军伸手,笑道:“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走一道,冻着了吧?快进窝铺暖和、暖和,我大哥也在窝棚里呢。”
说到此处,杜春林又跟着解释了一句,“我大哥是咱这楞场的把头。”
“好啊。”赵军答应了一声,但在去窝棚前,先跟蒋金友说了一声:“蒋哥,我先过去了,改天有机会咱俩再唠。”
“哎,哎。”蒋金友受宠若惊的答应着。他没想到堂堂的林场验收员,竟然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可这一幕落在杜春林眼中,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屑,暗道这小子跟个拉套子的这样,看样子真没啥来头。
可杜春林却是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拉套子的。
就这样,赵军跟着杜春林进了把头窝棚。
一进到窝棚里,就见一人叼着卷烟坐在炕上。
而他,正是杜春江。
赵军看着杜春江,面带微笑地先打招呼,道:“是杜把头吧?”
“嗯。”杜春江抽着烟,先是鼻孔出了一声,然后才道: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啊?”
“嗯。”赵军同样“嗯”了一声,但他笑着点头,这副羞涩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他这副样子,全落在杜春江眼中。杜春江心里暗笑,却又问道:“技术员,贵姓啊?”
说是问贵姓,其实就是在问姓名。
赵军也配合,答道:“免贵姓赵,我叫赵军。”
“赵军呐。”杜春江又问:“来咱林场验收组几天啦?”
“今天是第三天。”
“才三天啊。”杜春江眼珠一转,再追问:“那你会检尺吗?”
“这个……”赵军推了推头顶上的狗皮帽子,面上有些尴尬地说:“徐组长让他徒弟教了我两天,我好像没太学会。”
“徐组长徒弟?”杜春江一皱眉,寻思了一下才问道:“是叫马亮吧?”
“对,对。”赵军道:“就是马哥,我跟马哥学了两天,他也没教我啥呀。”
此时不光是杜春江,就连一旁的杜春林听了赵军这番话,心里也暗自发笑。
在他们眼中,赵军就是个刚入职场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那徐宝山明显是整他呢,就让个徒弟教他,教了两天就把他打发来了楞场,想必是等着看他出丑呢。
既然如此,杜春江就想配合徐宝山一下,若是能让赵军出大丑,徐宝山肯定能记着自己的好。
“抽烟不?”想到此处,杜春江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便不再打听赵军的情况,而是把装着烟叶子的小筐一拽,问赵军抽不抽烟。
赵军闻言,连连摆手,小声说:“不抽了,杜把头,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