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赵军一听就觉得不对,眨可眨眼睛问黄贵道:“老哥,你是还有啥事儿啊?”
“唉呀!”说起来好像还挺犯愁,黄贵提起来就叹了口气,道:“这不嘛?俺家那边儿呀,九月二十多号就下头场雪了,直接雪封地。”
“哎呦!”解臣闻言一怔,忙放下茶缸问黄贵说:“黄老哥,我家也岭南的,你家是哪个村的?”
“我家是桥头村。”黄贵道:“就备战公路往这边来的那块儿,不有个团结桥么?我们村儿,就搁桥头南边儿。”
当年我国和罗刹对峙时,为了方便运输兵力、物资,曾修了不少道路。因为是为了准备战争而修,所以称其为备战公路。
后来对峙结束,这备战公路就改民用了。当初王美兰两次赴岭南采购,走的都是这条路。
此刻黄贵一说大概位置,解臣心里就有数了,他点了下头,应道:“我们家搁向阳。”
“向阳啊!”黄贵道:“那离我们那儿挺远呢?”
“可不咋的!”解臣又道:“那老哥,你那儿下那么早雪,你们村里那地都上来么?”
这年头,东北的冬天冷的早,下雪也早,而且还没个准时候。有不少地方,甚至八月末、九月初就下雪。
黄贵他家那边下雪就早,所以让他着急过来,找蒋明帮着拖狗。至于黄贵说的雪封地,意思是这场大雪把大地给冻住了。
要想如此,说明随着这场雪,桥头村大幅度降温。下的这头场大雪,直接在地上存住了,而不是下完了以后,气温零上雪都化了。
除了雪封地,还有一种叫雨封地。就是在入冬前,下了场雨。同时伴随气温骤降,借着渗入地底的雨水将大地冻住,这就是所谓的冰封大地。
所以,雨封地会比雪封地冻的实、冻得深。
比起解臣他们村,黄贵家这边更靠黑省。众所周知,越往北,气温就越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黄贵他们村子被山遮着,阴冷、风大、寒气重。这才导致他们那里,比赵军家这边气温还低。
而农作物生长,对温度、阳光都有要求。黄贵家这边冷、日照条件不好,就导致他们村种植的农作物,收成
不好,还比别的地方晚。
像在东北,收割黄豆是在九月末、十月初,收玉米是在十月中上旬。至于收水稻,那就更晚了。
可黄贵他们那边儿九月二十号就下大雪,关键是下雪伴随着降温,直接来了个雪封地,那地里的庄稼咋整啊?
解臣了解这些,所以他才问黄贵,桥头村种的粮食都上来了么?这里的“上来”,其实就是问收回家了么?
“妈的!”解臣这这么一问,黄贵直接爆了粗口,但他显然不是在骂解臣,而是道:“我家靠山根子那片黄豆,一半都特么瘪子,现在还搁地里呢!”
果然不出解臣所料,黄贵家的黄豆收成不好。
“那咋整啊?”这时,张援民从烟盒里抽出五颗烟,散了一圈,然后问黄贵道:“那这一年不白忙活了么?”
黄贵吸了口烟,长出一口气,道:“我们那边就这样,我媳妇跟俩孩子正抢着收苞米呢。”
“啊!”张援民微微一点头,但听蒋明在一旁说:“他们家那边儿,咋也上不来,要不他们村儿都搞副业呢。”
黄贵家那边没划成林区,他们那里的人都属于农民。而东北的农民,除了农忙,要么就搞副业,要么就搁屯子里瞎混。
这也有些农民好耍钱的原因,要是天天待着,不打牌,干啥去呀?
但没正事儿的毕竟是少数,黄贵他们那里虽然收成不好,但靠着山场,村子里人基本家家户户都搞副业。说白了,也就是跑山。
有那能耐的就打围,没那么大能耐的就采山。反正能挣一点儿,就比不挣强。
这也是为什么,岭南那边猎狗多的原因。像秦强、张来宝一起买的狗,还有赵军家的两胖、两花,都是来自岭南。
此时的赵军,大概清楚了黄贵从岭南过来的用意。就像黄贵刚才说的那样,他媳妇可哪儿找人给他治腿,这不都得花钱么?
再有那副方子,外敷的倒好说,关键是人参鸡汤里的人参,却是一笔不小的挑费。
如今黄贵的腿好了,家里又花了不少钱,他能不想办法把钱整回来么?而张援民、解臣也听出来了,但他俩跟黄贵不熟,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着烟。
见没人说话,蒋明偷偷打量了赵军一眼,见赵军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才笑着开口对众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姐夫他家那黄豆,不没收上来么?”
“啊!”魏来在旁边接道:“咋的了?”
“他家地头儿挨着山场。”有人接茬,蒋明就继续往下说道:“黄豆搁地里头,今天招狍子、明天招野猪的。”
听蒋明这两句话,张援民不禁眉头一皱,想他张援民自比孔明、魏延,虽然水分大了些,但不得不说张援民脑瓜确实够用。从几人相见到现在,蒋明的小动作、小心思,张援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蒋明是冲赵军来的,准确的说是冲着小熊来的。张援民更知道他赵军兄弟有多仁义,而且赵军刚才也说要把小熊还给黄贵。
但看黄贵的表现,也不是装假,要不然黄贵昨天直接就奔永安屯了。此时在张援民看来,自己兄弟是好样的,这姓黄的老哥也是个敞亮。唯独蒋明这老小子,又不是你的狗,你上窜下跳,这个瑟?
而且张援民也看出来了,接下来蒋明怕是得说黄贵家的狗不行,抓不着那些祸害黄豆的山牲口,然后再把话题引到小熊身上。
不过看黄贵的面子张援民没直接怼蒋明,但他也没让蒋明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对黄贵说:“黄大哥,我看呐,你家的地这样,也算是好事儿啊!”
“啊?”众人闻言,齐齐一怔,黄贵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张援民。他是酸脸子,感觉张援民是在幸灾乐祸,当场就要翻脸。
“张大哥。”解臣忙伸手往张援民膝盖上一按,小声
道:“你说啥呢?”“黄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张援民深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往那充作烟灰缸的缺齿小白碟一摁,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状态。
只见张援民微微昂头,可他个子不高,站着的时候是这些人里最矮的。此时大家都坐在炕上,他也是最低的那一个。
但此时张援民脸上挂着微笑,双眼微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黄贵说道:“黄大哥,我有一计,保证让你家今年挣的,比往年都多。”
“啥?”刚掐灭烟头的黄贵,此时眉头紧皱地看着张援民。刚才他以为张援民是幸灾乐祸,可现在看却像是胡诌八咧。
张援民淡淡一笑,又问黄贵道:“黄大哥,你知道啥叫守株待兔不?”“什么猪?什么兔?”黄贵哪懂成语啊,当即道:“不是啊,不是野猪跟跳猫子,是野猪跟狍子!”
见黄贵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张援民笑着摇了下头,才继续道:“黄大哥你听我给你讲,你家那些黄豆干脆也就别要了,你就拿它招狍子、野猪。完了你是下套啊,还是打溜儿啊,都行!来一波,你打一波;来一波,你再打一波。这打到开春,你得打多少啊?”
“哎呀?”黄贵闻言,瞬间眼前一亮,他原本就寻思把现在来的那些野猪、狍子打了,但却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呵呵!”见黄贵动心,张援民呵呵一笑,又说:道:“黄大哥你自己算算,你家那些黄豆能值几个钱?你打着野猪、狍子,你扒完了让你家我嫂子拿集上卖去,卖了钱干啥不好啊?”
“哎呀!嘶”黄贵倒吸一口气凉气,惊讶地看向张援民,脸上露出笑容,道:“兄弟,大哥脑袋不咋好使,刚才说你贵姓来着?”
黄贵这人挺傲,今年开春第一次见赵军的时候,知道赵军是周建军小舅子,他都没把赵军放在眼里。刚才见到张援民的时候,他对这个小矬把子根本不屑一顾。
可此时,黄贵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小矬子不一般呐!这么厉害的人物,必须得好好认识一下。
张援民得意地一笑,微微昂头道:“黄大哥,我不总在外头走动,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号。我乃永安小诸葛、病魏延,张援民是也!”
“什么玩意?”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黄贵一头雾水,他惊奇地问道:“兄弟,我问你贵姓,你咋还又奶又爷的呢?你家老头、老太太咋的了?我听说生病了?”
说到此处,黄贵转向赵军,问道:“兄弟,你刚才问那方儿,就是给这兄弟问的?”
黄贵此言一出,张援民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而赵军见状,忙笑着黄贵解释说:“老哥,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张大哥说的,那都是他的外号小诸葛、病魏延啥的。”
“唉呀!”黄贵听了赵军这话,震惊地看向张援民,道:“兄弟,你这么多外号呢?”
说完,黄贵笑着又道:“我就一个外号,他们都叫我黄老尿,呵呵”黄贵一笑,大家伙也跟着笑。
而在这时,魏来忽然一皱眉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张援民说:“哎?不是,我记着你外号不是大裤裆么?”
魏来一句话,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众人笑声瞬间戛然而止,而张援民顿时冷脸看向魏来。
“咳!”赵军一看气氛不对,忙对黄贵说:“老哥,你那啥你明天上我们家溜达、溜达呗。”
“啊”黄贵迟疑了一下,道:“不去了,兄弟,我明天就回去了。”
说着,黄贵向张援民一伸手,道:“张兄弟给我出那招不错呀,我回去给那地转圈下上套子。”
“不是!”赵军一摆手,道:“老哥你来都来了,明天上兄弟家来呗。完了开春的时候你不说么?让我家玩儿去,等你走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哎呦!”黄贵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
意思,眨了眨眼道:“兄弟,你要能跟老哥回去,那是太好了。那咱准备一下子,多准备点儿干粮,咱们掏山回去。”
“不用。”赵军摇头,道:“咱有车。”
第七百零一章.驴招谁惹谁了?
既然黄贵自己坚持要把小熊送给赵军,那么赵军也不会非要把小熊往回还。要说起来,赵军家现在是不缺狗,但能称得上头狗的,也就小熊和大胖了。
大胖香头不好,趟子还不远。小熊不仅香头好,而且趟子远,有它在不仅对打围有帮助,还能带着青龙、黑龙等小狗成长。
只是现如今黄贵家条件不好,还四处找人帮忙拖狗。要是没碰上也就罢了,现在既然遇见了,赵军就不能袖手旁观。
而就算不把小熊还给黄贵,赵军也有办法帮他,那就是帮黄贵拖狗。于是,赵军出言邀请黄贵去自己家做客,然后直接出发奔赴岭南。
在赵军的计划里,此次岭南之行,除了帮黄贵拖狗以外,还要去见一下孙海柱。
不管是为黑虎治腿所需要的人参,还是之前谈的那笔大买卖,都得麻烦这位孙姐夫。此时,黄贵可是听明白了,他知道赵军是要帮助自己。
不得不说,这黄贵当真是个性情中人,脾气大,但也重情重义。
一时间,黄贵有些激动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震得翻在桌子上的茶缸盖都一跳。
“兄弟!”黄贵抬手一指赵军,道:“啥也别说了,你这回到大哥家去,看大哥咋对你就完了!”说到此处,黄贵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大哥家有头毛驴子,我把它给你杀了,吃肉!”
“哎呦!”这话可把赵军吓了一跳,他忙出言拦道:“大哥,这可不行啊!”
牛、马、驴、骡,被农村人称作是大牲口。而在这年头,大牲口可不是随便杀的!
哪怕是屠户,在年三十到正月初五之间,也不会居宰大牲口。像普通人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大牲口对他们一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劳动力,甚至比人都金贵。
“行了!”黄贵一摆手,道:“兄弟,你不用管了!”
说着,黄贵转向蒋明说道:“老明子,一会儿你领着我上你们屯部,跟你们屯长说一声,我使他那电话往家打一个!”
“啊?”蒋明闻言一怔,问道:“姐夫,你要干啥呀?”
“啥干啥呀?”黄贵急道:“我不得告诉你姐么?让她找个人,后天一早就给那驴杀了!”
说完这句话,黄贵一指赵军,才又对蒋明说:“完了我跟赵军兄弟,我们到家,进屋就吃肉!”“可不行啊!”赵军急忙拦着黄贵,道:“老哥你要这样,我就不去了哈!”
“唉呀!”黄贵皱着眉头,向赵军一扬下巴,说:“兄弟你就别管了,我咋安排就咋是!”赵军一看要坏菜,自己去是帮忙的,结果再把人家的驴给吃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啊?但看黄贵的架势,自己好像劝不了他,赵军忙捅了旁边的张援民一下。
“啊!”张援民反应过来,忙对黄贵说:“黄大哥,你先别的!”
“嗯?”黄贵见张援民说话,这回那是相当给面子了,当即问道:“张兄弟,咋的了?”“黄大哥。”张援民与黄贵对视着,缓缓说道:“你能听兄弟说句话不?”
“你说!”自从张援民献计之后,黄贵对张援民惊为天人,一听他要说话,连忙道:“大哥就乐意听你说话!”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大哥,咱这回上你家那边儿,是干啥去了?”
“嗯?”黄贵一愣,却听张援民继续说道:“你家那地里,又是狍子,又是野猪的,咱打它几个不就得了么?到时候,想吃啥还不行啊?还非得杀驴干啥呀?”
张援民说这番话的时候,黄贵渐渐安静下来,等听完以后,黄贵眨巴两下眼睛,他感觉张援民说的在理,但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现在再想往回收,总感觉不太好。
“老哥呀!”这时,赵军开口说道:“咱兄弟搁一起,不是为了那口吃的。你有这心意,兄弟就领了。但我这一去,你还让嫂子杀驴。那下次,我还咋去了
?”
“就是啊!”张援民道:“黄大哥,咱兄弟说的对,你就听他的吧。”说到这里,张援民突然笑了,然后补一句道:“我平时都听咱兄弟的。”
“是吗?”黄贵闻言,很是好奇地问道:“真的呀?我看张兄弟你你脑瓜挺好使啊!”
“啊,哈哈哈”张援民最喜欢听别人夸他聪明了,此时被黄贵夸奖,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平时跟咱兄弟山上,我们一块儿打围的时候,我也就是出谋划策完了到底怎么办,还得听咱兄弟的。”
“啊?”黄贵一听这话,忙问道:“张兄弟,你打围的时候,还能出招呢?”
“那你看!”张援民腰板一挺、小脖一梗,大脑袋一晃,当即道:“就上个月呀,我们几个搁永安生产队,磕死个一千二百斤大熊霸啊!那就是我给咱兄弟出的招,咱兄弟搁车上“咔'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