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把毁损伤清创到有断肢再植潜力和活力的,这基本功,足以让周成觉得非常不错。
之所以只是非常不错,那是他也可以,也不好在心里乱说话,用仰望两个词。
而除了清创之外,陈庭业还做了血管的吻合,也只先做血管的吻合。
是这样的,断指再植术,手术顺序会根据患者受伤的时间不同,而有所区别。
之前的覃元武因为是当场受伤,马上被推进了手术室。
而这个患者,陈庭业赶过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清创要时间,如果再不把血管吻合通畅的话,其他手术就没意义了。
也正是吻合之后,仍然没发现远端血运,至少是不满意的,这才让周成来取下血栓的。
打了‘血管外科’黄石南的电话,这兄弟都怕了,来手术室看了一眼就溜溜球了。然后才把杨弋风叫来,杨弋风就把周成给喊来了手术室。
不过,周成并没有让陈庭业等人等多久,他的手,沿着血管的走形触摸一阵后,便在患者远端皮肤上开了一个口子。
血运不畅通,因此都没血液流出。
但这似乎根本不影响周成的操作,很快就把小血管给掏了出来,当场就给切了。血栓往回一剥开,立刻就有鲜血汩汩而出,早有准备的陈庭业!
是个男人,也是个外科医生,见到了血就很兴奋。
“出血了,出血了!”
现在是深夜,好在是在手术室里面,不然恐怕会引起什么误会……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说话?!
血运通畅,是断指再植术能成功的保障!
血液是生命之源。
不过虽然陈庭业看到了血液之后极为兴奋,但周成也没让血液流逝太久,只是在看到血迹之后,就立刻把近心端的动脉用动脉夹给夹闭了。
残留的血液仍流淌了一会儿,形成的微小血泊被周成用吸引器一一吸尽。
转头看了一眼患者的血压,还算平稳,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陈庭业及曾异几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是在做断肢再植术,虽然作为手外科医生,看到血液后的本能是该兴奋的,但是也不该看这么久。放任血流却不予理会。
“血管缝线。”周成直接问洗手护士要开了已经备好的缝线。
其实取血栓最好的还是有血管外科的专业取栓工具,再不济也好歹来个导管,会更加节约时间。
切开取栓术,虽然便宜,不用导管的钱!
但实则浪费的时间以及麻醉的费用,都不比导管的钱少了。
但是,八医院的黄石南没把这个导管给搞进手术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处理的。
采购新的器械,哪怕是注射器,也要走医院的正规报批流程,由医院统一采购!程序琐碎,虽然也是为了保证质量和其他一些腐败,但也会存在一定程度的限制。
临时采购则是需要分管血管外科的黄石南签字,可能曾异作为骨科的大主任出面,可以让黄石南签字,但周成是肯定做不到如此的。
看着周成切开取出血栓之后,仍要缝合血管才能继续取远端的血栓,杨弋风的眉头就稍稍一皱。
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本就争分夺秒,却因为器械的原因,不得不加长手术时间。
不过好在是,杨弋风看到周成吻合血管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工夫,刚刚切开的动脉就被他缝合完毕了。
因为不是全切断,因此只要缝合好部分管状血管壁即可。
打完结,周成把血管往肌肉组织里一塞,竟就不去理会,紧接着再次打开了近端的动脉夹
手指沿着动脉的走形部位,继续往下用示指(示指即食指,示指是官方用语,因为食指多用于指物)的指腹开始触摸动脉的搏动。
肉眼不是CT也不是X线,没有穿透能力。
因此看不到血栓的具体位置。
其实啊,说起来,动脉切开取栓术,之所以被分类到II级手术的原因,并不是血栓切开取栓术多么难,反而他很简单,只要是有CTA显示了血管内血栓的位置。
对手术解剖学十分熟悉的资深住院医师就能完成。
但之所以保肢术颇为艰难的原因,就是在没有CTA的情况下,该怎么让血管再通,这是血管外科目前都亟待解决的事情。
创伤后的动脉多发栓塞,血栓的位置并不固定,如果穿透动脉走形全程去找血栓的话,基本不现实。
目前盲取血栓也就局限于一到两个部位,用导管朝远处取栓,能取出来是命,取不出来就只能截肢。
能有多少工夫,全得看主刀的水平和患者自己的运气!
也就是说,定位困难。
现代医学中,一直最难的并不是操作,而是诊断,诊断就包括了定位和定性。
有时候是定位难,有时候则是定性困难。
因此,陈庭业在看到周成如同是抓泥鳅一样地,再次把桡动脉给掏出来时,他和杨弋风终于是看出来了周成的不对劲之处。
陈庭业自己就是手外科的巨擘,与血管外科的交集颇深,因此可以知晓一丁半点。而杨弋风在血管外科的天赋极佳,曾经不止一次地让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血管外科教授扼腕叹息。
杨弋风入错了行。
看到周成的手法,杨弋风心思攒动。
周成的这动脉切开取栓术,貌似已经不单单是技能了,而可以称为技艺了。
技能,技是技巧,能是能,会这个技巧。
技艺则是艺术。
能够用指腹就能感受出来血栓的位置和动脉的搏动,这里面的难度,有多大,他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杨弋风如今之所以不敢再上手术台,一是因为心里紧张,二则是因为心里紧张引发的双手颤动。
好的外科医生,手是极为关键的!
在一定程度上,认知,决定了手术的上限,手术量,或者说是锤炼出的手术技巧,则是手术质量的另外一种保证。
若是自己能有周成这一双手,那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可能不会死了?
……
又是一条血栓被周成给掏了出来,暗红色的长条状血凝块,被拉出血管的时候,有一种凝滞感,看起来就相当解压,一整长条,不断不碎,赏心悦目。
非常适合放松心情。
或许是李长宏见识过周成取血栓,因此见怪不怪,可曾异几个人的脸色却相当古怪。
这几乎是极端地显示出了周成的功夫出来。
虽然未曾接触过太多血管外科的取栓,但他们都吃过火锅,火锅里面的鸭血,是常点的。
干鸭血很硬,夹起来都有可能烂掉,更何况是放置凝固的湿鸭血?
PS:(如果很难理解的话,下火锅的时候用筷子夹一下鸭血或者猪血吧!)
周成忙而不乱,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眼神和表情。
动脉切开取栓术,虽然只是简单的II级技能,但是他为了把这个技能练好,在模拟的副本里浸淫了一辈子,才达到了完美级,自然是有原因和门道的。
况且也不是教学的时候。
再次缝合完毕后。
周成就又把一支交通动脉内的血栓也给取了出来!
放开近端的动脉夹后,见了血。
缝合之后,继续试探肢体远端的血运。
简单。
然后叫上来了一根注射器,以针头戳了五根手指的指腹。
并不是在用刑,而且患者已然麻醉,等到他恢复感觉的时候,戳破的针孔早已经痊愈。
只见,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的血脉尽皆通畅,缓缓渗冒出了点点血迹出来。只是食指的指腹处,仍一片安宁,不见有血出。
至此,周成马上道:“陈教授,示指的固有动脉估计是栓了,先不管了吧,你先处理这只手,我再去对侧取血栓!”
“这个病人的血凝状态估计不蛮好,我切开取栓的这些口子暂时先不闭合,留着吧?”这是建议。
陈庭业立刻点头,这才来得及感慨一声,说:“好的,辛苦周医生你了。”
“我马上开始缝合部分血管床。这个病人的固定的话,到时候采用外固定吧。”陈庭业颇为有点兴奋地道。
长时间缺血的断肢,后缝合血管床,血管床则是肌肉的另外一种称呼,其实也可以叫神经床,都可。
陈庭业作为手外科的医生,在保肢手术的时候,遇到的很大难题就是没有一个顶尖的血管外科的医生来配合。
其实说起来,虽然目前附一的手外科比附二的手外科名气要稍大一些,但发展稍显慢了点,就是没有个好的搭档。
如果附二的血管外科舒教授在附一的话,陈庭业觉得,就邓亮根这个后学而进者,怎么可能追的上来?
陈庭业觉得邓亮根是后学者,并不是给邓亮根冲大,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后辈,而是,邓亮根自己本不是手外科出身的人,仅此而已。
但附一,很早就已经有了手外科这个亚专科的传承。
一个好的团队,若是能搭建起来,那才是最舒服的事情。
陈庭业不可能越过自己医院去附二请血管外科的外援,医院不允许。血管外科也不会允许,舒教授也不会过来。
但是,这是陈庭业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一个好的血管外科的搭档,断肢再植与保肢,其实会相对变得简单很多,他只需要顾虑和考虑该怎么把手术给做好!
周成没去思考和指点陈庭业的断肢再植的步骤这些,而是径直来到了对侧。
王永劲和曾异两个人立刻去帮忙陈庭业开始后续的手术,李长宏则是带着两个下级来继续给周成做辅助!
李长宏嘴里还说着:“小周,今天又要辛苦你了啊。”
李长宏深知,这个病人本身是没什么身份,但是他的公司不知道为何出面了,不仅是吧陈庭业请来了做会诊手术,估计医院里也是在高度关注这台手术。
只是不明白,为何公司不直接把病人转运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非要送来八医院。
周成笑笑,没说话。
份内之事,但也的确辛苦,他其实已经有点累了,但还是在继续坚持。
不过让周成颇为欣喜的事情就是,自己现在正在处理的这一侧的血运,似乎要比对侧的血运好一些。所以周成找出了两处动脉血栓之后,血运就立刻变得通畅了起来。
如此一来,周成在短短的四十五分钟时间,就完成了血运通畅这一步。
大功告成。
做完,周成其实就可以下台了。
李长宏也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说:“小周,辛苦了,你先下台休息一阵吧。”
血运通畅,至少是把断肢再植的可能性给保住了。只要血运继续缓缓贯通,那么手术的时间线就可以慢慢拉长,不用太过于担心肢体远端缺血坏死的问题。
给他们留了更多收尾的时间,可一边观摩陈庭业的手术,虽然是辛苦了点,要熬夜。
但学习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李长宏为了学习清创,日夜守在病房,就为了等半夜进院的急诊,一边清创一边学习手术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