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长。”陈茂生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的脑海之中，的确会莫名浮现出一些片段记忆，或许这便是您所说的宿慧吧。”
这一次，陈茂生没有继续否认，而是选择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承认了下来。
李淳风微微点头，说道：“这便是宿慧的一种体现。所以，小神童此世对于许多事物，往往能够一点就通，毫无陌生之感。”
陈茂生紧接着又问道：“像我这样带有宿慧的人，难道很常见吗？”
“并不常见，但也不能算作罕见。”李淳风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不过，但凡拥有宿慧之人，皆为人中龙凤。他们因前世的修行或者功德，此世才会拥有非凡之处。”
陈茂生默默点头，心中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个大唐，似乎和他所认知的大唐有着不小的差别。
宿慧这种东西，即便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玄之又玄的传说罢了。怎么在这大唐，却似乎并非罕见之事呢？
此时，一种猜测在陈茂生心中悄然浮现，他不禁问了出来：“道长，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仙与神吗？”
“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还没等李淳风开口回应，陈茂生这辈子的父亲陈实便抢先说道，“这世上，当然有仙有神！”
“你爹我，当年便在长安城外，亲眼见过有仙人御龙升天，还有菩萨脚踩莲台，周身绽放着金光！”
“嗯？”陈茂生一愣，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满脸惊讶地问道：“爹，你真的见过仙人？”
“那还有假！”陈实一脸自豪地说道，“那时俺才几岁，跟着你爷爷一同前往长安城买些东西。”
“还未进城的时候，就看到长安城中，有仙人御龙升天，菩萨脚踩莲台，那景象，真是令人终生难忘。”
陈茂生听得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真的假的……”
这一刻，陈茂生的三观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隐隐有崩塌之势。
自他觉醒记忆以来，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是一个正常的大唐世界。
但没想到，今日不仅遇到了李淳风，就连自家老爹，都曾亲眼见过仙人和菩萨。
如此看来，这个大唐，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一旁，李淳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陈施主所见，应当是十多年前，长安城举办水陆法会时的景象。”
“那时，恰逢水陆法会举行。在法会的最后，我道门道主与佛门观世音菩萨，于大唐上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随后双双离去。”
李淳风略带感慨地说道：“那一日，诸多长安百姓，都有幸耳闻目睹了这一盛况。”
陈茂生彻底傻眼了。
“水陆法会？这不是《西游记》里唐三藏出道的法会吗？”
“道门道主？这又是什么人物？”
陈茂生的内心，此刻凌乱不堪。
一方面，熟悉的“水陆法会”，让他不禁猜测这里是否就是西游世界。
但另一方面，李淳风口中的“道主”，又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错乱感。
“水陆法会究竟是什么？道门道主又是谁？”陈茂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询问了出来。
“水陆法会啊……”陈茂生的问题，勾起了李淳风深深的回忆。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缓缓说道：“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李淳风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水陆法会，一边缓缓道来。
“十多年前，唐皇李世民深感天下间怨气难消，冤魂四处飘荡，于是决定举办‘水陆法会’，旨在寻出一位德行最为高尚的和尚，来消除这天地之间的怨气。”
“于是，水陆法会便轰轰烈烈地办了起来。”
“整个大唐，有数千名和尚参与了这场水陆法会。其中，金山寺的高僧玄奘脱颖而出，成为了水陆法会的主持。”
“这……”听到这里，陈茂生已经彻底确信，这一幕，赫然便是《西游记》的开篇，也是唐三藏取经的原由。
“难道，这个世界的大唐，真的是《西游记》之中的大唐？”陈茂生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转眼间，他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对，如果是《西游记》的世界，那什么仙人御龙飞天，道门道主又是怎么回事？”
内心之中虽然充满了疑问，但陈茂生此刻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等待着李淳风继续诉说下去。
果不其然，李淳风继续回忆道：“在那时，恰逢今日的道门道主来到了长安城。”
“那时，他还并非道门道主，不过也已经声名远扬，有着道子之名。”
“而那高僧玄奘，因为佛法高深莫测，折服了天下群僧，也被冠以‘佛子’之称。”
“今日道主，昔日道子？”陈茂生更加疑惑了。玄奘那佛子的名头，他倒是理解并且知晓。然而，提及“道主”“道子”这样的称谓，陈茂生却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父亲当年目睹御龙升天的仙人，正是昔日的道子。”李淳风缓缓道来。
陈茂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问道：“道门道子？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会获得这样的尊称？”
李淳风却轻轻摇头，解释道：“玄奘的佛子之称，那才是真正的名号。而道子之称，却并非如此简单。”
“并非名号？那究竟意味着什么？”陈茂生下意识地追问。
李淳风神色凝重，认真地说：“道子并非一个称号，而是代表一种身份。”
“身份？”陈茂生满脸疑惑。
“正是如此。”李淳风面色肃然，继续说道，“道子这一身份，乃是由太上道祖亲自钦定，象征着道门中无上的天骄，独一无二的存在。”
“太上道祖？亲定？”陈茂生闻言，心中更是凌乱不已。太上道祖这样传说中的存在都出现了，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语：“这个世界，真是一点都不简单啊……”
正当陈茂生陷入沉思之际，李淳风又轻声开口，道出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道子林楠，来自西域的国度车迟，是车迟国的大国师。”
“他自车迟而来，踏入大唐疆土，恰好赶上了长安城中的水陆法会。”
“在那场盛会上，他与玄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佛道之争，轰动一时。”
李淳风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陈茂生的脑海中炸响，让他险些失去思考的能力，心中充满了错乱与震惊。
“道子林楠？车迟国大国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茂生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方面，他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感到陌生；但另一方面，当听到“林楠”这个名字时，他的心中却隐隐涌起一股莫名的触动，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何原因。
“没错，道子林楠并非大唐人士，而是来自域外的车迟国。”李淳风回忆着说道，“在车迟国，道风盛行，人们尊崇道教，贬低佛教。那时，身为大国师且拥有道子身份的林楠，便从车迟国来到了大唐，意图在此传道。”
“在水陆法会的现场，他以深邃的道理，将高僧玄奘辩得哑口无言。”
“玄奘的言论，如同空中楼阁，虚无缥缈。而林楠的言论，却扎根于实际，言之有物，他以车迟国的实例为证，让人无法反驳。”
李淳风生动地描绘了当年的情景，随后继续说道：“而后，佛门观世音菩萨显露真容，引得众多僧人和唐皇顶礼膜拜。唯有那道子林楠，却反问观世音菩萨……”
说到这里，李淳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悠然神往之色，显然是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心中有所感触。
“可惜，道子林楠的理论主张留道不留佛。而唐皇却对观世音菩萨万分尊敬礼待，反而冷落了道子林楠。因此，道子林楠一怒之下，乘龙而去，返回了车迟国，从此再未踏足大唐。”
说到这里，李淳风收回了思绪，继续讲述后来的事情：“唐皇受观世音菩萨的影响，后来派遣了高僧玄奘作为取经人，前往西天灵山求取大乘佛经，以普渡众生。”
“而后，唐皇因难忘车迟国的盛况，又派遣贫道率人前往车迟，求取一应神物。”李淳风有些感慨地说道，“贫道一去便是经年，近日才返回不久。”
说着，李淳风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似乎说得太多了！按理来说，他不应该随随便便见到一个人，就透露这么多事情。但刚刚，他却有些情不自禁，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淳风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自省了一番。随后，他发现问题并非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陈茂生身上。陈茂生的身上，似乎有一股天然的吸引力，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就连李淳风刚刚，也是这般情况，以至于不知不觉就透露了那么多东西。
“这个小神童身上，似乎有着十种奇果特质。”想着，李淳风再次打量起陈茂生。
他却不知道，这也是陈茂生体内‘小轮回烙印’的功劳。林楠为一众‘种子’种下小轮回烙印，除了能够让他们保持宿慧之外，还赋予了他们这般‘主角光环’，也算是林楠为这些种子提供的保驾护航的保险。以林楠的修为手段神通，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察觉的。
也就是李淳风，这时悄然中招，幡然醒悟，但也无法探究到真相。而这时的陈茂生，对李淳风的发现浑然不觉。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道子林楠！大国师林楠！他也是穿越者吧！”
听完了李淳风的话语，陈茂生脑海之中最大的反应，就是那“林楠”也是一个穿越者。甚至，还是一个穿越者前辈。而且，这个穿越者前辈，比他们混得好太多了！好到了让陈茂生有些难以置信。
第396章 异世之魂
道子、道主、大国师、太上亲定……光是这些称呼，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足够份量。但这么多身份，却都属于同一个人。
陈茂生身旁，他那这一辈子的父亲陈实更是咂舌道：“原来，那位乘龙而去的仙人那么不凡。那他和观世音菩萨比起来谁厉害？”
陈实完全就是一个长安城外的乡民，这时的疑问也很实际。面对这个问题，尽管陈实的身上没有那种“主角光环”的影响，但李淳风还是回应了他。
李淳风淡淡一笑，道：“在那车迟国之中，林楠道主曾以车迟之律定罪观世音，他们做过了一场，最终观世音涅而亡。”
陈实被镇住了，他一下子话都说不出来，难以想象人人皆知的观世音菩萨，竟然会被打到涅。
陈茂生内心更加震惊，震惊于这位穿越者前辈的强大和彪悍。“林楠道主，是车迟国的大国师？”忽然，陈茂生想起了什么，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错。”李淳风微微点头。
“李道长，你曾去车迟求取神物，求的是什么神物？”陈茂生再次追问。
李淳风回答：“神物曰道薯，如今为唐薯。”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淳风的语气之中，难免带些讽刺意味。只是陈茂生并不在意。反而让陈茂生更加确定了：“那道主林楠，肯定也是穿越者！还是混得吊炸天的穿越者！”
李淳风忽然打量着陈茂生，然后问道：“小神童你似乎对道主林楠很感兴趣啊。”
“自然，这般仙人，谁不神往呢。”陈茂生直接地说道。
李淳风点了点头，口称也是。说着，他再次打量了一下陈茂生，也确定了一点：“小神童当真有所宿慧，虽然年幼，但智如常人。”
“今日一见，神童之名，并非虚传。”李淳风看了他一眼，还问道，“贫道能否为小神童摸骨一番？”
闻言，陈茂生眼睛一亮，还以为李淳风是要查看自己的资质，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下一刻，李淳风的大手，就放在了陈茂生的身上。只不过，陈茂生想错了。这一番，李淳风并非是要为他测试身体资质，而是想要探寻陈茂生身上的怪异之处。
一番摸索探寻，李淳风却无有收获。他发现，陈茂生的身体正常，魂魄也无异常。这让李淳风忍不住微微皱眉，还捏起了手指掐算了一番。
可即便是一番掐算，李淳风动了真格，仍然未从陈茂生的身上算出什么。要知道，李淳风虽然最擅长的乃是观星以运修行，可推天地大势，但若是只针对一个人，便是连人前生今世，都能算的明明白白。眼下，他明明动了真格，却丝毫无法将陈茂生算明白。那一刻，他竟踏入了一片朦胧的迷雾之中。
“真是古怪，古怪至极……”李淳风低声喃喃，眉宇间满是困惑，对于眼前所见，实在是难以参透其中奥秘。
陈茂生见李淳风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以为自己资质有什么不足，赶忙问道：“李道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并不适合修行？还是我的体质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李淳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陈茂生这一问，不禁一愣。
但转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明白了陈茂生这是误会了。不过，李淳风并未急于辩解，而是顺着陈茂生的话头，微笑着问道：“怎么，你莫非是有了求道修行的念头？”
“那是自然！”陈茂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眼神中满是坚定。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听闻了这世间有神有仙，心中原本盘算着的那些发明赚钱、从政科考之类的念头，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唯有修行成仙这一条路。
在得知这世间有仙人存在之后，身为穿越者的他，又怎会甘心继续做一个平凡的凡人？
然而，李淳风却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求道之路，艰难重重；得道之境，更是难上加难。”
“修道之人众多，但真正能够得道者，却是万中无一。”
“修行，绝非易事啊。”
说着，李淳风目光在陈茂生及其父亲陈实身上扫过，微微摇头，继续说道：“修行便意味着出家，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又岂是那般简单。”
李淳风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朝着屋外走去。
“嗯？”陈茂生又是一愣，他本以为李淳风在自己这里耗费了这么久时间，又说了那么多话，总该应下些什么。可没想到，李淳风只是自顾自地感慨了一番，竟然转身就要离开！
虽然心中有些错愕，但陈茂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急忙追了出去，口中喊道：“道长慢走！求道长收我为徒！”
在他身后，他的父亲陈实也急忙追了出来，喊道：“茂生，你是我们家的独苗，可不能出家修行啊！”
这一对父子，一前一后，跑出了屋子。可等他们抬头一看，只见刚刚迈出屋子的李淳风，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陈茂生愣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懊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