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田什么意思？”
曹阳吻了下她的额头，手上的动作不停。
“别……”
“老田的意思是，刘晔的发挥也很好，戏份又比你多……他觉得，如果演员能拿奖的话，刘晔的可能性比你大，所以才替你可惜。”
“是……是吗？”
“你别听老田瞎扯，他只是从电影的角度说的，有时候拿奖，只要你达到了那个标准，场外因素更重要。”
“什么奖不奖的，姐姐现在就要奖励你……”
俞妃红眼神迷离，一个翻身就化身为女骑士，依然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少倾。
“快，快告诉姐姐，姐姐的演技怎么样？”
“好，非常好，跟李晓苒一样好。”
啊……
女骑士再次落马。
第51章 合格的导演
北电的小放映室今天来了不少人。
导演系的老司徒、谢非、老田和系主任谢晓静，学校的领导除了候可明，还来了两个大领导，居然陪着一个索尼经典来的人有说有笑。
候可明偷偷告诉曹阳，“咱们一开始不也知道，索尼经典和MK2来的居然有个熟人，那个大鼻子俄国人，看到了吧。”
曹阳看了看三个老外，两个是索尼经典的，一个是MK2的，索尼经典来的人里，有个明显斯拉夫人血统的大鼻子。
于是点点头，他在跟索尼经典的人接触时，对方曾介绍，这是Mikhalkov先生，当时也没在意。
候可明有点情绪复杂，看了看曹阳，但总体还是高兴的。
“他不是索尼经典公司的人，是索尼经典从长期合作伙伴中请来的专业人士，应该是来评估你这部电影的，以便让索尼经典参考。没想到索尼经典居然把他都请来了，看来他们现在非常重视你。”
“他是谁呀？”
老大，你在这感叹半天，都没提他的身份，赶紧说。
“他的《烈日灼人》94年拿了戛纳的评审团大奖，95年拿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烈日灼人》？哦，我想想，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是叫这个名字吧，原来他是米哈尔科夫导演呀。索尼经典的人介绍他是Mikhalkov先生，我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是他。”
说到《烈日灼人》，曹阳就想来这是谁了，之前因为翻译的问题，并没想到索尼经典来的这个老外，就是大名鼎鼎的米哈尔科夫。
怪不得索尼经典请他来，米哈尔科夫还有一部电影，曾在91年拿过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
这部电影名字叫《蒙古精神》，也有译为《套马杆》的。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这部电影。
91年，北方巨熊内部乱象丛生。
一个为了躲避他们国内动荡的斯拉夫人，来华夏呼伦贝尔大草原拍了一部电影，男女主角还都是华夏人，拿下了第4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大奖金狮奖。
这一届威尼斯电影节，拿到评审团大奖的是国师的《大红灯笼高高挂》。
怪不得索尼经典请他来，威尼斯金狮的获得者，正好曹阳给索尼经典说想去威尼斯。
这是索尼经典表达自身实力的一种方式，你看，不就是威尼斯吗？我找个威尼斯金狮奖导演去看看你的片子。
这可不仅仅是威尼斯金狮奖的导演，还在公司的运作下，拿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怎么样，这诚意够足了吧？
赤裸裸的炫耀和诱惑。
奥斯卡啊，是全世界多少电影人向往的神圣之地。
但对曹阳来说，奥斯卡也就那样，神圣个屁，跟欧洲三大一样，用于刷名望之地。
唯一不同的是，刷了奥斯卡的名望，顺便就可以在好莱坞刷钱了，这是比欧洲三大强点的地方。
寒暄完毕，开始看电影。
《空房间》的开始很平淡，在没跟女主角互动前，也看不出男主角演技。
但是，这电影一开始就不停的使用镜头语言，各种隐喻、对比、衬托，看的导演系几个人全都眼前一亮，紧盯着电影中的画面，免得错过了。
这些镜头语言正好戳中了几人的点，这才是导演系的天才导演该干的事，这样拍才有意义。
除了导演系的几个人，认真注意电影画面的还有候可明和米哈尔科夫，候可明也是导演系升上去的，虽然导演的电影不多，但足够看懂这些了。
米哈尔科夫就不用说了，肯定能看懂。
一直到男主角遇到女主角，两人开始飙戏，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有所转移，就连看镜头表达最认真的谢非，也轻轻咦了一声。
候可明更是忍住不看了曹阳好几次，上次还能说碰到演技超神的李晓苒，相互成就，那这次呢？
那个男的是谁他不知道，以前演技怎么样也不知道。
但女主角是俞妃红啊，候可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俞妃红。
学校毕业后出名的，不管是演员还是导演，学校哪个领导不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俞妃红的演技怎么样？
嗯，她是北电毕业的，这就足够了。
可候可明看到了什么？
那个把女主角演的如此鲜活如此生动的，是北电毕业的学生？是只会演高冷角色的俞妃红？
候可明深吸口气，他觉得自己误会了曹阳，这可不是与李晓苒相互成就，这是能捧人的大手子啊！
等放映到男主角在狱中，迈着诡异的步伐，跟狱警捉迷藏，候可明只觉得这他妈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挨了两次打，男主角用画了一只眼睛的手四处晃，然后镜头开始不再追随男主角的视线，而是像调转了方向，用第三人视角，候可明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句，“成了，他成了。”
果然，男主角隐身了，谁也看不到他了，镜头视角不论怎么走，不论从谁身边经过，没人能发现。
既惊悚，又诡异。
等最后的剧情再次来到别墅，俞妃红也开始了既精彩又惊悚的表演，候可明都忍不住想，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俞妃红其实是中戏毕业的？
北电能培养出有这种演技的演员？
放映一结束，谢非忍不住就向曹阳竖了个大拇指，感慨道：“你这部电影对比上部电影，在技巧方面，简直是……简直是……”
本来是想一褒一贬，但想想还是算了，上部电影虽然没用拍摄技巧，但如果归入新浪潮电影里，也没法说什么。
新浪潮电影讲究什么？
低成本，快速制作周期，长镜头，实景拍摄，自然光，非理性的自由即兴叙事，强烈个人色彩的作者电影。
即便是第四代导演的领军人物，谢非也不能轻易否认新浪潮电影，这涉及到的就不是简单的个人对电影的评价了。
万一传出去，一句谢非不承认新浪潮电影的大帽子扣下来，就是无尽的麻烦。
“好，好，这电影巧妙！”
老司徒也很欣慰的拍拍曹阳的胳膊，“不错，比上部电影提升很大。”
谢非忍不住点头，感慨道：“导演就要用镜头语言说话，这才是导演该干的事。当然，也不能太过，过犹不及。
一个真正合格的导演，在镜头语言足够丰富的基础上，还要把故事讲清楚。”
随后又问谢晓静，“我刚才有个地方没想清楚，再看一遍？”
“正好，我也有不少疑惑，那就再放一遍。”
第52章 一层又一层
米哈尔科夫和MK2的人也觉得要再看一遍，第一遍有好些隐喻没想明白，这对于一个自恃为艺术家的导演来说，找隐喻并且弄明白，也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事情。
于是又放映了一遍。
这次是米哈尔科夫首先问道：“曹先生，我注意到其中有一幕，女主角的照片被重新拼起来，但是手和肩膀的位置是颠倒的，我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呵，这些欧洲老色胚，果然目光更多的放在衣服穿得很少的照片上。
“手是我们接触世界的一个重要器官，将照片的手放到了肩部的位置，有一种拒绝一切，防卫自己的意味在里面。”
曹阳解释道：“也以此来表明，此时的女主角还没有放下防备，男主角还没有完全拯救成功。”
“哦，非常巧妙的设计，如果不是这幅画，很难从表演中来展现女主角的内心世界，有了这幅重新拼接而又带点残缺的画，一下子豁然开朗，Good！”
米哈尔科夫笑着赞赏了一句，还冲曹阳伸出大拇指。
MK2来的人叫夏布洛尔，这也可能是个姓，具体叫什么曹阳没记住，只称呼他夏布洛尔先生，好像是个制片人。
此时他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手舞足蹈的连说带比划不得不说，这些欧洲佬的肢体语言是真丰富。
“在这之前，女主角把照片裁剪成小方格，然后随意拼接起来，这里就像她在撕碎自己的过往，将自己的过去完全打碎，再重新开启自己的生活，重获新生？是不是这样？”
曹阳对夏布洛尔竖起拇指，笑着狠狠夸赞道：“亲爱的夏布洛尔先生，你说的非常对，因为没有台词，女主角通过这些小动作，来描写她下定决心，重新来过。”
“真是巧妙，我数一下，男主角全片没有一句台词，女主角也仅有一句台词，但两个演员完全把剧中人物的各种情绪，很完美的进行了诠释，很不可思议，演的太棒了。”
夏布洛尔表达自己的观点，“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简直太酷了。”
谢非对谢晓静轻声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男主和女主每闯入一个空的房间的时候，里面的照片总是呈现出很温馨的表面，但是实质上都存在着家庭矛盾在里面。”
他想了一下举例道：“一家三口外出游玩看似是很欢乐的时光，但是回到家中女的就跟老公抱怨，老公也不耐烦的对待她。
拳击手的家中看似是新婚甜蜜的小两口，但是在后面女的因为男的不接电话，因而怀疑他而吵架。
在女主家中更是不用说，甜蜜的结婚照之外，却是没完没了的家庭暴力。
用温馨的照片进行强烈对比，反映出表象的虚伪和真实的丑陋，这里用的对比蒙太奇手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谢晓静点头，感叹道：“曹阳进步太大了，之前还有人说他电影简陋，镜头平铺直叙，等这部电影出来，将会狠狠堵住他们的嘴。”
谢非看着老神自在的坐在那里，好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竖着两个大耳朵偷听的老司徒，心里不由得狠狠呸了一声。
老家伙运气真好，一个拍纪录片的，懂个屁的电影，可偏偏就走了狗屎运，带出了北电的招牌78级，现在随便捡个漏，就是大导演坯子。
不，已经不是坯子了，如今已成了型，只差精细的雕琢一下就成了。
老田看谢非有点被小小的震惊到，于是决定再给他加一点小小的震撼。
“谢老，你有没有注意到，女主角家中雕像的变化。”
米哈尔科夫之前听介绍，说话的是电影的艺术指导和摄影师，于是赶紧让翻译来转述给自己。
夏布洛尔也凑过来，听翻译转述的话。
谢非想了想，倒是没注意这个，如果不拉片，或逐帧观看，谁会注意这小细节。
老田呵呵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女主家中一开始是个断臂女性雕像，但在影片的后面，变成了三个拥抱在一起的女性雕像，如果不仔细观察，肯定不会发现。”
其实，老田拍摄时，也被曹阳的安排，震惊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