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想了想，确实好像有女性雕像，但只以为是为了突出有钱人家的格调，现在看来应该还别有用意。
“开始的断臂女性，是表达女主角被家暴，孤立无援，独自承受。而后面换成三个拥抱在一起的女性雕像，则表明被施暴的女性群体，已经开始互相取暖相互帮助，也代表女主开始反抗。”
看到谢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田继续道：“我们可以在影片中看到，施暴者也就是女主的老公，对着雕塑的方向打高尔夫，这是在讽刺实施家暴的人群。”
谢非又点了点头。
老田又笑嘻嘻的问道：“谢老，你猜这雕像还有没有别的意思？”
谢非开始思考起来，米哈尔科夫和夏布洛尔也不由得思考起来，还能有什么隐喻？
三人先后都摇了摇头，想不起来还能有什么隐喻。
仅仅是现在这些隐喻，都够让人惊讶的了，还能有别的意思不成？
老田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不是笨蛋。
连老谢和米哈尔科夫这些拿过金熊和金狮的人都想不出来，自己当时想不出来也正常。
老田找回了自信。
“这个雕塑的形象，你们不觉得跟影片后面的名场面，男主隔着女主的丈夫，亲她的额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的场景很像吗？”
米哈尔科夫眼前一亮，插话道：“前后呼应。”
老田点点头，又神秘一笑，“还有一层意思呢。”
“还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都多少层寓意了，怎么可能还有？
“这也映射着男主和女主之间的关系，被中间的施暴者，也就是女主的丈夫所阻隔。”
“噢，上帝啊，居然还有这一层意思，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真是太神奇了，曹真是太了不起了，一个简单的雕像变化，竟然能有这么多的解读，这么多的隐喻，太不可思议了……”
夏布洛尔像是个不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大呼小叫，不住地夸赞着曹阳。
谢非心里更不平衡了，这么好的学生，怎么就被司徒那老家伙抢先了呢，可惜，太可惜啦！
何止是谢非他们三个，这小放映厅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现在不是处于震惊状态。
一个小小的雕像的变化，竟然被玩出了花。
什么是天才？
这他妈就是天才！
第53章 大奖很难拿
曹阳为什么叫索尼经典和MK2的人来看片？他们两家公司肯定也心知肚明，不然索尼经典也不会把米哈尔科夫请来。
索尼经典来了两个人，除了米哈尔科夫，还有市场部负责人之一贝尔曼。
此时，贝尔曼和米哈尔科夫在一个小会议室里，谈论着曹阳的这部电影。
“米哈尔科夫导演，如果你是威尼斯的评委，站在公正的立场，你对曹的这部电影有什么评价？”
贝尔曼说完后，又强调一句，“抛开任何有倾向性的立场，我们需要一个客观的评判作为参考。”
米哈尔科夫摊开手臂耸了下肩膀，用斯拉夫人特有的幽默道：“我亲爱的贝尔曼，这里就咱们两人，不用搞得这么严肃。
你就应该听我的建议，找一家地道的斯拉夫人餐馆，要一瓶伏特加，搭配上红肠和冷熏鱼，最好再来点鱼子酱和酸黄瓜，边吃边聊这个话题更有趣。”
“米哈尔科夫先生……”
“好吧、好吧，贝尔曼先生，你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米哈尔科夫低声用俄语说了句，“讨厌的德国佬，简直是白痴。”
“米合尔科夫，我精通德语、俄语、英语、意大利语、法语和中文，我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贝尔曼面无表情的用俄语说道。
“哈……”
米哈尔科夫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大鼻子，接着打了个哈哈，缓解一下气氛，说道：“我亲爱的贝尔曼，你真是个博学的人。”
随后，用蹩脚的中文笑着又试着说了两个字，“傻逼！”
见贝尔曼疑惑的看过来，米哈尔科夫赶紧说道：“好了伙计，咱们还是谈谈电影吧。”
米哈尔科夫知道贝尔曼虽然很优秀，但毕竟不是导演，尽量用他能听懂的话，来评价这部影片。
“曹的这部电影用了大量的隐喻，并且全片男女主角都没怎么说话，全靠男女主角的表演来推动剧情，这并不容易。
但出乎预料的是，男女主角的演技都非常精彩，哪怕是没有台词，也能让你完全不出戏，还能随着他们的情绪而起伏。”
停顿了一下，米哈尔科夫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是评委，首先这部电影的导演下了很大的功夫在镜头语言上，这值得肯定，提名最佳导演肯定没有任何异议。
还有男女主角的表演，可以用及其出色来形容，我会提名他们最佳男女主角，特别是男主角，戏份贯穿全片，推动剧情发展，正因为没有台词，才更加突显表演功底。
假如我坐在评委席上，我会为了他的最佳男主角据理力争！”
贝尔曼陷入沉思之中，他实在没想到，米哈尔科夫对这部电影有这么高的评价，一个威尼斯金狮获得者的意见，肯定值得他重视。
“假如，我是说假如，把一些场外因素也考虑进去呢？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在索尼经典不参与的情况下。”贝尔曼又问了一句。
米哈尔科夫笑了，他往上指了指。
“贝尔曼，可不要小瞧这所学院，他们在欧洲的能量不比索尼经典差多少，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部电影是站在女性立场拍摄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贝尔曼点点头，他之前多少也看出了一些，当然也知道女性立场的电影，在欧洲三大更容易获奖。
米合尔科夫嗤笑一声，暗骂一句愚蠢的德国佬，然后才说道：“看你的表情，也许只注意到了电影的女性立场，但你还是没有真正看懂，你知道为什么男主角不可见了吗？”
贝尔曼还真注意到了，这么诡异的剧情，想不注意都难。
“导演用一个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隐身，是不是来佐证，男主角其实是女主角幻想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哈哈，我就知道。”
米哈尔科夫哈哈大笑，又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傻逼。”
“嗯？烧饼？”
“哈，这是乡土俚语，夸奖你聪明的意思。”
米哈尔科夫赶紧解释。
“我亲爱的贝尔曼，你所能想到的，只是表象，你大概对佛文化涉猎不深，我恰好了解一点点。男主角的很多动作，还有他在手上画的眼睛，都涉及到了一位神灵。”
贝尔曼眼前一亮，这次是真惊讶到了，女性立场、女性的尊严、家暴、反抗、爱情、宗教……
就凭这些，如果有人在背后稍微推一下，只要评委会里没有特立独行的怪咖，哪个评委敢明面上反对？
即便是最常用的借口，说电影质量不行只要是眼睛没瞎，哪怕是昧着良心，也不好意思说这部电影的质量不行。
贝尔曼心里突然跳出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让他的心脏加速跳动，他强忍着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米合尔科夫。
“米哈尔科夫导演，你说，有这所学院的帮忙，再加上我们公司背后推动，有没有可能，哪怕是一点，能不能触摸威尼斯的金狮？”
如果能再捧出个金狮，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他个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他个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处。
米哈尔科夫沉默了，欧洲三大的金狮、金熊和金棕榈，能获得者，在电影质量过关的情况下，考量的很大一部分因素不再是谁的质量更好，而是更多的场外因素。
比如米哈尔科夫的电影《蒙古精神》，为什么能获得91年的威尼斯金狮？
大背景是北方巨熊已经不行了，各加盟国纷纷宣布独立，解体只差最后官宣。
在这种背景下，《蒙古精神》从头到尾，观众并没有看到所想象到的传统的赛马、摔交、跳舞等，而是始终被一种无奈而又悲凉的气氛笼罩其中。
其寓意不言自明。
这种电影拿大奖就是当年最大的政治正确。
帝国的挽歌。
换个其他年份，或许能拿奖，但最高奖项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可能性有点，但不太大。”
米哈尔科夫摇摇头，随后又笑着说道：“或许也可以试一试，哪怕最后失败了，也能给那年轻的导演展示一下你们公司的实力。
当然，前提是要先看到他的诚意。”
第54章 利益最大化
曹阳有诚意吗？
他当然有，要不然怎么可能在没参加电影节前，就让索尼经典和MK2的人过来。
若是为了版权利益最大化，肯定是要等到电影获奖了，卖出的版权才更值钱，才能挣更多美元。
但那样做就有点目光短浅了。
举个例子，李按的《卧虎藏龙》，在奥斯卡拿到了十项提名，最后斩获四项，十提四中。
难道他报名奥斯卡后，评委是因为他的电影精彩，而给了他十项提名吗？
怎么可能。
在老美你要是不公关，不花大钱，怎么可能给你提名，怎么可能让你获奖。
奥斯卡获奖电影的公关运作费用，哪个不要大几十万，还是美元。
这些钱谁出？
你卖了版权，肯定是买版权的公司决定要不要运作，运作也是他们掏钱，当然，获奖了就会换来更大的利益。
不卖版权，就要自己找公关公司，自己出钱。
曹阳的目的很简单，假设不找来索尼经典和MK2，单靠学校的话，有很大可能获奖，但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如果加上索尼经典和MK2，就有可能利益最大化。
曹阳假设这部电影能拿到威尼斯的一个奖项，那么电影国外的版权费也就在250万到300万左右，是美元。
为什么还没第一部电影卖的钱多？
第一部电影获得了两个银熊，肯定能多卖钱。
这次就算获奖，因为评委会没有自己人，很难拿到两项大奖，即便加上名气的加成，也肯定没有第一部电影值钱。
这是在没有特殊情况出现时。
特殊情况是什么？就是跟索尼经典和MK2合作。
别看MK2的主场在戛纳，但今年他们绝对有能力影响威尼斯电影节。
就在前阵子的戛纳电影节，MK2曾支持的一个意大利导演南尼-莫莱蒂，凭借《儿子的房间》，拿下了戛纳的金棕榈。
据老田打探来的可靠消息，今年威尼斯电影节有意邀请南尼-莫莱蒂，担任评委会主席。
MK2有影响南尼-莫莱蒂的能力。
米哈尔科夫和贝尔曼谈了些什么，曹阳不知道，但贝尔曼再见到曹阳，态度比之前热情了很多，甚至为了表示亲近，直接喊曹阳“曹”。
不过，由于发音问题，曹阳感觉他喊得特别别扭，赶紧制止了，让他还是连名带姓一起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