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世此时他每天都窝在学校里苦苦挣扎,根本不清楚外边的市场。
惦记着打听木耳的售价。
所以他第一站就想去秀水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老朋友。
记忆里。
一个有外国渠道的老朋友就是今年年末开始在秀水街倒腾的。
现在东北的木耳就颇有名气。
如果能找到他,那他们明年产出的木耳还能比他设想的高上两成。
现在秀水街的管制还没放松,这些小商户天天东躲西藏,宋昭没指望一次就能找到他们这些神出鬼没的人,寻思着在离京之前每天来一趟。
今天除了观察一下秀水街现在的情况,他还准备去西单的信托商行逛一把。
年关将近。
从知青那儿收来的票他都挥霍的差不多了。
信托商行,主要是市民拿着自家的东西去寄卖,大部分东西都不用票。
两人晃晃悠悠从西单下了车,再走了四五里地就能到秀水街。
西单的信托商行就在车站边儿临街的一排平房当中。
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宋昭揽着陈瑶走进去,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都是寄卖的二手货,旧衣服居多。
这些他是不感兴趣的,直奔最里面的柜台去问金首饰。
现在黄金是重点储备资源,很少直接向个人售卖黄金,想买金首饰还得经过层层审批。
买二手的金首饰就没那么多弯弯绕,买回去到公社开个证明,随便改款式。
信托商行里人满为患。
大多数人都挤在门口看旧衣服,宋昭他们这边的柜台摆的都是手表、照相机这样的大物件。
柜台前零零星星的人基本上都是只看不买。
宋昭在柜台前短暂的和陈瑶耳语了一番,迅速选中三条大小、款式近似的金项链。
看柜台的售货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姨,有些热心肠。
听他说一次性要买三条金项链。
售货员在说话的几秒钟内反复打量二人的穿着,苦口婆心劝道:“小伙子,你们刚结婚啊不知道这柴米油盐....听我一句劝。”
当惯了售货员。
大姨的音量不小:“总之,你们过日子不要太破费..有个金戒指结婚就很体面了。”
两对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小年轻立刻看过来。
陈瑶一下子钻到宋昭身后,却也没解释。
时间紧,还要去秀水街。
宋昭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摞大团结,给售货员吃了定心丸。
售货大姨瞬间喜笑颜开,再三确认:“小伙子,我们这儿要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的,这你能接受吧?”
“一共一千三百九十块零五毛。”见他点头,大姨接过陈瑶手里的证件登记好。
从进门到付钱。
最多十五分钟左右。
售货大姨犹豫了几秒钟,看宋昭手上已经带着手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主动推销道:“小伙子,你看我们这儿的照相机也很不错。”
“虽说是二手的,但这东西都是图个实在,买了放家你们小两口多留些照片,以后老了...“
“这只要四百。”不知不觉间,售货大姨换了一副口气,“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宋昭快速心算了下价值,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果断拒绝。
他还是挺功利的一个人。
前世用功读书也没啥投身建设那种远大的理想,只是想着带家人过上好日子。
现在钱很值钱,照相机这东西性价比在他这里低得可怜。
买条金项链宋母到明年都能天天美滋滋的出去串门,想照相,他可以拉着爬犁子带她们到公社去。
单人一张六毛,合照两块。
四百多买一个二手照相机?
门都没有。
第104章 小棉袄四处漏风
京城到底是大城市。
信托商行里面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虽然没买照相机。
他们俩在里面逛了半个钟头,买了不少手艺人寄卖的小物件,还给宋春兰买了一摞菜谱。
可惜信托商行不能卖古董。
让宋昭心里那点儿隐隐想要捡漏的心思落空。
两个人最后结完账,去秀水街逛了一圈儿。
没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晚上和李教授还有约。
匆匆赶回车站等车,四只手都占满了。
两人提着一下午精挑细选的礼物回到筒子楼,宋昭又折下楼去买糕点做伴手礼。
陈瑶刚把礼物堆到墙角摆好。
陈国熙看了一眼表,估摸着一会儿没时间再和宋昭详谈。
“半个月前,对门小齐他的新婚妻子身体出了些问题,想要找我帮忙调理。”
“我在妇人科一道上只是略通皮毛,又生疏许久,所以推辞了...”
他还没有说完。
陈瑶想到今天在楼下偶遇的教授,开始撒娇:“爸,你过去给王姐瞅瞅呗。”
从小她就听惯了父亲这套谦词,很清楚他一这样说话,至少有九成把握。
“你这孩子,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指使上我了。”陈国熙虽然早有此意,但听到女儿主动提出来,还是颇为心酸。
“您瞎说什么呢,我这一冬天可没受人没少受人家一家人照顾。”
“春兰姐刚到公社上班就给我送饭吃,咱们也是投桃报李。”陈瑶迅速为自己辩白。
陈国熙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感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回头等那个臭小子回来,你记得告诉他,要是饭桌上她们再提起此事,他尽可以答应下来。”他摆了摆手,随即佯装闭目养神。
“看你爸,一把年纪了还总耍小孩脾气。”陈母拎着铲子,嗤笑了一声。
她把熊掌放在了一边,利落的收拾着晚饭:“国熙,咱们就别贪这一口了,等孩子们都回来再做吧。”
陈瑶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今年哥哥他们也能回来吗?”
他们兄妹算起来已经有四年没有聚齐过了。
她去了东北,陈家兄弟去了滇南。
东北猫冬能歇个半年,齐志高又好说话,她基本上一年多点儿就能回来一趟,看看爷爷奶奶,剩下的两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
大哥陈景上次回家还是两年前,兄妹俩刚好错开,没见上面。
陈母叹了一口气:“就你大哥能回来几天,后儿到。”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
现在这个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连陈家人都得在家里打地铺。
这么简陋的环境,也不好强留人家小伙子跟着受罪,只能委屈宋昭孤零零的住招待所了。
“他还在生你们的气啊。”陈瑶也没提弟弟的名字。
沙发上,陈国熙猛然睁开眼睛:“家里不许提那个畜牲。”
陈母撂下手里的活,过来打圆场:“你跟瑶瑶凶什么?”
宋昭提着糕点走到门口。
隔着木门听见屋内的话题,退回到拐角,给陈家三口留足空间。
“孩子刚回来,你别摆臭脸。”
“对了,上回信里也没说清,你和他的事儿...”陈母没有说破。
“就算定下来了吧。”陈瑶低着头,只说了这一句。
“那就好,瑶瑶,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再拖你后腿。”陈国熙接过话来,心里有了决断,“今年首医组建中医学院,郭院长曾来邀请我,但咱家当时刚刚登完报,家里一摊子事儿。”
“下学期,我去找他试试。”
已经连累过几个孩子一次。
看着女儿满眼幸福的样子,陈国熙也感到一丝解脱,为孩子谋划起来。
去大学当个普通讲师,多少也有些能给女儿撑腰的底气,接下了学校的工作,家里能住的宽敞些。
如果女儿能以结婚的方式返城,他豁出去一张老脸求人,他们一家团圆的日子指日可待...
陈家几代行医。
在京城附近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
有些交情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
风声最紧的几年,为了自保耗的七七八八。
这两年,如果他下定决心至少能捞回来一个孩子陪在身边。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先捞谁都不合适,只能狠下心来。
现在陈瑶有着落,老三年纪还小,能多考几年,陈国熙便惦记上了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