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打趣也好、调侃也罢的论断,说的是路宽,难过的却是她。
想想自己还在这里给他拍Mytube的视频,他就真的那么心安理得地风流快活吗?
似乎自己从前的诸般表态和警告根本没起到一丁点儿的效果。
苏畅仍旧躺在床上自说自话,没有注意到闺蜜突然的沉默,半晌才反应过来,纳闷地看着她。
刘伊妃瘫倒在沙发上,发丝凌乱,神情委顿。
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霓虹。
“怎么啦?”
刘伊妃沉默着摇摇头。
苏畅走过来,只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就心下了然。
她刚想安慰几句,刘伊妃主动开口了,她又想起了另一桩糟心事儿。
“畅畅,我真讨厌洗衣机。”
“不过,我好像也有件事儿被他发现了。”
“啊?”
刘伊妃长叹一口气:“记得去年金鸡奖之前在俏江南吃饭吗?”
“当然记得!你给童丽娅和孙雯雯送包!没有我的份!”
“哎,坏就坏在这上头了。”
小刘一五一十地把发展了孙雯雯作为内应的事情告诉了闺蜜。
“什么?你胆子不小啊?”苏畅听得心惊肉跳。
实在是离那个人越近,就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绝对权威和滔天权势。
内娱最大的娱乐集团,挖掘和培养出了电影业第一梯队的几位导演,自我克制却又遍地开花的艺人经纪。
更别提去年年轻刚刚成立的问界控股旗下的各个规模庞大的子公司,放在任何一个领域都可能成长成为巨无霸的存在。
就这么说吧,对于所有有志于在大银幕上发展的男女演员来说,除了中影和电影局,问界现在也是很难迈过去的一道坎。
分众传媒的广告你要上吧,博客网暂时就不提了,旅游卫视现在也是大热,能去宣传对电影也是极好的。
其余的发行、上映,甚至是电影衍生品的周边,都多多少少要跟问界打交道。
苏畅有些咋舌地看着闺蜜,心道也就你刘伊妃个胆大包天的能干出这事儿了。
“听你这么说,他不是还没发现吗?”
“收手吧,阿茜!”
外面全是洗衣机!
刘伊妃远没有她这么乐观:“没发现?他肯定发现了!至少是严重怀疑了!”
“不怀疑会连续试探两次吗?”
“况且对于路宽来讲,怀疑就可以定孙雯雯的死罪了。”
小姑娘有些于心不忍:“这事儿怪我,我会负责的。”
“你看看,那包送给我多好啊,洗衣机把我开除就开除了,正好去跟你搭伙儿!”
苏畅讲几句玩笑话开导她,只不过闺蜜的眉头一直紧皱着,看起来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其实。。。”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恃宠而骄罢了,我自认为在他心里是有些特殊的。”
“就总是做些出格的事情来试探他。”
“可是,最后究竟会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刘伊妃免不了又想到刚刚看到的八卦,其实在她眼里就是实锤。
因为她太了解洗衣机了。
小刘突然出声:“畅畅,我决定了!”
她猛地站起身,使劲捶了两下床垫:“我决定了!”
苏畅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什么?你别吓我啊?”
刘伊妃在屋里来回踱步,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你觉不觉得路宽有时候很奇怪?”
“天才嘛?不都这样,风流放荡。”
刘伊妃摇头,决定把自己内心深处的观感说给她听。
“上次《鲁豫有约》看了吗,里面有一段说他看起来特别成熟,心理年龄大的,记得嘛?”
“嗯,记得,人家不也解释了嘛,合理啊。”
小刘撇撇嘴:“他那瞎话都是张口就来的,合理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他看我、看范兵兵、看童丽娅的眼神都很奇怪嘛?”
苏畅被她说得一愣,怎么还把三个人摆到一起去了。
刘伊妃冲她摆摆手,起身到包里翻出本杂志,封面正是问界的另一名女艺人童丽娅。
“《时尚芭莎》的副刊,4月刚出来的,你不觉得她的变化很大吗?”
苏畅看得心生羡慕:“这张也太美了吧?特别自信。”
她想起上次众人一起在海底捞吃火锅,童丽娅连跟路老板说句话都紧张得不行。
“你想说明什么?”
刘伊妃站起身来踱步:“童丽娅、范兵兵,原来一个是不温不火的二线女明星,一个是素人舞蹈演员。”
“你再看看昨天红毯上的范兵兵的气场、风姿,还有童丽娅现在的光彩照人。”
“特别是童丽娅。”小刘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畅。
“明明都是不世出的美女,却畏畏缩缩少了一股精神气,他好像就爱发掘这种女演员,再一手打造成艳光四射大美人。”
“好像一种。。。”
“一种父母给你皮囊,我来给你魂的感觉。”
苏畅被这句话直击灵魂,莫名觉得极度恰当。
“父母给你皮囊。。。我来给你魂?”
“他。。。他自己分明也才二十多岁啊?不应该是少年慕艾,甚至是见色起意才正常些吗?”
“对啊!”
刘伊妃抿抿嘴:“在《鲁豫有约》上,主持人问他对我未来演艺道路上的期待。”
“他说,希望我能如愿成为世界顶级的女演员。”
小刘脸色奇怪地回忆:“你知道吗,当时我看着他的眼神,我感觉他不是在看我。”
“什么?”
“他是在看他的作品,他的一部电影,他的一幅画,他烧铸出的一件瓷器!”
“路宽嘴里说的是对我的期许,但我感觉他说的是自己的目标!”
刘伊妃越说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我在退出红星坞后没加入问界,他就换一个方式来绑定我。”
“我跟他撒娇耍脾气,一次次阻碍他跟别的女人鬼混,甚至通过他身边的人打探他的行程,他都无动于衷。”
“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恃宠而骄罢了,他手里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拿捏我。”
刘伊妃苦笑道:“在他而言,我这种任性,好像就是他的一幅画杂乱了些,再描摹几笔就好了,不碍的。”
“如果。。。如果这幅画实在画不下去了,他会拿一张崭新的白纸再覆上来。”
苏畅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说的。。。未免对自己也太残忍了些。”
“是,是挺残忍的。”
小刘语气有些凄然:“他好像是在玩一个养成游戏,我的进步就是他的成功。”
“他也几乎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就像这一次一样,他只把我当作一幅画罢了。。。”
刘伊妃痛苦地捧着自己的脸,泪珠子像琼谣剧里的范式,一颗一颗地掉落。
这个秘密在她心里埋藏了好久,今天才第一次对别人倾诉出这些残忍的真相,她所认为的真相。
好闺蜜苏畅心疼地抱住她,绞尽脑汁为老板开脱。
开脱了他,就能证明刘伊妃刚刚说的都是臆测,便可以把残忍的事实暂时揭过去不看。
“可是。。。”
“可是你也是救过他的啊。”
“你被宋诅德那些人攻击,他也是倾尽全力帮你扭转局面的。”
“还有,上次他昏迷,梦里不也喊了你的名字吗?会不会事实没有这么悲观?”
“我认为,她对你和对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刘伊妃接过苏畅递过来的纸巾拭干了眼泪,依靠在沙发上,微微起伏的前胸逐渐平复。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看懂过他。”
“两三次了,我跟他摊牌,我表达我自己的感受,他只是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我决定了,我想赌一把!”
她坚定地看着苏畅:“思维帮我策划了今年的成人礼,到时候会有记者到场。”
“我想在我十八岁的当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猜的没错。
当初在香江,路宽拿梅燕芳的敬业作比去激励她,就是着手引导她的开始。
他想将这樽被后世观众诟病演技的精美瓷器回炉再造,成为手中一件不啻珍宝的传世之作。
只不过那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瓷器现在竟然想要自己往地上摔,同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戛纳的艳情八卦只是引线,这是一种日积月累的无奈和愤懑,让这个喜欢打直球的姑娘再也无法忍耐。
几年时间受他的耳濡目染,刘伊妃胸怀见识、心思机巧远超同龄人,但情感的体验是无法催熟的。
不论读了多少书、见了多少事,感情这玩意耍不来花招,她也耍不过洗衣机。
就像老人家当年面对苏连的核威慑,决定执行换家战术一样:
没有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勇气,她觉得自己会被一直拖到心灰意冷,那无疑更是慢性死亡。
看似鲁莽的举措,其实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疯啦!?”
苏畅听得心惊肉跳,脱口而出的质问都有些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