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林思成既然说挺不错,那就肯定有赚头……
见状,林思成笑了一下:“那就赵总收!”
赵修能二话不说就掏卡,方静闲心里一松,暗暗鼓气:林思成连帮她看了两件,她都不收,第三件再不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随即,看着高秘书又打开一方盒子,她又睁大了眼睛:又是象牙,还这么大,还是两樽?
不是……高静,你故意的是不是?
但林思成和赵修能却齐齐的一怔。
赵修能怔的是器形:通高三十五六公分,这分明是整只牙雕。他再不懂也知道:小件好卖,大件难出手。所以整只牙雕可谓少之又少……
林思成怔的是材质,以及作工:白中透乳,色泽红润,这是比之前那两件更高一级的非洲血牙(活取)。
雕工看似极好,人物栩栩如生,裙褶自然流畅,身姿婀娜,线条优美,其实却是机刻品。
关键的是,雕像隐隐透光,说明水分并没有蒸发完,更说明,这两只像牙,取下了不超过两年。
两年,从非洲运到国内,雕好后再运到西京,更不知道在这幢别墅的地下室放了多久……
又看了看摆在一边的七八只长盒,林思成隐约有了些猜测:“整牙?”
“林老师好眼力!”高静笑了一下,“全是整牙!”
林思成叹了口气,终于知道她背后的老板是谁了:陕省专为盗墓份子销脏的大庄之一,苗太岳,江湖人称山叔。
和杨彬、吕富平(蓝田吕氏盗墓案,汉文帝窦皇后盗墓案,2006年判死刑)、于大海,以及专盗秦东陵的张浩峰都有过合作。
他的销脏模式极具特色:专门成立了一家小家电出口公司,把文物藏在家电里运往非州,卖完电器后再把文物销往欧美。
落网更具戏剧化,不是因为文物案落网,而是因为走私象牙:他和,一次性查获象牙近十吨的广州人,人称象牙王的陈建钟合作:
陈建钟帮他往外运文物,苗太岳帮陈建钟往里运象牙……2009年,双方落网。
什么时候开始查的不知道,但这明显是收到了风,准备出货跑路。
他也很肯定,高秘书的背后后就是苗太岳:象牙这玩意,在陕省绝对属于冷门中的冷门文玩,除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苗太岳,不会收这么多象牙制品……
林思成暗暗思忖,又抬起头:“高秘书,有没有票?”
高秘书愣了一下:“有的当然有!”
林思成点点头:有就好……
恰恰好,到今年五月份,国家政策收紧,象牙制品需一物三证:即售出的牙雕必须有合法的进货证明,以及政府特许的经营证明,和有关机关开具有收藏证明。
自此,象牙制品翻着跟着的往上涨。
像赵修能刚收的那两件,至多再过半年,至少也得三百万打底,等于翻一倍还多。
更巧的是,在政策颁发的四个月前,竟然让自己碰上了准备跑路的象牙贩子?
有票的,当然是正常渠道进来的,更是用来当牌面的正经货,当然要买。
没票的,当然不要。甚至于稍点儿疑问的,也坚决不碰。
就像眼前的这两樽观音。
暗暗思忖,林思成猛呼一口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第191章 收获颇丰
大大小小七八支,成品也有,整牙也有,林思成只挑了最大的两支整牙:一支顶级的非洲血牙,一支次一级的粉牙(自然老死)。
看似不多,却有一百四十公斤出头。关键的是,海关、工商、税务三部门的凭证齐齐全全。
林思成心满意足的拍拍手:“高秘书,开个价!”
“五万(一公斤)!”
林思成却摇头:“这价格不对,你这是欧美价,国内最少得打六折!”
这么懂行?
高静想了想,看着拿着卡,在手里转来转去的赵修能,索性一咬牙,降到了底:“五折,两万五……林老师,再不能低了!”
这价格可以,甚至比市场价还低了两成左右。
林思成点点头:“赵总,刷卡!”
赵修能不带半点犹豫的。
方静闲却有些看不懂:那是三百多万,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千。赵修能不带一丝犹豫的,当场就付钱?
万一赔了呢?
刷完卡,无意识的对了一眼,看方静闲眼神微直,又透着几丝狐疑。赵修能琢磨了一下,又笑了笑。
他大致能猜到这女人在狐疑什么,但如果问他,这两支象牙怎么赚钱,他肯定不知道。
但他相信,林思成说赚钱,那就肯定赚钱。
再想想,林思成的老师王教授是干嘛的?搞不好就给林思成透过什么口风,所以,赵修能哪里会犹豫?
别说,赵总一顿胡猜带脑补,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的真相……
看着高静让手下装好象牙,林思成又指指剩下的盒子:
“高秘书,都打开看看吧!”
高静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人家又有钱,又有眼力,没必要一点一点的挤。
她点点头,指了指最大的那口箱子。男人拿起撬棍,“咯吱”的一下,箱盖应声而落。
顿然,一抹红光映入眼中。
林思成下意识的站起身,赵修能紧随其后,瞳孔禁不住的一缩。
铜器?
还是十二祭器之一的铜?
不夸张,这要是商周时期的玩意,就他和林思成看的这两眼,都得被弄进去审几天。
但当看到铜正中的“文庙”,以及两边的锦地凤鸟纹,赵修能又松了一口气。
和商周没关系,估计和汉唐也不沾边,顶多宋、元、明、清时期。
也确实是祭祀的礼器,但并非放在宗庙、社稷坛之中的大器,而是文庙中的文器。
看了一圈,除了“文庙”的饰纹,但没有任何文字,所以具体是哪一朝的,又是哪个地方的,赵修能不好判断。
瞄了两眼,他静静的跟在林思成身后。
林思成先是敲,又扣了扣上面的锈:“洪武至宣德凡铸器(铜),皆以青铜(铜锡合金)为主……合金成分不稳定,硬度也较低,且易锈蚀……”
“宣德后逐渐普及为黄铜(铜锌合金),硬度高,色泽亮,更易防锈……就像这一樽!”
林思成又敲了两下,一锤定音:“应该是成化左右铸出来的!”
而后,他从箱底捡了点锈渣,用指甲捻了捻,“红锈(气化亚铜),石灰锈(氧化铜与碱式碳酸铜混合物),局部剥蚀……
应该出土于碱性荒漠地区……嗯,不是榆林,就是甘肃……出土不超过十年,所以方总,看看就好,收藏就算了……”
一是太多:每有新皇登基,地方就会重铸一批。有些比较富庶,文风比较重的地州,比如江南一带,第三年会试,同样会重铸一批,所以存世的极多。
再者至多州府一级文庙祭器,更说不定是县文庙遗址出土的物件,要论历史和文化价值,其实只是一般。
如果估一下价格,这一件顶天也就十来二十万。
何况还是生坑货,赚不到几个,判的却多。
所以林思成言简意赅:最好别买。
但高静却生不出一点埋怨的念头。
看过这件东西的行家,鉴定师有多少,她数都数不过来。而哪个不是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想了又想?临时抱佛脚,现场查资料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位林老师就敲了敲,又看了看锈。却把出土地点,又哪一年挖的都给她点的清清楚楚。
若之前还有些怀疑,但这一樽铜器让她彻底明白:眼前这位连胡子都没几根的小孩,是个高手。
但这只是其次,关键是方静闲的态度:刚看到东西时,眼底冒出了光。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就差问多少钱,然后立马交易。
但林思成说,收藏就算了,方静闲的眼神顿然一暗。
意思就是,真就这么算了?
不是……你傻啊,他不让买你就不买?再说了,等他走了,你不会偷偷的回来买?
但不管高秘书怎么使眼色,方静闲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果是之前,她说不定就会转一下念头:有钱不赚是傻子,为什么不等林思成走了以后,再偷偷回来买?
但见识了早上那一幕,以及赵修能跟在林思成身后,亦步亦趋,言听计从,方总沉寂已久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连赵修能都能屈尊俯就,她这样小虾米,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肯定是个金大腿,也肯定不好抱,但不试着抱一下,怎么知道抱不住?
所以,不说有多喜欢,至少不能让人生厌。
第一步,听话……
暗暗转念,她也起身,跟在林思成身后。
林思成和赵修能正在讨论一樽残钟,器形不大,材质和锈色与之前看的铜差不多,估计是一块挖出来的,可惜只剩一半。
大致瞅了两眼,方静闲又往旁边瞅了瞅,看到一尊铜,就觉得挺合眼,下意识的拿了起来。
但说心里话,她入这一行完全是凑巧,天赋也有限。也就靠着长袖善舞,勉强拼了点身家。要说鉴赏能力,也就一般。
瞅了好一阵,等林思成和赵修能停下话头,方静闲往前一递:“林老师,这一件怎么样?”
回身一瞅,林思成怔了一下:鎏金铜爵?
一侧有(把手),宽流(口沿),圆腹,下设锥形三足。
通体鎏金,杯身浮雕兽面饕餮纹饰,眉毛上卷,长角回形,髭鬣一丝不苟,阴刻方雷纹为地。
乍一眼,器型厚重,古朴优雅,造型端正古穆。仔细再看,制作精湛,纹饰清晰精美,线条犀利,隐透王者风范。
像是明代和刻花鎏金爵?
接到手中,林思成又瞅了一遍,再一问价格,只要十五万?
顿然,林思成的眼神渐渐古怪。
搬出来的东西挺多,又是,又是钟,甚至还有两樽铜尊。林思成一时兴起,和赵修能边看边讨论,还真没注意这件小小的爵杯。
但不夸张,这只爵,比他和赵修能看过的那几件铜器,加起来都要贵:大明御赐候爵杯。
虽然《大明会典》,《大明实录》中都没有明确记载,明代赐爵时会赐铜爵,但出土的实物却不少:
比如南京的魏国公徐达墓,曹国公李文忠墓,云南的黔国公沐英家族墓,以及吉安候陆仲享墓。
其中有公爵,有候爵,也有伯爵与外戚,无一例外,均有铜爵陪葬。
根据爵位高低,大小、尽寸、工艺、纹饰等等各有不同。像这一只,爵高一尺,外饰刻花饕餮,典型的大明刻花候爵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