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场戏不要有太多繁复华丽的武术动作，简洁、凌厉、高效才最符合这些士兵的身份。”
“张若昀的动作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简化。”
“这样……”
手舞足蹈的说了半天，张艺谋感觉自己的描述不够具体，拉着于承惠和匆匆赶来的熊欣欣。
还将张若昀和几个有戏份的武术演员叫到了场内。
苏君也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最近才搭建完毕的村庄中，参与到新武术动作的设计中。
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大概的方向定了下来。
“一般的动作要凌厉，以杀敌为主，动用大招的时候要配上简洁的介绍，比如招式名称之类的。”
“但最重要的是动作连贯性。”
最后，苏君几人达成了共识。
但是结果很严重，于承惠和熊欣欣今晚肯定要加班，参与这场戏的人谁都闲不下来，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随组的特效人员需要对特效模型进行删改，确保张艺谋有可供借鉴的东西。
“你们辛苦一下，尽快熟悉新的武术动作，这场戏暂时延后两天，除了张若昀外，其他人可以走了。”
苏君摆摆手，让扮演奚族骑兵的专业武术演员暂时离开。
至于张若昀，他还得继续演戏。
剧组停摆一天就意味着要有几十万打水漂，苏君肯定不能允许，既然是主角，拿的片酬比其他人多了那么多，就得把业余时间利用起来。
“所有人准备，换第三场第七幕。”
“道具和场务赶紧入场，重新布置场地，摄影组一会要先给远景、再切近景，然后将镜头缓慢前推，我要一个不断递进的镜头。”
“若昀先去换服装……”
张艺谋大喇叭和对讲机互相切换，不断调动指挥剧组，而苏君则是坐在一旁，在剧本上勾勾抹抹。
《大唐剑圣：裴》开机刚刚一天，明明苏君有过很多次跟组经验，但他的压力依然很大，可能是因为整部电影在苏君脑海中都没有大概轮廓，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画面。
面对一部完全没有概念的电影，苏君多少有些慌。
原创之路是苏君第一次走，所以他要尽量做到完美，对电影中的每一个细节他都非常重视，有时候比张艺谋管的都多。
大半天拍摄下来，最后只有一段将近三分钟的素材能用，经过简单的特效渲染后，苏君和张艺谋终于在晚上看到了具体效果。
其中张若昀站在演武场旁边做捧哏，于承惠则是站在场中，演示剑术。
“师父，咱们练的剑法有名字吗？”
“我师承剑宗，长成后游历天下，借鉴多家武学，自己创立了这套剑法，我取名为剑宗三十六。”
“看好了。”
仙风道骨发老剑客负剑而立，青灰色道袍在风中泛起细碎的波纹。
他腰间的丝绦系着半块残缺的玉珏，随呼吸轻晃，露出“剑宗”二字的刻痕，在话音落下后，他缓缓转身，袖口拂过身旁的野菊，花瓣尚未飘落，已被无形剑气削成齐整的薄片，簌簌坠地。
“呛啷”声中，长剑出鞘三寸，寒芒映得老人眼角的皱纹发白。
老者以第一式“云开见日“起手，剑尖先逆时针画圆，地面的浮尘突然聚成螺旋，在他脚边旋出尺许高的尘柱。
剑势展开时，道袍下摆无风自动，如鼓起的帆，长剑化作银蛇游走，第二式“白鹤亮翅“扫过之处，演武场的青石板上骤然现出寸许深的剑痕，边缘整齐如刀切，连缝隙里的草茎都被剑气绞成碎末。
当第三十六式“沧海归墟“收势时，老人剑尖垂地，道袍在风中没有任何波动，但见方圆十丈内，青石板上刻着三十六道剑痕，或如游龙蜿蜒，或似惊鸿掠水，竟无一道重复。
老者缓缓收剑入鞘，远处山寺的暮鼓恰然响起。
野菊丛中，方才被剑气削碎的花瓣竟齐齐悬浮在空中，片刻后才如金色雨丝般坠落，恰好填满了三十六道剑痕的凹槽。
张艺谋反反复复的看了无数遍，虽说整体的特效渲染还不完整，但意境非常完美，高武风被表现的淋漓尽致，和传统的武侠风完全不一样。
力量层次的展现决定了很多问题。
在武侠电影中，武林高手与敌人交手的时候，都会出现很多的烟尘特效。
《大唐剑圣：裴》中苏君摒弃了大部分烟尘特效，转而使用花费更高的空气扭曲和动态模糊，再加上高动态范围光影（HDR）与次表面散射。
最后用数字绘景（Matte Painting）与动态遮罩进行处理。
总之，仅仅是简单处理后的特效剑气都非常震撼，剑光掠过之时，空气被撕裂细微且锋利的口子，透出满满的锋利感。
“特效做的非常好，我对后面的拍摄更有信心了。”
得到张艺谋的认可后，苏君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会继续让特效组进行处理，争取在最快的时间渲染完毕，到时候我们后面的拍摄就有了参考，不至于还像现在这样摸着石头过河。”
苏君打着哈欠站起身，现在都开快十二点了，他在剧组待了一天，不仅要盯着拍摄，还要处理各种琐事，如果不是为了等最后的渲染结果，苏君早都去睡觉了。
现在特效没有问题，苏君必须要回去睡觉了。
张艺谋这样精力旺盛的人没有几个。
第二天一早，苏君最先看到的就是公司发来的《泰》票房统计，正式上映已过八天，票房累计已经过了六个亿。
随着假期结束，《泰》票房增速降了下来，昨天的票房在四千三百多万。
苏君看完数据之后，随手将文件递给了一边正等着场务布置现场的张艺谋，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要是能一直保持在四千万左右，十亿不成问题，甚至能达到十三亿。”
“可以尝试申请延期。”
张艺谋认真的看过之后，给苏君提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泰》的票房数据非常平稳，延长上映期能给电影带来很多的额外收益。
“申请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你知道的，金乌影业树敌不少，有不少人暗中给我使绊子，延期申请能不能通过是个未知数。”
示意卫云翔拿走文件后，苏君自嘲一笑，他和华亿的这一战赢得毫不费力，但成绩太逆天，很多人都眼红了。
相比于《泰》夸张的数据，早早上映的《太极1》尽显颓势，每日票房连千万都达不到，同档期的其他电影更是被压制的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金乌影业的成功自然引起了反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泰》一个月的上映期就能收割十多亿的票房，足够让后面两个月的电影市场处于疲软期。
如果再延期一个月，岂不是会对所有人造成更大威胁，他们肯定要多加阻拦。
这个道理张艺谋也懂，他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苏君的说法，人情世故他还是懂一些的。
“好了，先不说这些，今天必须要抢回进度，后面的第一战才是难点。”
苏君站起身，戴上墨镜，拿着喇叭向场内走去，人生不易、老板下场，昨天一天才拍出来两分零九秒能用的素材，剪完之后能留下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抢时间、抢进度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大唐剑圣：裴》最重要的雪原大战至少需要奋战一个多月，还是在寒冷的雪原之上，难度会非常大，苏君需要留出大量的容错空间。
第一场大型、实拍、重特效的高武战争场面，苏君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都动起来，速度点啊。”
“中午给你加鸡腿……”
“谢谢苏总”
“谢谢苏总”
“靠，原来你们都在这等着我呢，再给你们十分钟，搞不完就没有鸡腿。”
“不用十分钟，八分钟就够了。”
站在显示器后面的张艺谋苦笑着摇摇头，他能感觉到苏君很紧张，比他这个导演还要紧张，否则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
时间过的很快，新的一天眨眼而过，整个剧组的人白忙一场，连半分钟有用的素材都没有。
几十万，又浪费了。
一连三天过去，二十个武术演员和张若昀都将武术动作融汇贯通，能采用分段呈现的方式拍摄裴第一场小村打仗的戏份。
剑光如电划破阳光，改良后的动作摒弃了传统武侠的旋身花巧，每一次振腕皆挟着破风锐响。
青锋出鞘即化寒芒，裴横斩时腰胯骤拧，剑锋斜挑之时能将三丈外的断木削成齑粉，这一式剑诀不再追求优雅弧度，而是以肩为轴的直线突刺，剑尖未至，剑气已在石面犁出寸长深痕。
在士兵错步闪退间，裴不待旧力尽消，膝撞已顶向肋下空门，同时手腕翻转如鞭，剑身嗡鸣着画出半圆，将剑势与腿功熔于一炉，拳风裹着剑芒扫过，将青砖地面震出蛛网状裂纹。
以往需辗转腾挪的变式，此刻皆以肘击、膝顶强行衔接，某次剑尖擦着咽喉掠过的刹那，反手一记剑柄锤击已重重磕在对手面门，鲜血混着碎牙飞溅时，剑身再次刺出，竟在五步内连换七种方位，每道剑光都精准封死退路。
当最后一式劈落时，不是武侠中常见的轻盈点地，而是单膝重重砸在敌肩，借着下冲之势将长剑贯入青石地面，碎石迸溅中，胜者气息平稳，剑锋上的血珠顺着改良后的菱形血槽蜿蜒而下，这不是诗画里的剑客对决，而是在飞溅的泥屑与金属交鸣中，绽放出粗粝的暴力美学。
总之一句话，这是高武、而非武侠。
第261章 事往往不能随人愿
苏君脑海中的画面非常热血、非常精采，但想要在电影中完全复刻，难度远超一般的武侠电影。
宽阔的场地中，张艺谋听完苏君的大概描述后，眉头紧皱，香烟一根接一根的被点燃，其他副导演也是满脸愁容，苏君的要求太苛刻了。
刚才张若昀的发挥在他们看来没有太大瑕疵，力量感和连贯性都不错，但经过特效渲染后，总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国内的武侠电影非常多，他们都有一定的经验。
武侠电影中，对战的双方先放几句嘴炮，然后近身对战，一大堆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缠斗后，双方开始开大，稍微退开一段距离，摆上几个羞耻的pose，引爆四周预埋的炸点，烟尘四起之中，反派口吐鲜血、踉跄的退后几步，正派讲上几句大道理，正常战斗就结束了。
良心的剧组后期会加一些成本五毛钱的光影特效，表明两个人是在内力对轰。
但是这部电影不行。
或者说苏君的要求绝对不是这样的，与他们的拿手好戏格格不入。
第一点，张若昀对战时的动作一定要干净利落，要那种能一剑杀人时就没必要出第二剑的感觉。
第二点，特效必须全程存在。
一个高武世界，打了半天连剑气和刀气都没有像话吗？
还有，别动不动剑气、刀气砍在地上除了激起一堆尘土外屁都没有，跟他妈小孩玩过家家一样。
剑痕、刀痕、残影、血液飞溅的场景苏君都有。
张若昀和武术演员在动作上没问题，但和后期特效的配合就差了很多，动手时的距离很难把握。
简单点来说，就是经常穿模。
“你的要求我明白，现在这个效果确实不理想，和模型呈现出来的感觉也相差甚远。”
整个导演组沉默了很长时间，张艺谋最终还是认同了苏君的想法。
“武侠和高武的区别不小，我们要尽可能在动作设计和特效上将他们明确的划分出来。”
“特效方面我再去沟通一下。”
苏君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拿起外套向布满仪器设备的特效工棚走去。
想要达成他心目中的最佳画面，特效和演员的配合至关重要，演员那里有张艺谋、于承惠在，苏君不好过多插手，他主要负责的还是特效部分。
在苏君离开后，安静的导演棚中开始陆续有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