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地说，想养出一只像样的药精，没有个千余年是养不出来的，而普通的药精，根本没能力作祟。有能力作祟的药精，一般反而会堤防人。”
楚晚棠这话说得不错，根据镇妖司的办案经验，其他的妖成精后，第一件事多为涉足红尘，好奇人类生活。
可药材成精后的第一件事，大都是装作没成精，十分低调。
因为刚刚成精的药妖十分孱弱，非但没能力作祟，甚至很难保护自己。
比如小人参娃娃，便是五百年人参成精，可若是碰到经验老到的采药人，一样会被抓住。
修炼有成的药精自然不怕普通人，可是却怕修者。
能成精的药材为天地钟爱之物，其药效会大幅度地增加，对修者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的灵药，一旦碰到必会围剿追捕，带回宗门繁殖或者留待以后使用。
所以在诸多妖物里头，药精算是比较特殊的妖物，不管厉不厉害，都会选择躲着人走，很少出来兴风作浪。
楚晚棠继续道：“可是这件案子，我得到的线索是，俞州城华阳郡内，有药仙。”
陆斩道：“哪里来的药仙？”
世间没有仙神，所谓“仙”，大都是自封，或者是百姓“封”的。
比如楚仙子凌仙子姜仙子，便是因为相貌美丽被世人称作“仙子”，可这只是称呼而已。
楚晚棠直视前方，桃花眸有几分失焦：“昨日我在山间游历，途经千里沧浪山时，发现一团妖气。”
“待我落地后，才发现那团妖气竟然是只蜂妖，蜂妖身中剧毒，死在山间，在其身侧有封血书，只写着：华阳郡供奉药仙残害人命。”
第340章 上古大能做销售？陆斩：要不您来给我做保安？少走几年弯路
大周地域辽阔，百姓生活环境迥异，风俗习惯自然不同。
在大周行“供奉”之事的村庄数不胜数，但大部分是求个心理安慰。
不过在偏远地带，也不乏有人供奉妖魔，有的妖魔只求点香火，为的是庇佑一方，体验红尘百态，刻苦修行。
可有的妖魔贪得无厌狠毒残戾，所求的供奉却是鲜活人命。
俞州城乃是药都，这里的百姓祖祖辈辈种植药材，药材想要好收成，离不开天时地利，久而久之“供奉”之风甚重。
但有镇妖司压着，应该没有太出格的事。
就算真有百姓顶风作案，以人命进行邪祀，举报者是蜂妖，却有些令人意外。
“那蜂妖中的是什么毒？”陆斩压下心底的猜测，问道。
楚晚棠忧心忡忡道：“我带回去让人瞧了，是种名叫“胭脂醉”的妖毒，若不按时服用解药，很快便会毒发身亡。”
“蜂妖所带的信笺，字迹十分潦草，应当是情急之下所写，虽不知为何是蜂妖报信，但既然看到这封血书，便不能视而不见。”
“……”
陆斩越听越觉得这事离奇，胭脂醉乃是用百种有毒的花草，佐以蜜糖炼制出的毒药。
此毒闻着花香馥郁，味道极其甘甜，诱惑性极强。
蜂类跟蝶类喜爱采食花蜜，落入胭脂醉陷阱并不奇怪。
离奇的是华阳郡的妖案，负责揭发的居然是只小妖。
思至此，陆斩道：“目前尚且不知具体情况，我们这身打扮可不行。若真是有人供奉药仙，定然作贼心虚，我们进去便会引起注意。况且…蜂妖不报俞州城镇妖师，却选择去汴京，其中或许藏着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楚晚棠叹了口气。
华阳郡乃是俞州城辖区，俞州镇妖司设立已久，早就是成熟的镇妖体系。
纵然这事百姓刻意隐瞒，俞州城镇妖司一时疏忽，并不知道有妖孽残害人命。可报信者却宁选汴京这趟远水，却不选俞州城镇妖司，其间必有事端。
要么是故意引他们前来，要么是当地镇妖司有猫腻。
若说故意引他们前来，这个可能性极小。
楚晚棠身处汴京，游沧浪山也是临时起意，碰到蜂妖乃是意外。
陆斩更倾向于第二种。
俞州城镇妖司若是知情不管，定是帮凶之一。
甚至就连华阳郡郡守也未必干净。
来到汴京后，陆斩深刻明白一件事，有些案子看起来不大，但其实牵连甚广。
楚晚棠眯起眼睛：“你觉得俞州城镇妖司包庇药仙？”
“是不是包庇不好说，但我们得防范一些。”陆斩手搭眉骨，望向远处山脉：“我们易容后再进去，我有大司主给的易容丹，能掩盖我们气息。”
“……”
楚晚棠神色一顿，秀眉微微蹙起，忽然想到祝绯跟她说的话。
师尊跟陆斩确实有些过于亲密…
莫非师尊真的老树怀春、铁树开花？
若真如此，难道她要跟师尊情系一人？
这个念头令楚晚棠后背发凉，简直不敢细想。
不过华阳郡的事情在前，楚晚棠也没心思儿女情长，她紧随其后，跟陆斩找地方易容。
-
翌日清晨，华阳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华阳郡东南靠水、西部有山，此地依靠山水发展种植药材，是整座俞州城的药材中心。
此时大雪纷飞，整座城郡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街头却依旧热闹非凡。
即将到年关，华阳郡市集每天都摆，就算下雪也挡不住百姓热情，可谓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陆斩扮作大腹便便的商人，行走其中，嗅着市集小吃的香甜味儿，好似回到儿时跟母亲赶集的时候，心情有几分惆怅。
陆斩举目望去：“没想到仅仅是一座城郡，居然就如此繁华。”
相对华阳郡而言，金陵地理位置更加山水皆宜，漕运陆路生意发达，可华阳郡区区一座城郡，繁华程度却直逼金陵。
楚晚棠做普通妇人打扮，道：“俞州城地理位置极佳，南临沧浪江西临坐空山，是四方漕运枢纽，又被称作大周药材心脏，自然繁华热闹。”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请你。”陆斩看着周围的精致小吃，笑着问道。
楚晚棠舔了舔嘴唇儿，还真有些馋，可想到正事，她还是拒绝了：“吃东西不着急，咱们先去办正事。”
“行。”陆斩朝着四周观看，很快便找到他们要去的地方：“药材商会就在前面，我们过去看看。”
周围人声鼎沸，陆斩跟楚晚棠极其低调穿行其中，并无人注目。
两人做普通商户打扮，陆斩身着锦服大腹便便，楚晚棠中年模样风韵犹存。
俞州城以药材出名，自然有专门负责药材的商会，名为游水生金商会。
商会主要作用是负责接待外地商贾，维持本地商人跟外地商贾之间的情谊、制定商规、交流信息、洽谈生意、甚至是调节商贾之间的矛盾，总之是负责维护市场的重要场所。
楚晚棠虽然看到那封血书，但也只有血书，并没有详细信息，只知道药仙在华阳郡。
可华阳郡占地极广，若是盲目追查，无异大海捞针。
药仙既然自称“药仙”，那它的作用，自然跟药有关，想必会有诸多“神通”，比如供奉药仙后，会令药材“产量提高、品质更高”等等。
愚民虽昧，但并非痴傻。
若没有“好处”，他们未必会供奉所谓的药仙。
所以陆斩跟楚晚棠决定，先从商会入手。
商会肯定了解，华阳郡哪个地方的药材“品质好产量高”，而这些地方，有药仙的可能性便更大。
他们利用排除法排除，总比在整座华阳郡铺展神识大海捞针要好。万一对方有屏蔽自身妖气的法器，他们用神识搜查，更是浪费时间。
思绪间，陆斩迈入游水生金商会。
商会内布置低调，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倒十分质朴，充斥着一股药香，闻之便令人神清气爽。
两人甫一进去，便有侍者迎来：“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陆斩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子道：“我们是从南方来的药商，想从你们这边订购一批药材，把你们当家的喊来！”
商会本就用于外地商贾合作活动，侍者忙道：“老爷夫人，里面请，我这就去请我们的内柜先生。”
陆斩昂首挺胸，一副暴发户姿态，伸手揽住楚晚棠的腰肢，大步朝着里面走。
“……”
楚晚棠看出陆斩是故意的，心底不由犯嘀咕，陆斩是真男人，这时候居然还不忘记占她便宜。
她微微扭了扭腰肢，表示反抗，但没真的用力。
两人被请进去一间包房，小厮给上了茶点便去请人。
不多时，小厮便领着内柜先生进来。
所谓内柜先生相当于业务经理，平时负责跟外地商户打交道。
只是这内柜先生一进来，陆斩就有点愣。
正在喝茶的楚晚棠也有点愣。
内柜先生也有点愣。
空气有点安静，三人对望良久，那内柜先生才摆摆手：“阿贵，你先下去。”
被称作阿贵的小厮点头哈腰地离开后，那内柜先生才眨了眨眼：“陆小友跟楚小友？”
陆斩眨了眨眼：“鬼火前辈？！”
楚晚棠小嘴微张，诧异地瞅着鬼火撼山。
当初她跟陆斩误入鬼火撼山墓穴，为了离开，不得不唤醒鬼火撼山。
此后鬼火撼山便带着守墓人离开了火云山秘境，跟两人失去了联系。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堂堂上古先贤，现在居然在商会里做内柜先生？说好听的叫内柜先生，说白了不就是给人当小弟吗……
现在世道这么难混吗…大佬出山也得先打两天工？
鬼火撼山露出尴尬笑容：“好巧啊…”
陆斩服用的虽然是大司主炼制的易容丹，等闲人很难识出，但鬼火撼山不是等闲人，自然察觉到了陆斩跟楚晚棠熟悉的真波动。
当然……主要是两人体内的金龙之息跟冰凰之息，那曾经是鬼火撼山的东西，他自然无比熟悉。
陆斩神色复杂：“前辈您怎么沦落……不是，前辈您怎么在此地？”
鬼火撼山凝望着窗外，愁肠满面：“当初你们唤醒我后，我便跟着老龟回了村子，这才知道守墓人生活不易。”
“我既然已经苏醒，没道理继续将人困在秘境里，便带着守墓人后代离开秘境。”
“本想好好在红尘沉沦一番，没想到外界发展日新月异，曾经的山峦湖泊消失不见，全都变成了城池。”
“这便罢了…令我深受震撼的是，现在物价居然如此之高！”
“你们给我送的钱财，仅仅是安顿那些守墓人，便用得七七八八……我若是想在红尘立足，便不能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