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咱们的运气好,赶在下雨之前找到了歇脚地。否则,今夜还不知道在哪里淋著呢。”
说话间,猎户们燃起篝火,又掏出简易的锅子,将捕来的鱼处理干净丢进去,又加了点新鲜野菜,便开始煮,边煮边有说有笑地聊天。
山间夜雨,破庙深林,聊著聊著,话题就有些跑偏。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夫子河的事?”一位中年猎户压低声音问道。
夫子河就在苦驮山山脚下,连接著擎州城外的百里山林,在苦驮山香火鼎盛时,夫子河也深受年轻男女喜爱,时常在此泛舟游船。
可后来苦驮山的寺庙没落后,夫子河便逐渐寂寥起来。
他们这行人乃是擎州城的猎户队,趁著开春,过来苦驮山转转,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结果刚来到此处不久,中间猎户就听说夫子河闹鬼的事。
“我听说了,说是前几日夫子河死了个僧人?约莫是溺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年轻猎户却摇头:“哪里是溺水,听说死相可怖,眼睛瞪著,嘴巴张著,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的…若不是有书生进京赶考,路过夫子河,只怕还没人发现那尸体哩…”
老猎户道:“三牙子,你就是胆小,若真是闹鬼,那书生怎的没事?就你这个胆子,若是再往山里头走,怕是要吓破胆。老子以前赶山的时候,没少见到挂在树上的尸体。”
三牙子脸色发白:“林子里怎会有尸体?”
老猎户笑了笑,皮肤如干枯的树皮:
“老林子里头邪门的事情多了,咱们这边离南疆又近,这些山林里指不定就藏著南疆来的蛊,一个不慎中了招,那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风干成干尸也不奇怪。”
三牙子听到这话,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旁边的中间猎户沉声道:“据说近来南疆蛊虫突然发了狂,你们说死掉的那个僧人,会不会是被南疆那边的蛊给害的?就像老林子里面那些干尸一样?”
老猎户啐了一口:“哪里有什么干尸?骗你们的!而且南疆跟咱们隔著大海,那蛊就算再狂,还能游过来不成?累也累死个球!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吃完了休息,明天还要进山。”
鱼汤已经沸腾,咕嘟咕嘟地冒著香气,老猎户掏出来一点粗盐洒进去,又拿出一葫芦酒,给每个人都倒了点,热辣辣的酒配著鲜美鱼肉,大家不由食指大动。
“吱呀吱呀”
就在这时,漆黑山林中传来一阵细碎声音,像是踩在枯叶上面发出的声音。
众人吃饭动作停顿,神情凝固,齐刷刷朝著门前看去,只听“嘎吱”一声,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位少年。
少年身著黑衣,身形高挑头戴玉冠,可偏生那张脸生的粉面桃腮,一双桃花眸更是水汪多情,身后背著杆长兵,用黑布包著,仅仅露出一点枪头。
老猎户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少年喉结跟胸脯处。看似是男子打扮,实则却是个姑娘。
山野间碰到姑娘可不是好事,老猎户摸了摸怀中的黄符纸,目光谨慎地盯著少女。
少女见破庙如此多人,微微诧异后,便抱拳豪爽行礼:
“在下来自中原内陆,本欲赶往擎州,不料下了雨,便来此地歇脚一晚,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老猎户眉心紧锁,语重心长道:
“姑娘,我等都是男子,此处又是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实在不便。我看你背著杆长兵,应当是练武之人,要不再朝著前面走走?”
少女却不在意,笑容如银铃般清脆:“没关系,我行走江湖,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要咱们清白,任凭他人说去。”
说著,少女便自顾自地走到角落,将常兵放在一旁,直接席地而坐。
猎户们面面相觑,寺庙并非私人地盘,他们无权将少女赶走,可显然都谨慎起来。
暂且不提其他,敢在荒郊野岭跟这么多男子共居一处,便可见此女不凡。
三牙子手都有些颤抖,脑子里已经联想到夫子河的妖魔鬼怪。
老猎户却站起身,朝著女子递过去一个饼子:
“这是我家老太婆做的,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尝尝吧。”
那少女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多谢老伯!”
言罢,便开始吃了起来,姿态豪放不羁,丝毫没有防备。
待女子将饼子吃完,老猎户又递过去干净的水袋,那女子也是微笑著道谢,扬起头喝了几口,却没有碰瓶口,喝了又还给老猎户。
如此一番拉扯,老猎户略微放心,用眼神儿示意大家安心。
老猎户固然年岁已长,可却也是个好学的,镇妖笔记刚刚传到南疆,他便买了本。
方才那饼子跟那些水,都是他根据镇妖笔记上面的方子所做。
一般妖魔吃掉这些东西,总会露出点端倪。
若是没有露出端倪,说明对方要么是人类,要么是实力深厚。
老猎户觉得,若是碰到那种厉害的大妖,应该没工夫陪他们做戏,想吃他们直接就吃了,没道理墨迹,只有小妖才喜欢做戏骗人。
略微斟酌后,老猎户稍微放下戒心,待吃饱喝足,便将猎户们赶到破庙的另一角,距离女子远一些。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已是三更天,那女子靠著墙壁睡熟,时不时传来鼾声。
“……”
老猎户多看了两眼,又摇了摇头,心知这姑娘绝对不是妖魔,妖魔哪有这么大的心?
偏生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的声音。
“呼呼呼”
烈风将庙门吹开,一股寒气蔓延而来。
轰隆隆
惊雷闪过,将天地间照得惨白,众人忙朝著门口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尼姑。
那尼姑头戴纱帽,身上穿著灰色僧袍,只是那袍子褴褛,腰部、腿部皆露出大片肌肤。
“……”
猎户们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没承想奇遇一茬接著一茬,刚刚来了位姑娘,又来了个尼姑。
比丘尼望著十几位男子,神色焦急:
“贫尼苦行云游,路过苦驮山,被鬼物追赶,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眼下那鬼物正朝著这边来,诸位快快离开吧!”
猎户们听到这话,下意识靠近,躲在了老猎户身后。
老猎户没工夫斥责小辈胆小,刚欲开口,却见坐在墙角熟睡的少女睁开双眸,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门外,脆生生地道:“你来啦?”
少女笑容明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马尾,手朝著长枪摸去。
刚欲提枪跟比丘尼打个招呼,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道疾风:“唰!”
疾风迅急无比,带著股凛寒之气,瞬间没入比丘尼左肩。
与此同时,还夹杂著一道男子声音:“哎哎哎……别打死了!”
*
PS:有关姜姜心理描写多了一点,不是故意水字数,而是姜跟凌一直不对付,所以想让这种事情更合情合理一点,大概三章内会收了,不会再拖了。另外,不是故意断章…来人是主角!
第381章 家师烬海龙君,破庙中的少女
潮湿幽森的密林格外诡异,惊雷过后便是死寂,就连打在树叶上的蒙蒙细雨,似乎都随之静止。
“踏踏踏”
的脚步声,自深林幽径中传来,那背枪少女透过破旧窗棂看去,只见密林中行来三道身影。
为首的公子身材颀长,面容刚毅双眸深邃,一袭白衣胜过霜雪,行走间犹如谪仙飘逸。
在公子身后跟著两个侍女,侍女带著幂篱遮面,怀中各自抱著剑。方才那一道剑芒,便是右侧侍女所发。
三人游哉前来,犹如闲庭信步,此时穿梭在深林里,倒像是三道魅影。
“……”
少女眉头微皱,唇瓣抿起,略微思索后,她握住长枪,身影自原地消失,不留半分痕迹。
猎户们尚处于蒙圈状态,无人发觉少女消失不见,只是死死盯著外面。
转眼间,三人便已经行至近前。
老猎户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是修行者,看样子很厉害,我们有救了!”
其他猎户们却不敢放松,此公子气质出尘,不似凡尘中人,就怕也是妖魔所化,跟比丘尼为敌,也许是黑吃黑。
短暂思绪间,外面传来动静。
“呵呵”
比丘尼面目狰狞,双目血红诡异,左肩伤痛令她身躯颤抖,她喉咙滚动,发出嘶哑闷吼,惊惧之意难以遏制。
原以为今夜要收获颇丰,没想到关键时被人偷袭,剧痛跟愤怒令比丘尼妖气冲天。
黑色妖气滚滚,犹如浓雾弥漫,蒙胧间能看清比丘尼的真身
白骨成精!
猎户们颤抖著回神,大叫道:“白骨精!”
妖魔霍乱的世道,白骨成精并不罕见。这比丘尼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枯骨,经过风吹雨打,久而久之积生怨气,便成了妖物。
白骨精怨毒地盯著来人,狰狞咆哮:“为何多管闲事!”
陆斩在前方站定,笑容温润,语气带著几分闲散:“因为你太丑。”
……
经过五天跋涉,陆斩星夜兼程赶到擎州城外,他将龙马打发回汴京,原打算漏夜进城,不料在路过夫子河时,却察觉到一股妖气。
妖气很浓,在夫子河水面盘踞。
陆斩猜测有妖魔在夫子河作乱,便随著妖气而来,想顺手为元神猎些口粮,刚赶到此处,恰好看到这白骨精欲害猎户。
玄妙境巅峰的白骨精,倒也不算太差。
凌皎月本欲一剑斩之,却被陆斩拦下,致使凌皎月一剑斩偏。
陆斩要独享经验,顺便练练自己的纯粹武技。
凌皎月默默收起长剑,隔著幂篱瞧不见表情,却能猜出她此时冰冷皱眉的模样。
“呵……”
白骨精发出嘶哑闷吼,很难接受陆斩的理由,却能察觉到陆斩是硬茬子,她不欲强斗,便道:“就因为太丑,便想杀我?”
陆斩并未回答,只是微笑前行。
白骨精被陆斩气息所迫,本能地朝著庙宇退去,她刚刚退至门前,庙宇的门便“哐当”一声被人关上。
却是老猎户关的。
老猎户招呼大家抵著门,边掏出准备好的黑狗血,道:
“我看外面那壮士很有本事,倒是妖魔怯场了。既然如此,赶紧将黑狗血洒在门上,别让妖魔进来挟持我们,帮不到忙,也不能拖壮士后腿。”
“……”
猎户们咬了咬牙,纷纷配合老猎户行事。
暂且不提那公子是好是坏,可眼下被堵在屋子里,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只期盼那俊美公子是人类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