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前来,我是有事要告诉你。武官城出了点事,我需要离京几天。”
诸葛沉脸色一变:“刚从南海回来,又要走?”
陆斩道:“这次事发突然,本身陈北放就能处理,可偏偏青丘使臣也在那边,我必须得去看看。不过估摸著七八天就回来了,不会耽搁太久。走之前我会留下一尊元神,若你们不慎被南海妖毒污染,靠近元神,元神就会帮你们吸出来。”
诸葛沉却不担心这个,他既然敢研究南海妖毒,便做好了以身奉献的准备,他担心的是陆斩一去不回:
“当初你去南疆,一去就是两年半…”
陆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心底有数,这次真的不会耽误太久。”
诸葛沉本就没权利管陆斩的事,眼见陆斩这么说,叹气道:
“一路顺风,尽量多找两个同伴,别让兄弟担心。”
陆斩点头,运转功法召唤出一尊元神,又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元神之内,保证能操控元神吸毒。
有了元神坐镇,陆斩稍微放心了些,骑上水龙兽朝著武官城而去。
……
……
“大少爷,你非要跟来干什么?好好在家洗厕所不行吗?”
汴京高空之上,谢春严抱著水龙兽的左腿,看著挂在右腿上的秦非,由衷感叹。
要么说人家世家千年不倒呢,弟子是真的能屈能伸、刻苦耐劳。
当时听说秦非挑衅陆斩、被陆斩罚去扫厕所后,谢春严觉得,秦非乃是世家子弟,强生惯养长大,绝受不了这种屈辱,估摸著要离开镇妖司了。
可没想到,秦非虽然嘴上不服,但为了留在镇妖司,居然真的乖乖扫了两天厕所。
谢春严对其刮目相看,没想到世家弟子也如此能屈能伸,更没想到,今天陆斩前去武官城,秦非死乞白赖跟著陆斩同行。
秦非抱著水龙兽大腿,姿态虽然狼狈,但神色却桀骜不驯:
“哼!陆斩上次去南疆,动辄两年半未归,惹我姑奶奶伤心。这回去武官城,小爷必须盯著他,免得他又两年半不回。更何况,他跟青丘帝姬不清不楚的,小爷不盯著能放心吗?”
谢春严好奇地打探消息:“你们秦家这么没自信啊?”
秦非冷著脸道:“秦家怎会没自信?是陆斩厚颜无耻,四处厮混,小爷不得不防,仅此而已,跟秦家有什么关系?”
谢春严觉得秦非用词犀利,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说这话我不跟你犟,观棋的女人缘确实很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好歹是秦家小太爷,出门连个坐骑都不配套啊?就这么抱著人家的坐骑腿,多丢份儿啊?你但凡有个速度快的坐骑,我也能沾沾光啊……”
秦非也觉得丢脸,面红耳赤道:
“小爷这不是没来得及吗?都怪陆斩,他的这头水龙兽实在可恶,竟然拒绝我们骑乘!跟陆斩一样,眼高于顶,让人厌恶!”
谢春严在风中瑟瑟,感叹道:
“确实,你说这话我也不跟你犟,这水龙兽也太瞧不起我们了……都怪观棋。”
?!
陆斩端坐在水龙兽背上,听著下边传来的对话,眼皮子跳了跳:
“我说你们两个说人坏话能不能收敛点?我好歹还在上面坐著。”
陈北放已经带人赶往武官城,陆斩此行,并没打算再带人手。但骑水龙兽时碰到谢春严跟秦非,非要跟著他一起前往武官城。
陆斩琢磨著多个人多份力量,再者,路上无聊,带两人见见世面未尝不可,也就没有拒绝,可这两人也太过分了。
谢春严在风中凌乱,叹气道:
“观棋,真不是兄弟不帮你说话,你这水龙兽速度快脾气犟,我们御风追不上,只能如此狼狈。我们好歹是汴京镇妖师,挂在腿上多尴尬啊……”
秦非虽然嘴上叫嚣,实则真跟陆斩对线,他心里没底,语气不由弱了三分:
“你不给我面子,也要给我姑奶奶一个面子,这风嗖嗖的,谁能受得了?”
“……”
陆斩看著威风凛凛的水龙兽,无奈道:“这兽不是我的,乃是大司主的,我说了不算。”
“大司主?!我说这水龙兽如此英俊不凡、别有性格,原来是大司主的坐骑啊!”谢春严从善如流地拍了拍龙屁,话锋一转,又道:“观棋,大司主的坐骑你都敢骑?”
陆斩眨了眨眼,心道我何止敢骑大司主的坐骑……
秦非偃旗息鼓,道:“那当我没说,挂在腿上挺好的。”
秦非加入镇妖司后,还没见过大司主,但毕竟来自秦家,对大司主的传说早就耳熟能详。
不管是家族长辈、还是家族老祖,对大司主的评价都很简单:
她是正道,不是邪修。
短短的八个字,道尽无数心酸。
秦非虽然没遭受过大司主毒打,但从小到大,只要他不听话,家族长辈便会吓唬他:‘小非,你若是再不听话,就将你丢到无央宫去!’
以至于,秦非对大司主畏之如虎,在他心底,大司主就是正道中的邪修,手段狠毒,极难相处。
眼见陆斩能骑大司主的水龙兽,秦非并不觉得羡慕,反而有些心酸……
大司主连自己坐骑都让出来了,可见武官城之行,对陆斩寄予厚望。
若是陆斩顺利解决还好,若是无法解决,按照大司主暴虐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惩罚陆斩…
平时看著陆斩春风得意,可想想陆斩是大司主心腹,想必生活十分不易…
秦非忽然有些可怜陆斩。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大司主乃是虎中虎。陆斩表面看著风光,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大司主是正常人能侍奉的吗?
思至此,秦非语气都轻柔了几分,道:
“陆斩,虽然小爷很不服你,但你毕竟是我未来姑爷爷,我不可能看你受苦。这次武官城之行,我们肯定会好好辅佐你,尽力帮你解决这事,省得你不好交代。”
“啊?”陆斩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秦非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顺势道:“对对对。”
第508章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武官城的秋日,原本湿润寒凉。每每入秋后,无数红枫夹在道路两旁,傲霜挺立,在秋风中掀起阵阵红浪,景色宜人。
可如今的武官城干如火灼,万物腐朽。夜晚风声渐起,掀起阵阵黄沙。
陆斩行走在武官城北部平原,本该是沃野千里的肥沃土壤,如今干裂成荒原,大地像是被硬生生砸碎,裂出一道道骇人沟壑,到处都散发著干旱之气。
“踏踏踏……”
秦非生在汴京繁华之地,头次见到如此荒凉寂寥之景,他来回飞掠行走,观察武官城情况,稚嫩的面容满是惊骇:
“年幼时我曾听过旱魃过境,知道旱灾影响百姓,但没想到会影响到这种程度…”
“你出身世家,知道什么民生疾苦?往年旱灾最多影响收成,导致百姓食不果腹,可远不能跟此时此刻相比…”
谢春严跟秦非面色凝重,再不似路上嘻嘻哈哈。
他们身为修者,行走在干裂大地,尚且都有些不适,更何况那些普通百姓。很难想像,百姓们这半月的经历。
陆斩沉默无言,径直顺著官道朝著城门走去。
昔日繁华昌盛的城池,如今像是轰然倒塌的巨兽,再也没了往日生机。百姓们苦不堪言,缩在官道两旁,希望能碰到过路人施舍些粮食水源。
大周幅员辽阔,每座城池间相隔不近,对修者而言不算什么,可对普通百姓而言,将是长途跋涉。
身体强壮的百姓,或许还能撑著流向其他城池,老弱病残只能原地等死。
“我们就这么干看著吗?”秦非看著遍地灾民,愤怒地攥紧拳头,眼睛红红的:“天道不仁,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留!”
谢春严叹了口气,觉得秦非实在天真,他低声道:
“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根本不是天灾,这是人祸。天灾就算来势汹汹,但也不会瞬间抽乾所有水源。武官城百姓富裕,大部分都有存粮,短短半个月时间,武官城不会狼狈成这样,这是有人作祟。”
秦非恍然大悟,咬牙骂道:
“不要让我逮住作祟的畜生!修仙难道就是为了谋害百姓吗?该死的!”
谢春严没有理会秦非,而是看向陆斩:
“观棋,自从进入武官城地界,你一直在沉默,这事你怎么看?”
陆斩望著前方巍峨的城门,昔日高大宏伟的城墙,竟然也已经干裂,上面刻画著的防御阵纹,在这种级别的干旱下也已经失去光泽。
“先下场雨吧。”陆斩抬头望了望天空,轻声道:“就算对这片大地没有用,可至少能让百姓喝点水。”
武官城上报的折子提到过,镇妖司曾设法连降几场雨,可这片大地却犹如无底洞般,不见任何缓解。
下雨唯一的作用,便是能保证百姓们不被渴死。
可是镇妖师会施法降雨的不多,降雨又消耗极大,普通修者实在很难接连降雨,只能眼睁睁看著百姓们食不果腹、连喝口水都是奢求。
陆斩知道下雨解决不了根源,但陈北放来时,带著赈灾的粮食,现在只要百姓们有水喝,武官城里就闹不出大乱子。
这也是给镇妖司争取时间。
镇妖司的存在,本就是为民除害。查案要紧,可百姓的性命也同样要紧。
否则就算查清案件,百姓们皆被活生生渴死,那么这份正义也失去了意义。
秦非不明白陆斩的心思,但怜悯百姓,可降雨乃是仙法,并非所有人都会,他挠了挠头:
“我爹倒是会降雨的法术,但我还没学……”
谢春严翻了个白眼:“谁指望你了?”
秦非眼睛一横:“不指望我,难道指望你一个小小镇妖师?”
“我确实是小小镇妖师,但我兄弟不小。”谢春严与有荣焉:“我家观棋,天下无敌。”
秦非听到这话,觉得谢春严实在夸张,便看向陆斩,询问道:
“你会降雨?若是你也不会,我这就传信回家,摇点人过来。”
“……”
陆斩淡淡笑了笑,秦非虽然性子冲动,脑子简单,但却有一颗炽热之心,知道怜惜苍生苦楚,很是难得。
他没有嘲讽秦非,而是转身走向城门不远处的高岗上,轻声道:“你们两个,离我远一点。”
谢春严知道陆斩厉害,麻溜地撤了出去:“观棋,一切小心。”
秦非还没见过陆斩真正出手,想近距离见见世面,道:
“没关系,你尽管施展你的。我在家见过我爹降雨,无非就是用真引动降雨,阵仗不大,没必要离那么……啊!!”
秦非话未说完,眼前忽然风声呼啸、金光刺目。
只见陆斩竟然化作一条金龙,咆哮冲霄而起,仅仅是那股金龙之霸气,便将秦非掀飞出去。
秦非失声惊呼,觉得胸腔都被金龙威压压碎。他捂著胸口,在半空翻了几十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
“可恶……”
秦非咬紧牙关,迫使自己站稳,才抬眸看去。
只见无尽苍穹之上,积攒起厚重乌云。乌云遮住星辰月亮,隐约间有雷光闪烁。而在乌云密布间,一条金色龙影穿梭其中,逸散出神圣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