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不愿让步,就此陷入了僵持。
原本陶家答应杜康事成后给的众多答谢,自然也就搁置了下来。就连他手上这卷符进阶阴神之法,也是他死皮不要脸硬从陶家要来的。
杜康表示他既要又要,镇地鼎既要听他的安排,当初答应给的好处也一个都不能少,陶家为了稳住他,就给了这卷最难修炼、对战力提升最不明显的符进阶阴神法。
这正中杜康的下怀,符是此世超凡力量的根基,组合排列会有不同的效果,写出来是符,念出来是咒,打入兵器是法器神兵,作用于人体就是能将妖怪能力掠夺为自身力量的法术。
阴神法中的符进阶法更是号称万法之祖,一切新法旧法都是以此为根基演化而来,传说只要将全套几千枚根本符铭刻入阴神,阴神法将直入癸阶,陶家的这卷法术虽然不全,但将阴神提升一两阶应该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杜康觉得以前修炼法术都是面板一键修成,他对修行的法术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法的出现正好能夯实他的基础。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面板提示这些根本符想要靠氪命铭刻入阴神,需要消耗大量的同源灵物,一穷二白的杜康哪有那种东西,他总不能将五行妖童当材料消耗掉吧,杜康的心也是肉长的,也是会痛的。
好在符法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就是反复用妖力在虚空中画符,同时在阴神内观想此符,功深日久后,修士对符本质的体悟就会被烙印在阴神内,借真修真,苦练即可成。
这也是远古时人类修士走过的道路,据传,只要活得够久、又有足够天资这条路是能走的通的。
杜康就这样沉浸在法术的修行中不亦说乎,反正碧波海离得远,他又不能抛下镇地鼎乱飞,就按下心来琢磨这部万法之组,时间就这样流逝,眨眼间整个冬天都快要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杜康埋首修炼半个月后才突然想起,张丹薇还被他放在黑风寨的宝库里,她实力不弱,又有他留下的众多食物,应该……可能……不会被困在悬崖上饿死吧……
阳春县附近,杜康是不敢回去了,只能希望她福大命大,能在岩石上挖个洞跑出来。
“我救过张丹薇一命,若我真的无意中害死了她,她应该也不会怪我吧。”这样一想,杜康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赶路了。
杜康阴神内现有的符只有役妖印,当初借面板之力修成觉得这门法术也不过如此,真正靠自己苦修才知道普通修士的艰难。
马车内,灵眼洞开的杜康观察着兽皮上火红色符和赤面童子身上流淌韵动的火焰波动,手指轻滑,一枚代表火焰的火符在空中成型,但阴神内的符总是差最后一笔无法铭刻。
最近半月以来,杜康的法术修行一直被卡在这一步,外界灵气组成的符已经成型,但始终无法完全借真修真完成最后一步。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枚火符很快就会结构不稳定爆裂开来,为赤面童子加餐,但今天却发生了意外之事。
以杜康的耳力,他听到了遥远处有依稀的人声响起。
“停车吧,远处有人朝这边来了,正好也快正午了,找块空地扎营吧,我们为别人腾腾道。”
说是腾路,主要是杜康坐的这辆马车过于宽广,在狭窄的官道上无法与别的车并行,与人为善如杜康自然不想与人发生冲突。
车队此时行到了一处两山间的宽阔河谷,十几丈长的河道才占据平坦河谷的十分之一,官道之外全都是卵石堆积的河滩,只有零星的空地能供车马休息,谈画手下的子蛇们立刻在一处还算平整的河滩扎营饮马。
“公子劳累半天了,可需要谈画上车服侍。”
车外传来谈画勾人的声音,让杜康隐隐有些头疼,可能是役妖印的缘故,谈画一直对他极为亲近。不让她在这辆马车里待着,一是怕修炼法术时伤到她,二来是她老待着这里,嗯……有碍杜康修行。
“你进来吧。”
门帘掀开,眉目如画的青衣女人走进车厢,向杜康款款一礼道。
“公子今天想要听些什么新鲜的,如果琵琶、古琴、吹箫公子听烦了,不如让谈画再给您踩踩背?”
谈画也不知在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这些日子里,杜康休息时不是在倚栏听曲,就是在按摩洗脚,实在是好不快活。
正要点个全套按摩,风声中传来的声响却让他眉头一皱。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鸣声,接着马蹄声也密集起来,人喊马嘶的声音迅速向这里接近,这声音听着可就像商队,更像是一队骑兵。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谈画直接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外出指挥子蛇们戒备。
谈画在桐固县招揽的这些子蛇全是穷凶极恶之辈,还是凡人时就敢出城配合修士杀妖,遇到落单的散客也会杀人劫掠,此刻丝毫不害怕这种场面,直接上马拉弓射箭。
对方人数有上百,各个剃了光头只能看到青色的头皮,在一个大汉的带领下嘴中不停发出古怪的嚎叫向这边冲来,远远听着如同鬼哭狼嚎,竟然无视落向己方的箭雨,一边冲锋一边持弓对射起来。
嗖!嗖!嗖!
黑色的箭雨落下,双方各有人马被抛射的箭矢刺中,呻吟着掉下马来。
外面的动静有些大了,杜康掀起门帘,想看一看是哪个不开眼竟敢对他动手。
“叮”一支射向杜康的流矢被青罗罩圆融地偏转弹开,刺入脚下的车辕,箭尖深深刺入枣木辕子,木杆的长箭和箭尾的尾羽犹自颤抖不停。
眼看双方在在两轮箭雨后,战阵已经临近,即将开始肉搏。杜康拔出脚下的箭,一抹白色的流光将箭矢染的通体银白,随后箭矢被他随手甩出。
“手下干杂事的就这四十号人,要是让你们杀干净了,我还怎么赶路啊。”
银色电光飞射而出,眨眼间就越过了前方冲杀的子蛇们。
噗噗……
洞穿身体的声响在喊杀声盈天的战场上也清晰可闻,银光在骑兵阵列中纵横往来,一朵朵艳丽的血花在沙场内绽放。
“这是……飞剑?!”
对方领头的大汉见到这一幕,如同见鬼了一样,满脸不可置信。想要调转马头冲向另一个方向逃命,却被追击的剑光轻易的洞穿了脊柱,惨叫一声摔下马来,又被身后的马蹄从身上踏过。
在双方战阵交接前,对方已全部落马,之后子蛇们只要简单的打扫战场就可以。
片刻后,死狗一样的头领大汉被拉到了杜康面前,大汉的下半身已经瘫痪,身上被马踩断了多处骨头,看着极不体面。
这一战,重头到尾都打的一头雾水,杜康心中有很多疑问。
“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杀我?你认识我吗?情况不明就直接带队杀我,不怕失败吗?”
“呸,狗剑仙,老子是马匪,带手下劫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见到合眼的肥羊怎能不动手,怕死还做什么马匪,今天在你手下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缕微风扯断大汉的一缕头发飞到杜康的手中,眼前的法术信息让杜康沉默起来。
【姓名】:麻疯子
【控尸经】:以积年下葬而不腐尸体祭祀明月,食之,可得控尸之力。
等级:丙级
技能:控尸(三重)
强体(二重)
食尸(一重)
进阶条件:吞食足够的死亡怨恨之气
灵眼中的大汉,体内充斥着灰黑色的污秽之气,再看向远处的战场,对方的每个人体内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气息。
“原来是练法术将自己练入魔了,难怪这么没有脑子。”
麻疯子的手下应该也被他逼着吃过含有尸气的腐肉,被尸气侵蚀了脑子,才会跟着他一起发疯。
有控尸术在手,只要能不断杀人,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兵员,看他们的样子,用这种战法磨死过不少修士,才会像现在这样猖狂。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杜康。
转头看向赤面童子,想让它给眼前半人半尸的东西来一场火葬。但赤面童子显然是个没头脑的妖怪,没看懂杜康的眼色,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
杜康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直飘荡在身前的火符,心中一动,屈指在火符上一弹,火符立刻崩散成一大团火焰将麻疯子吞没。
在麻疯子的哀嚎中,他整个人在灵火中化为一捧黑灰洒落一地。被冷风一吹,飘飘洒洒将地面上的本就泛灰的积雪染得漆黑一片。
解决了此事,杜康抬脚就要回到马车,但他的身体却突然一顿。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身后的谈画见此开口问道。
“没有了。”杜康的嘴角比刚才多了一抹笑意。
此时,识海内,银色的阴神上爆发出一道赤红的光芒,当光芒收敛,一枚赤红如火的完整火符铭刻在银色的阴神上熠熠生辉。
第134章 妥协(求订阅)
河滩上,卵石散乱的半埋在河沙里,零星的大块石头下还能看到晚冬的残雪。
在火堆的照耀下,子蛇们正在对今天的收获进行最后的整理,杜康则和谈画坐在河边两块相对的大石头上。
两人都赤着脚,将脚放入冰冷的河水中拍打溅起点点水花,脚下细碎狭长的冰凌被打的更加细碎。
河面的碎冰反射着远处的火光,将这一段的河流变成了闪光的天河,流动的反光照到两人脸上、身上,让今晚的景色恍然如梦。
谈画从水中提起脚面白嫩、脚底粉红的小脚伸向杜康,杜康也将大脚抬起抵在她的脚上,两人四脚相对而坐,谈画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公子,这条河叫松樟河,听说它的源头两岸分别有一片樟林和松林,冬日下雪之后沿岸的景色美极了,谈画真想去看看。”
“以后得空了陪你去一趟吧,现在还是顺流而下去碧波海要紧。”
整个海州九成九的河流最终都会汇入碧波海,眼前的松樟河也不例外,只要沿河顺流而下,再走一个多月就能见到那个东西宽三千里,南北长达上万里,烟波浩渺如同大海的大湖。
碧波海是海州开拓的最前沿,处于人类与蛮荒的交界处,不只梁国,附近的其它几国修士也常来此处猎杀妖怪,获取各种海产资源,是整个海州最热闹的地方。
碧波海水域面积广大,岛屿众多,稍微有点实力就能在一座小岛上占岛为王,其中人妖势力犬牙呲互,鱼龙混杂,无生教和罗刹教在那里势力薄弱,正是个避祸的好地方。
杜康只要找到一座无人的小岛,将镇地鼎一埋,谁能想到一个偏僻小岛能有如此重宝。而且,碧波海丰富的妖怪资源和各国交流繁盛的法术也是他现在急需的。
在阳春县和桐固县这样的偏僻之地,杜康已深有体悟,即便是陶家风家这样的地头蛇,有一城数万百姓为他们创造财富捕猎妖怪,依然困守于闭塞,处于法术不多,修法材料稀少的困境中。
此时,杜康现在修的法术大多都难有进益,就是源于此。
水浅养不了蛟龙,如果呆在这里,杜康的实力一生都难有大的进步,只有走出去,才能有更广阔天地。
收回思绪,杜康体会着对面冰凉小脚按压在脚上的舒爽感,招起一道清风将谈画拉到自己怀里,谈画也识趣地将腿蜷缩起来,任由温热的大手将自己冰冷的小脚丫温暖。
天空稀疏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人的荒野中,大地一片晦暗,目光所及的整个世界只有车队火光带有点点人的气息。
杜康有瞬间的恍惚,天地好似只存在一堆篝火,自己拥有的只有怀里一个可爱的女人。
与生命中别的女人不同,谈画心里只有杜康一个人,是真正能被他信任的人,只有与谈画在一起杜康才会有这种真正的放松感。
怀中一道暗淡的红光亮起,杜康手腕上一圈红色的丝线也随之变得滚烫起来,这是图谋桃源福地的代价之一。
只要与别的女人有长时间的身体接触,月老线就会亮起,随之就是惩罚一般的炽热刺痛感,这点温度对如今的杜康而言自是不值一提,但确实很扫兴。
因为月老线的红光不只会在杜康手上亮,远隔一个世界身在福地中的陶诗语,手腕上成对的红线也会随之亮起,忠诚的提醒女人某个渣男即将对她不忠。
所谓月老线,可不只是月老对有情人的祝福,还是一种伴侣全天候监控对方忠诚的奇特法器。
杜康在发现这一点后大惊失色,曾用过包括并不限于大力拉扯、神兵切割、火烧水蚀、毒液浸泡……等种种手段,都未能将月老线摘下或摧毁分毫。
痴情的杜康只能表示,他对陶诗语的爱矢志不渝,天地可鉴,这月老线他将会戴到天荒地老,永远也不会摘下。
“诗语姐姐真是贪心,公子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一个人独占呢,都是谈画不好,想待在公子的怀里,又让公子受伤了。”
谈画看到了杜康手上发烫的月老线,直接跳出了怀抱,双眼泛红,低着头,趟着冰冷的河水走到岸上,快速的跑开了。
杜康只是笑着摇摇头,即便是心中只有自己的女人也会耍这样的小心思,也不知穿越文中的前辈们是怎么做通庞大后宫的思想工作,成功大被同眠的。
任重而道远啊。
回头看向携带着浮冰流淌的松樟河,灵眼中,表面平静的河流下是数量众多的水生动物在猎食游动,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路行来,杜康能明显感觉到,随着离碧波海越近,天地中的灵气越是充沛。无论是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动物都越来越多了,遇到妖怪也越来越频繁。
这也让他对碧波海的繁容更加期待。
眼瞅一条体型庞大的鱼妖游过这段河段,白面童子从鼻孔飞出,电光般射入河水,水面在一阵翻滚后就恢复了平静,只有一片冒出水面的猩红血迹随着永不停歇河水顺流而下。
片刻后,岸边的浮冰被一只巨大的鱼头顶开,只见白面童子将双手刺入鱼脊,摇摇晃晃的将一只比猪还大的青鱼妖拖上了岸,献宝般的飞到杜康面前。
对如今的杜康而言,这种刚成妖的小妖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都只是果腹的食物,白面童子这样打猎只是每天的日常。
鱼妖的头上破了一个大洞,脑将都在河里流干了,死得不能再死。杜康感叹童子的暴遣天物,不知鱼脑的鲜美,弹出爪刃割下鱼头,就自顾自的向马车走去。
剩下的鱼身则被白面童子扔给了忙碌的子蛇们,立刻,整个车队都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什么“公子慈悲,如同天上仙人降世……”“我等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坐回马车里的杜康对这些溜须拍马不置可否,这些子蛇只忠诚于谈画,之所以这样喊也只是听从谈画的命令,杜康的脑子一直很清醒,从来不会将这些屁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