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提灯 第24节

  师春抬手打住,“边兄不必多言,途中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何况你跟象姑娘的情况特殊,无亢山未必能顺利接受你们,我们去了也好有个照应,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在嘀咕,最好不要逼我提借钱的事。

  对方若非要拒绝护送的话,那他只好暗示一下,们借了我钱,不让跟着,人跑没影了合适吗?

  象蓝儿迅速瞥了他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凌厉异样,旋即又迅速低眉垂眼保持那副温婉模样。

  好在一番话确实说到了边惟康心里,到了无亢山确实未必能顺利回归,当即拱手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师兄了,若能顺利回归无亢山,师兄大恩定当厚报!”

  话毕又怔了一下,感觉自己喊“师兄”喊的越来越顺口了。

  师春淡淡一笑,“能得到边兄的厚报,就说明边兄已经成功重归了宗门,那我还真期盼能有这厚报。”

  “但愿吧。”边惟康苦笑之后,又左右看了看身边人,问:“何时出发?”

  师春:“按理说,宜早不宜晚,只是…”指了指自己和吴斤两,“我们从流放之地出来,一路奔波至此未歇,想休整一晚再走,明早如何?”

  见象蓝儿没任何意见,边惟康最终拍板道:“好,就明早。”

  事情就这么定下后,两位访客也就告辞了。

  回到自己屋内后,吴斤两立刻关了门,转身凑到了师春跟前,压着嗓门低声问,“搞什么?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不会真想送他们去无亢山吧?”

  师春低声回:“象蓝儿才值几个钱,值钱也只是干一票的买卖,不得长久,无亢山才是我们发财的宝地。无亢山,炼制定身符的地方,你忘了我怎么破的定身符?”

  他指了指自己右眼,“混入无亢山才能找到机会,待我识破了定身符炼制的门道,你想想看,咱们自己能炼制定身符了,今后还愁没钱花吗?只要帮边惟康捡回了少宗主的身份,再还咱们五万十万的应该没问题,为了这笔钱也值得我们跑一趟。重要的是有他庇护,我们才能在无亢山放心久呆,慢慢达到咱们的目的。”

  吴斤两听的两眼放光,一只手忍不住在刀身上来回摸索,心痒痒很期待的样子,嘿嘿个不止,旋即又不知想到什么,“那那个头牌还卖不卖?”

  “废话,买家都快到了。”

  “不是,春天,你把那头牌卖了,边惟康岂能跟你罢休,能帮咱们进无亢山才怪?”

  “傻呀,我能让他知道么?”

  “就算不知道,大活人不见了,他肯定急着找人,就他对那头牌要死要活的样,找不到人不会回无亢山的。”

  师春椅子上一坐,跷了二郎腿,不以为然道:“不见了肯定有原因,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是头牌自己走的。头牌觉得自己风尘女子的身份会耽误无亢山重新接纳情郎,为了情郎的前途着想,她毅然离去了。临走前让咱们托话给边惟康,只要边惟康回归了宗门,她自会与之相见。”

  吴斤两好一通眨眼,最终嘿嘿轻笑,“大当家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说完还扶了个刀捂着嘴偷笑,笑毕又抚着胸口来回在屋里转悠,一副何愁大业不成的气派。

第40章 只能认命

  暂无事的二人,随后在屋里学起了泡茶。

  屋内优哉游哉了约莫半个时辰,客栈外望风的大石头快步来到,通风报信道:“岑福通来了,正在上山。”

  师春立刻对吴斤两道:“你去迎一下,低调点,尽量不要让边惟康他们看到。”

  虽然估摸着那俩口子应该不会在外面逛,但还是小心点为好。

  “好。”吴斤两应下,喊了大石头去指认人。

  大石头如今的身份也不好留在买卖现场,博望楼的身份直接介入此事不好。

  不多时,门开,吴斤两先进来对师春点了个头,后面跟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相貌平平,个头也中等,有股子悠闲日子养出的浪荡散漫劲,眼里有几分目中无人的倨傲。

  来的也不止他一人,还跟进了两同样锦衣华服的汉子,看那随意找地方坐的样子,不像是跟班,更像是狐朋狗友之流。

  岑福通反倒没坐,屋内溜达着审视环境。

  来的三人皆有内神不足感,明显纵欲过度那种。

  “久仰岑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采不凡。”师春拱手拍了个马屁。

  岑福通顺手拿了案上《山海提灯》那本书随便翻了翻,又顺手扔回了案上,这才扭头质问道:“你谁呀?”

  师春道:“在下师春。”说着伸手请坐。

  “师…思春?”岑福通一怔。

  屋内旋即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岑福通和两个同伙笑了个手舞足蹈。

  师春脸上微笑,眼神里的底色有点发沉,最烦有人笑话他名字,在流放之地一般会被他弄死。

  好不容易笑毕,岑福通手一摆,没坐下慢慢聊的兴趣,对他叫什么名字也不感兴趣,直接问道:“是你请我来的?”

  师春报以练习过的斯文微笑,“是。”

  岑福通略挑眉,“要送我十万金?”

  师春点头,“没错。”

  岑福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点不信,“还有这好事?”

  他那两个朋友也陆续起身,站在了他左右,皆一脸好奇,拭目以待。

  师春:“以后想在这照天城立足,听闻岑兄在照天城能说得上话,故而想和岑兄交个朋友。”

  “这你可找对了人。”

  “在这照天城,岑兄不说是说一不二,上上下下起码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姓岑的两个朋友立马跟上一顿夸。

  岑福通似乎挺好这一口,一脸得意模样,表面却摆手谦虚,“没有,没有,大家看得起,大家看得起而已。”

  他左边那位拍了拍他肩,对他挤眉弄眼道:“今晚丽云楼请客?”

  那意思傻子都能看懂,发了财要请客的意思。

  岑福通立马对师春道:“若真有那诚意,师兄…嘿,你这姓占我便宜呢?师春吧,春兄,真要有那诚意,你这朋友我自然是交定了。”

  暗示别光说不练,先把钱亮出来。

  师春有些犹豫,看了看他那两位朋友,提醒道:“这无忧馆外面的空中楼阁是个喝茶的好地方,二位要不要去坐一坐?”

  摆明了让那两人回避一下,他觉得老东也没把事情给办好,还多弄出了两个知情者。

  “哟,这是怕我们抢劫呢?”

  “岑兄,敢情我们两个不该来呀。”

  那两人一人一句,阴阳怪气。

  岑福通刚要开口讲义气,师春立马堵了一句,“有些钱只能给一个人,是不能见者有份的,三位,你们说呢?”

  三人略顿。

  稍后,岑福通左右回头道:“行啦,你们先出去逛逛,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名堂,敢耍我,我让他好看。”

  那两人只好作罢,悻悻甩袖而去。

  师春一个眼色,吴斤两到门外看了看,回来后点了点头,表示人确实走开了。

  岑福通冷眼旁观了一通,发话道:“现在可以把钱拿出来了吗?”

  师春反问:“今天有人在丽云楼花五十万金给头牌赎身的事,不知岑兄知不知道?”

  岑福通略有不耐烦,“刚有听说,怎么了,扯这个干嘛?”

  连坐下慢慢说的意思都没有,急于见钱。

  师春不疾不徐道:“给那头牌赎身的就是我。”

  “……”岑福通愣了一阵,才上下打量他,“?”

  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抢吕太真女人的人?还说要送钱给他,什么情况?

  他顿感觉有些危险,快速打量四周,明显有了警惕。

  在照天城,他平常还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敢动他的人不多,可这连吕太真头上都敢踩一脚的人自然不一样。

  师春:“那女人在我手上,想烦请岑兄将她转赠给吕太真。”

  岑福通神情僵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感觉,“你把人赎下来,就是为了送给吕庄主?”

  吕太真在这一带有大片的灵植种植庄园,尊称时都会称吕庄主。

  师春:“没错,我还想在这立足,可不想得罪他,所以要劳烦岑兄。”

  这事,岑福通倒是愿意效劳,但想不通,“你为何不自己送,非要从我手里转一趟?”

  师春:“不转一趟,岑兄到哪搞那十万檀金去?人,我卖给岑兄,便宜,就二十万金。”

  “什么什么?卖给我,还二十万金?”岑福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哪拿得出那么多钱。

  师春不管他有多惊讶,自己反倒很惊讶的样子,“这不是岑兄的意思吗?那头牌不愿跟吕庄主过好日子,反而想委身给一个小白脸,岑兄是什么人?岑兄自然是站在吕庄主那边的,知道此事后很是气愤,于是安排我凑了五万金将那头牌给赎了出来。边惟康欠了我五万金,象蓝儿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岑兄愿要的话,二十万金拿去。”

  岑福通眉毛飞了起来,目泛凶光,“你耍我玩呢?”

  师春:“那可是五万金,我钱不是捡来的,若不赚钱,我犯得着掺和这事吗?至于岑兄二十万买去后,想卖三十万,还是三十五万,或是四十万,全凭岑兄自己的意,反正吕庄主原本是打算出五十万的。”

  “……”岑福通猛然怔住,目光飘忽,他终于听懂了意思,原本说是送自己十万金的,现在说的好像有变化,好像变二十万金了…

  旁听的吴斤两,嘴巴又要裂开到脑后了,浓眉大眼的奸笑感,也终于明白了春天之前为何说他们自己赚的空间不能再上抬,原来奥妙在这呢。

  师春又道:“听说这种小事一般都是你舅舅操持打理的,要我说,虽是给吕庄主出气,但毕竟是给自己舅舅办事,价给个四十万就到头了,不宜再高,价太高没赚头的话,凭什么从你手上私下买卖?”

  岑福通目光闪烁,明显意动,开始在屋内埋头踱步来回。

  师春跟上了他的步伐,继续道:“重点是吕庄主喜欢那个头牌,若那头牌真跟了别的小白脸,是吕庄主的损失,也是我们的损失不是?当然,如果岑兄实在无意赚这笔钱,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左右是不会亏的,边惟康许诺了借的钱晚些时候双倍还我的,我无非是多赚一点少赚一点的事。”

  岑福通突然止步,等他走近了,扭头低声问:“这事能行得通吗?边惟康虽说是被逐出了宗门,可他是边继雄儿子的事实却是改变不了的,是不好妄动的,他真要不管不顾闹起来的话,吕庄主那边也是要体面的,不能弄得难看,出了事你我都要倒霉。”

  师春也低声跟他咬耳朵,“出不了事,明天边惟康就要带那头牌返回无亢山,我也要陪同,途中我会想办法把边惟康给调离,你趁机把那女人给掳走。我看那女人也是有修为的,你记得找点好手,争取不让发出什么动静。回头我就跟边惟康说,是那女人自己走了,并托了话让我转告边惟康……”

  他又把之前跟吴斤两说的那套准备拿来糊弄边惟康的话再讲了遍。

  岑福通听的直乐,乐完了又担心,“那女人掳走了也是活的呀,在吕庄主那边闹怎么办?”

  师春摆手,“岑兄多虑了,人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操持还不是你说的算,对付边惟康的那一套,也可以用在那女人身上。我之所以出钱帮忙赎身,那是有人安排的嘛,有人恼怒她异想天开,想让她人财两空,想给她点教训…你完全可以暗示给那女人知道嘛,边继雄怎么可能接受一个青楼女子做自己的儿媳妇。再有卖身契在你们手上,她闹什么闹?只能认命!”

第41章 本性并不愚笨

  “呵…”岑福通乐出了声,抬手拍了下他胳膊,“春兄,你太坏了,坏的相当有水准。是明天离开吧?”

  师春:“应该是明早就出发,出了城就动手,咱们路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谁都别做手脚,否则这钱谁都吞不下去,我若是出了什么事,照天城这里会有人爆出事情真相,届时那女人闹,边惟康要算账,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是个稳当人。”岑福通不但不恼对方的威胁,反而大为欣赏的样子,又拍了下他的胳膊,“以后多来往,一起发财。”

  他很欣赏师春的能力,觉得自己身边不缺路子,就缺这种人,以后可以多多借用。

  两人又对细节进行了一番沟通后,岑福通已经将师春当成了好兄弟般热情,获悉师春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后,越发稀奇。

  感情再深,也得先忙正事,事情谈妥了,当即告辞,明天就要动手,他得早做准备。

  将人送到门口时,师春再次交代道:“岑兄切记,我之所以在丽云楼赎人,那都是你安排的,否则恐令舅生疑,万一他不肯掏钱,那就麻烦了。你那两个朋友,我看他们头生反骨,不可靠,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此事。”

  顺手给上点眼药,谁叫那两人之前笑话他名字笑那么大声来着。

  其实申尤昆说的没错,这是个吃了亏就要回咬上一口的主。

  读书人的话说,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晓得,不用你说,你不要出来送了,小心被那对狗男女看到。”岑福通说着还摸出了腰间的折扇打开,左右遮挡着自己的脸离开,生怕被象蓝儿他们发现似的。

  师春也不忘拍送行马屁,“岑兄稳当,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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