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提灯 第353节

  他已经从底层的芸芸众生中杀了出来,在整个修行界也是有名号的人,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了阶层跨越。

  打个响指就能把马场买下来,这点工钱真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很好奇,为什么会找我去书馆?

  东良泽讲东讲西都没用,说给别人开不出更高的工钱,师春也不会心软半分,你没钱关我屁事?凭什么你没钱就得降低我的工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最终反倒是一句‘知书达礼’说进了师春的心坎里。

  师春发现不愧是书香门第,比一般人还是大有眼光的。

  试想,进出书馆的人那么多,居然能一眼把他给摘出来,何况他还显得这么穷,看来一身的贫穷样也掩盖不了自己的风骨,大善。

  因此认真考虑了起来,想想,蛰伏在书馆也是蛰伏,书馆的环境确实比马场好得多,以后想在书馆翻找东西也方便了。

  于是就答应了。

  而有他在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有吴斤两。

  旁听的吴斤两一听还有这种事,去看看书,都能被人追上门来聘用的吗?就大当家那练了不知多少遍练出来的斯文,居然能看出知书达礼来,这书馆上下得有多眼瞎啊!

  他也不想呆在这臭烘烘的马场里,去青楼都让人捂鼻子,于是也凑了上来,问书馆还要不要人。

  怎么可能还要,不说这大个子没接受过审核,未达标准,就说工钱,书馆也真支付不起了,东良泽自然是敬谢不敏。

  就这样,师春辞去了马场的活,搬去了书馆住。

  东良泽还怪好的,还帮他找马场结算了一些工钱出来,看得出来,书馆的馆主在大致城还有点清名,能让马场这边给点面子,原本的马场可没这么好说话,财大气粗,挺凶的。

  吴斤两早已放话,让等着!

  结果证明书馆姐弟的眼光还不错,师春有活干活,简单到位,言行举止透着举重若轻的大度,有书友心情不好,说两句骂两句,他也是一笑置之。

  遇到好看的女书友,也只是欣赏,无意闻芳。

  对书馆三姐妹,更是没有丝毫非分逾越之举。

  这点就算是馆主东闻殊,也感觉得出来,这让东闻殊很放心,也很满意。

  其实师春很清楚,无论是书馆,还是大致城,自己都只是一个过客,他不想留下什么被攻击的弱点,既是为自己好,也是为这一家子好,因为这一家子太弱小了,沾不起他身边的风雨。

  论女色的话,说看不上三姐妹有点不好听,但象蓝儿的姿色肯定是超过三姐妹的。

  而东闻殊的性格很显然,是绝不会让女儿随便跟哪个男人的,要在一起就得一辈子的那种,要名正言顺,要明媒正娶。

  师春跟他们在一起的吃用也简单,东家人吃什么,他就跟着吃点,浅尝辄止,说是饭量小。

  能省钱东家人自然也高兴。

  殊不知一回头,师春就有可能用子母符联系吴斤两弄点好吃的等他过去,某种程度来说,或者对他来说,东家的伙食标准是真不高,确实有点节约。

  东家人也发现师春基本不修炼的,白天干活,关了门会出去逛逛,倒下就会呼呼大睡。

  这样一来,东家人倒是理解了他为什么五十檀金的工钱也能过,这家伙压根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而这样的生活,转眼就是一年多,整个东家人跟他都很熟悉了,连他的家世背景都很清楚了。

  南公子给安排的家世背景,没点深层探查力度的,还真查不出来。

  哦,师春现在化名叫王平,吴斤两化名叫高和,改自‘王强’和‘高胜’。

  出门在外,又因名声在外,蛰伏嘛,自然不好用本名,说到假名,他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天雨流星大会时的曾用名,说笑了一下,师春随口改成了‘王平’,吴斤两参详了一下,改成了‘高和’。

  改完之后,吴斤两忽问了句,“春天,木兰青青若是知道我们又改了这名字,不会生气吧?”

  师春的回复是,“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告诉她这个干嘛?”

  他们这次出来蛰伏,也没告诉凤池和象蓝儿去了哪,原因不需要说,你象蓝儿自己想去……

  书馆里的一些男性常客,很羡慕师春能有机会周旋于三美之间,偶尔有人调侃他,或者说是嘲讽他,是不是要做上门女婿。

  师春一笑置之,不值得计较,真要是对方运气不好以后遇上了,再让人家改口也不迟。

  在堂内转了一圈,将所有人的茶水都续满后,他经过“悬赏墙题”的板块前时,驻足看了看上面的悬赏题目。

  此墙也算是书馆内的一个乐趣,有人会出题考人,题目旁会标明悬赏数额,小赌怡情。

  师春关注的是其中两题。

  一是:古‘神鸟山’今何在?

  二是:古‘金阙山’今何在?

  两题的悬赏额都是五十枚钱,也就是半颗檀金。

  题是师春出的,安排了人来悬赏挂题,这种书馆的小情趣悬赏额度也不宜太高。

  追查‘神鸟山’自然是为了寻找反魂树。

  追查‘金阙山’则是因为天雨流星大会陷入秘境时,那处秘窟干尸的遗托,那个叫金战的妖修,留下了一部‘北斗妖书’,让寻找其后人转交,说是有厚报。

  那个什么厚报他其实不太指望,再入西极秘境起码他现在的实力是不敢了,上回差点就没逃出来,里面的藏宝还是不惦记为好,所以要不要将那妖书转交,他还没确定,得观其后人是个什么情况,看看值不值得他交予。

  此来聚窟州,刚好是金战遗书里提到的地方,所以他想顺便找找看。

  没办法,‘金阙山’这个地方也只存在于古籍中,记载中倒也确实有‘金战’其人,但因年代太过久远,也只是寥寥数语带过,说其法力高强,远古时与魔祖一战陨落了。

  法力到底怎么个高强法,他们能找到的典籍中看不到任何详细记载,但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都能证明魔祖是当初的六界第一高手,威名远播至今。

  当初多少人死于魔祖手上,在历史中连个只言片语都看不到,皆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而他师春恰好知道金战压根就没死在魔祖手上,与魔祖一战能活下来,这‘北斗妖书’恐怕也是个非同小可。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轻易交出去,何况鬼知道金战的后人还在不在。

  偏偏史书上没人专门著述‘金阙山’的历史变迁,跟‘神鸟山’一样,找遍聚窟州都找不到这个地名。

  连帮忙的南公子都奇怪了,怎么你让帮忙查的地名都是找不到的。

  既然这书馆里博览群书的文人多,加之刚好又都是聚窟州的人,所以师春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题墙上挂了悬赏。

  然结果还是一样,这两题挂了好些日子依然是无人解。

  这让他心情有些惆怅,一群王八蛋,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这里藏书他也翻了小半。

  放了茶壶,他走到大门口,靠在了门框上,看着繁华街上的人来人往走神,有时也想过,现在有钱了,就这样静静美美的平静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他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梦想,脑海里时常会有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浮现。

  人来人往的眼前是此间繁华,是妖界地盘,西牛贺州但凡有城,基本都是仙凡杂居之地,大多都有规矩,不能化人形的妖修不得擅自入城,出了自己家门就不许随意在街头现形。

  若无这规矩,大家继续山上打洞好了,干嘛还要大兴土木建造城郭。

  妖界的地盘,却是人类居多,成神成仙,要品极致,终究还是人手专注的那份细味好。

第480章 明着找一下

  城内也并不是一味符合人类审美的建筑,也有一些怪异造型的房屋。

  有图省事的,直接搬来了不知什么巨兽的颅骨,稍加修饰就当了房子。

  有巨型蛇类的骸骨,盘吧盘吧成塔,内外装修一下也宜居。

  也有在古老大树上筑巢的。

  总之能在城内这样置办宅子的,在大致城基本上都是有相当地位的妖修。

  城内四通八达勾连的道路,若无这些怪异建筑的存在,可能是比较规整的,道路一遇这些建筑就要拐弯变形,偏偏道路又还要从那些建筑的门前过。

  各种建筑,瓦屋顶,茅草屋顶,羽毛屋顶,树皮屋顶,还有闪闪晶石的宝石屋顶,有些有屋没顶,喜欢露天。

  掌控这座城的人,居住在城中央的山上,山巅亭台楼阁颇有仙气,下了山巅向下的建筑则显得肆无忌惮,有山洞,还有窝棚,有无序堆叠感,远远一眼看去,透着妖邪味。

  山巅恢宏建筑宛若镇压着山下的妖邪,也象征了城中的秩序。

  秩序很重要,秩序一崩,将无人再来,给再多的许诺也不会有人相信。

  城外是起伏的山峦,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如碧波荡漾。

  裹心草,一种高达两丈的巨型植株,垂曳的叶子很有韧性,人爬上去能躺着睡觉。

  如缎带的道路在草原中蜿蜒长长,有细麟驹拉着的马车来回驰骋,也有细麟驹在草原上啃食。

  细麟驹,锥头锯齿,黑皮革似的竖耳,口吐黑色信子,一身的细密鳞片也像蛇皮,蓝宝石般的眼睛,一人高的体躯,豹子般的腰身,狮尾,坚实的铁蹄,有迅捷如风的速度,还有极强的负重能力,可日行千里。

  在此是以裹心草为食的,一口就能轻易撕开裹心草的坚韧表皮,一层层撕开后,啃食笋心似的芯子。

  草原中哗啦倒下的裹心草下,大概就有一只细麟驹在啃食。

  草原下的氤氲还未完全散去,荡向道路,又不时被冲过的马车荡开。

  城中山上偶有流光高起高落,或远去或远到。

  咚……

  城内山巅的一声钟鸣荡涤四面八方,吹起的风摇动草原上的波浪起舞。

  倚靠在门框上的师春醒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上空,敲的是午钟,正午了。

  两个拿着风车的小孩手牵手嬉笑着从门口跑过。

  对面的楼窗上,有灵猫守窗,蜷缩着打盹。

  通过斜对面的窗口,能看到里面屋梁上的妖蝠倒悬。

  不远处的屋檐上有翻爬的大蜈蚣在为主人巡视屋宅,又似在屋顶上跟着街头的小孩奔跑,目闪森森幽光。

  三小姐东良英从后院出来,抱着一束弟弟今天刚弄来的鲜花,走进了柜台里面提壶给花瓶里灌了清水后插花。

  天天守着柜台重复一样的活很枯燥,所以她喜欢这样的鲜花点缀,好让自己的生活多一点美好和新鲜。

  一袭鹅黄裙裳,纤纤细腰,如画眉目间尽是青春的靓丽蛋白感,明眸皓齿的她才刚刚年过十九,在修行界来说,很年轻很年轻,花骨朵似的年纪,初武上成境界的修为。

  没什么修炼资源,就这样点滴累积的修行方式,也就这样了。

  有幻想,没有付诸行动的野心,只求安稳度日的普通人,所谓的修行也就是用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已。

  目光无意间触及师春倚靠门框的背影,她眸光略凝,一边扶着花瓶慢慢垂首轻嗅鲜花,借花枝掩饰自己的打量目光。

  早已不是刚认识,这个王平来了已经有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就相处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一家人对这位还是比较认可的,唯一稍有疑虑的是其父。

  既省钱又能干还本分,有什么不好呢?但这恰恰是其父偶有疑虑的地方,虽说能捡到这个便宜对他们家来说是好事,但其父的理念是,天下哪有好捡的便宜。

  她还年轻,跟父亲的观念自然是难以吻合的,觉得父亲的想法未免太苛刻,世上哪有完人。

  她唯一对师春感到奇怪的是,这人不管怎么相处,好像都跟他们一家保持着一条无形的距离,虽然言谈举止都显亲近。

  以前觉得这样挺好,能让一家人安心,后来时间久了,她又觉得不太好。

  一家三个女人,家里没别的男人,就一个师春,何况师春长的也不赖,而师春身上那股从容淡薄的味也不是左邻右舍身上能看到的,朝夕相处久了,说让三女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有违人性。

  加上师春又很穷,容易让人觉得问题不大。

  东良英在前台坐镇,一些嘲讽师春要做上门女婿的话她也听到过。

  但师春言行举止划定的界线很明确,在如此家教环境下成长的女儿自然也是谨守本分的,所以两边无任何暧昧,一片冰清玉洁。

  所以东良英只会偶尔这样悄悄观察一下师春,揣摩师春此时靠在门口走神在想什么,没哪个男人会一辈子为这点钱在这吧,迟早是要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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