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那些炼钢厂中,一些新式高炉高有十几丈,自身重达数百吨,各种配套的器械,全都是傻、大、黑、粗、重的笨玩意儿。
刑天鲤依托英吉士商人开辟的矿场,选定的炼钢厂和军工厂的地址,距离巨舰的卸货地点还是有点远的,这些巨大的机械,那些土著青壮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不可能在原始丛林中,将这些大家伙搬运去目的地。
刑天鲤也就顾不得遮掩什么了。
他干脆,就一个人,扛起这些沉重的大家伙,在丛林中往来跋涉,如此搬运了好几个晚上,才将所有的大型器械送到了它们应去的地方。
原本,将这些大家伙装进紫绶道衣,刑天鲤可以很轻松的,跑一趟就能将这些大家伙搬运妥当。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
不仅仅有那些金发金眼的男子看著,黑珍珠港内,还有蔡京、童贯、魏忠贤这群老鬼盯著。刑天鲤宁可暴露出自己肉身上的一点点实力,也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居然还拥有空间庞大的储物法器!
底牌这种东西,自然是能多留一张,就多留一张罢!
侥幸,一切都很顺利。
军械辎重,备齐了;生产器械,也到了。在英吉士本土送来的工程师指点下,大群工人开始建设炼钢厂以及配套的各种工厂。
按照送来的这些生产器械的规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黑珍珠港这边,每年能自行生产数百万吨优质钢铁。
刑天鲤作为黑珍珠港的实际控制人,再加上又是在战争时期,只要稍稍做点花帐,克扣一点钢铁什么的,不要太轻松。反正,未来一段时间内,刑天鲤,还有刑天氏兄弟们,五岳堂何铎、何西一群族人,他们的修炼资源算是稳定了。
又是新的一天。
青蓝色的太阳慢吞吞的溜出了海平面。黑珍珠港的温度,就直接飙升到了可以铁板摊鸡蛋的程度。
刑天鲤站在商务处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露台,眺望著十几里外的山坡上,一块刚刚平整出来的,能有千亩大小的地基。大量的东云人,正光著膀子,宛如一群人形牲口,在工地上忙碌著。
大群身穿灰袍、黑袍的神职人员,手持各色图纸,在工地上比比划划,肆意驱使著那些东云人。
而工地旁,几个刚刚搭建起来的棚子下面,奄奄一息的卢西躺在藤编的小床上,翻著白眼,有气无力的看著忙碌的工地。
在卢西身边,一群地位最高的白袍神棍,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身边站著衣著清凉的东云侍女,冲着他们狠狠的挥动著大蒲扇,给他们带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凉风。
圣母教的爪子,准备伸入黑珍珠港。
那片地基上,将创建一座规模空前的大圣堂。为了这座大圣堂的建造,圣诺曼王国拨款了一百万大金币,圣母教圣山本部,则是直接拨下来了两百万大金币的巨款。
奥古斯那边,更是传来了电文,授意英吉士王国驻黑婆罗洲商务处,可以‘酌情’,给圣母教在黑婆罗洲的传教行动,在资金和人员上,进行一定的支持。
要钱是没有的。
而那些东云工人,就是刑天鲤给予圣母教所有的支持了。
甚至,这些东云工人的一日三餐,刑天鲤都制定了严苛的标准大米饭,海带汤,还有干熏的海鱼和煎蛋等。而这些餐饮费用,居然还要卢西和卢西亚真金白银的,从黑珍珠港进行采购!
对此,无论是卢西还是卢西亚,都表达了极度的不满,但是所有的不满,都在距离这一片工地不到三里地,那些土著青壮的军训场上载来的枪声和炮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咚、咚、咚’。
谨小慎微的敲门声轻轻响起,北河仓一夹著嗓子,细声细气的问道:“尊上,下臣能进来么?”
刑天鲤应了一声。
北河仓一、南山满月,还有北河家、南山家的几个重要家臣,就推开房门,以北河仓一为首,小心翼翼的行了进来。
他们穿过办公室,来到了露台上,‘咕咚’一声就跪了下去。
“尊上,您让我们打听的,东云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打探详细。”北河仓一向刑天鲤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从袖子里取出了厚厚的一迭公文。
刑天鲤转身,一招手,公文飞起,落入手中。
他认真的翻阅了一番,感慨道:“东云内部,有这么多贵族被暗语森林浸透、收买了么?这才几天功夫,多国联军,又攻下了东云三十五座岛屿?”
“呵,当代圣皇嬴蜇,已经通传天下,发出了‘国民总玉碎’的最后通牒?”刑天鲤抚掌赞叹道:“我没理解错的话,嬴蜇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北河仓一干笑著:“话是这般说,但是,谁也不想死的吧?”
“尤其是,因为那些叛徒的缘故,毫无价值的死去。”北河仓一气恼的说道:“尊上,东云千岛,内部航道水文情况极其复杂,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叛徒带路,那些西蛮鬼畜的舰船,根本不可能侵入东云内部海域。”
南山满月也在一旁说道:“实在是太无耻了。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空负了帝国千年恩荣,居然因为一些下贱的女人,就背叛了帝国。他们,一定会在帝国的怒火中化为灰烬,哪怕他们能抵挡圣皇的讨伐大军,至高万能的圣尊,也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圣皇?
圣尊?
刑天鲤从袖子里,掏出了这两日,分别来自奥格,以及奥古斯,甚至是颐和郡主的电文。
将这些电文,还有北河仓一送来的军情迭在了一块儿,刑天鲤手掌一拍,顿时厚厚一迭纸张‘嘭’的一声粉碎,炸成了极细小的纸屑,被海风一吹就散得漫天都是。
“北河仓一,打出勤王的旗号罢。”刑天鲤眯著眼,轻声道:“你通电天下,就说,你的父亲,北河家当代家主,勾结法璐仕、易多利、圣罗斯等国,出卖东云岛联。”
“你身为北河家理所当然的第一继承者,对自己父亲的行为,深感耻辱。你对东云岛联的忠诚,对当代圣皇的忠诚,对圣尊的忠诚……咳咳,贫道不会说漂亮话,你自己在电文中,多拟一点好听的词儿。”
“总之,能把你营造得多么的忠君爱国,多么的光辉神伟,只要你不怕丢脸,就只管将好听的词儿扣在自己头上。”
“顺便骂一骂你的父亲,以及,南山家的当代家主,一起骂一骂,骂得厉害点。”
“然后,你就说,你深感义愤之类,你纠集了黑婆罗洲,所有胸怀正义的东云贵族,起义师,回援本土,讨伐不臣。”
北河仓一、南山满月齐齐抬起头来,一脸惊骇的看著刑天鲤。
“尊上,您的意思是?”北河仓一小心翼翼的问道。
“打仗!”刑天鲤干脆利落的吐出了两个字:“或者说,浑水摸鱼,或者说,趁乱占便宜,总之,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他微笑看著北河仓一和南山满月,慢悠悠的说道:“搞不好,你们两个当中,某一人,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圣皇是不是?”
北河仓一和南山满月同时呆了呆,随后两人额头上同时冒出了无数的冷汗。
“不,不,不,尊上,我们怎敢有这样的野心?”北河仓一极谄媚的笑道:“就算有机会取代皇室,这新的圣皇,也必须是您才对啊!”
刑天鲤‘呵呵’笑了一声,用力一挥手:“少哌噪了,去准备罢。强征黑珍珠港、白砗磲港、粉玳瑁港等十三座港口城市合用的大型轮船,七日后,全军出发,直指东云!”
刑天鲤的命令,没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明发天下。
他的命令刚刚发布,蔡京、魏忠贤就联袂来访他们表示,赵宋和朱明,愿意出动精锐,配合刑天鲤的讨伐行动,唯一的条件,就是刑天鲤给他们的士卒提供最先进的军火枪械。
蔡京、魏忠贤刚走,苏菲就兴致勃勃的找上门来,她表示,自己也愿意带著所有族人,加入对东云的征伐战争。无论目标是多国联军,还是东云人,又或者同时攻击双方,她愿意奉刑天鲤为主,不折不扣的执行刑天鲤的命令。
苏菲刚刚离开,卢西亚就昂首挺胸的来到了刑天鲤面前。
“东云?那个异教邪神统辖的罪恶之地么?奉圣母神谕,我们将带给他们一次彻底的净化!”
对此,刑天鲤绝不推辞,全都应诺了下来。
七日后。
黑珍珠港。
超过三千条客轮、货轮齐齐鸣笛,编成一支可怕的巨型舰队,直奔东云本土方向驶去。
第117章 各方反应(上)
大玉朝。
西北境。
寒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
放眼望去,一片片起伏的山岭,尽呈灰黄,见不到一丝半点的绿色。天空万里无云,地面河溪断流。一块块田地裂开了巴掌宽的缝隙,地里连一支草根都找不到,早就被饥民连根吃得干干净净。
金城。
大玉朝西北重镇,地扼五关,横锁两河,乃是大玉朝沟通中原和西北的咽喉要害。
大旱数年,往日流经金城,河道宽达二十余里的‘沧水’、‘澜水’两条大河,如今河面宽只有不到三十丈,水最深处,也只能勉强淹过人的膝盖。
城外,萧瑟的大地上,简陋的地窝子密密麻麻,好似鼠穴。无数衣不遮体的流民蜷缩在地窝子里,绝大部分人死气沉沉,宛如僵尸;小部分人通体冰冷,已然成了僵尸。
一条绳索从金城的城墙东南角垂落,几名黑衣男子顺著绳索,轻巧的攀援而下。
附近的地窝子里,数百个人头‘唰’的一下,整齐划一的探了出来他们听得动静,以为是城内三日一次的放粥人出城了。结果看到是有人垂绳而下,这些流民又整齐划一的,将脑袋缩回了地窝子里去。
节省每一分力气,哪怕外面杀人放火,也不多管闲事,静静等待城内善心的大户人家,施舍的下一顿稀粥,这是流民们的生存哲学。
“他大,下一次收孩儿的大户,啥时候来啊?”地窝子中,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有气无力的问著:“我前几个月就说哩,那白莲,是心善的,给咱们留活路呢?”
“跟著他们走,也没啥不好,起码能吃口饱的。”
“他大?他大?你怎么了?”
不多时,地窝子里就响起了悲绝的哭声。但是也仅仅是哭了两三声,哭泣声就停了下去。那女人,实在是饿得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
旁边的几个地窝子里,几个摇摇晃晃,瘦得皮包骨,眼睛透著不正经的淡红色的女子,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了出来。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把锈迹斑斑的缺口菜刀,一步一晃的朝著刚刚哭声传来的地窝子走去。
“他嫂子,人死了,也就解脱了。您得替咱们这些活著的人想想啊?他是你男人,多给你三根手指罢?”
几个从城内出来的黑衣人,撒开大步狂奔。
他们身形魁伟,奔跑的速度堪比奔马,他们从密集的地窝子旁狂奔而过,带起沉闷的破风声。所过之处,就有男女从地窝子里爬出来,双手捧著细细的线香,青烟袅袅中,向他们顶礼膜拜。
隐隐的,有‘白莲降世,得享太平’的咒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几个黑衣人顺著沧水河岸疾走七八里地,向南边一拐,就顺著一条径道进了山。顺著径道在山中穿梭了没几里地,前方两山对峙,有人砍伐木料,在两山之间的谷口,修建了一座宽有三里许,高有五丈开外的寨墙。
寨墙上,身穿灰色制服,戴著大檐帽,打著绑腿的士兵,扛著步枪,笔挺的矗立著。
一番口号对接后,几个男子径直进了山谷。
这是群山之间,一片最宽有二十几里,长达百多里的山谷,山谷中,密密麻麻的搭建了无数的茅草房,大白天的,一队队身穿灰色制服的青壮,正在高亢的歌声中,或者做基本的队列训练,或者正在排队打靶。
稍远的地方,还有大群士兵围在各色火炮旁,认真的学习操炮技巧。
不时有大小口径的火炮‘嘭’的一声响,训练弹就呼啸著飞出,在山谷尽头陡峭的山坡上打出一点点不起眼的粉尘。
山谷中,有一条岔道,顺著岔道向内行进两里地,就是一座稍小的山谷。
这座小山谷的山壁上,有几个天然的大洞穴,其中最大的一个洞穴占地足有数百亩大小,此刻里面堆积了大量的板条箱。
同样身穿灰色军服,光著大脑袋的李魁胜,用撬棍‘吭哧’一声撬开了一个板条箱,拨开里面的稻草,露出了几条暗沉沉,枪把上有著明显磨损痕迹的步枪。
“狗日--的英吉士,啧,咱们将这么多青壮送给了他们,送来的军火,尽是他们淘汰不要的破烂货。”李魁胜龇牙咧嘴的抓起一条步枪,很熟练的划拉了几下枪栓,端在手上,眯著眼睛瞄了瞄。
“不过,还不错,有八成新。”李魁胜沉声道:“线膛,单发后装步枪。虽然射速慢,但是咱们的兵,拿起来使,正好。真给他们最新式的自动步枪,呵,我们哪里有这个财力,让他们霍霍子弹的?”
“一发一发,单打一,他们瞄准了,还能打死几个人。换成那种新式家伙,这些家伙手指头一扣,‘哗啦啦’,一两银子就喷出去了!”
李魁胜拍了拍手上的老式步枪,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口吐沫:“嘿,凑合著用罢。等手上有了钱,再换好家伙。再说了就西北这些个行省的朝廷战兵,他们手上的烧火棍,还不如咱们淘换来的这批货呢。”
李魁胜身边,相柳白蚨等几个相柳氏兄弟纷纷点头。
自家知晓自家的事情,他们是亲眼看到,李魁胜纠集了一批曾经的黑婆罗洲远征军的老兵,从灾民中挑选了精壮,如何一点点的,将他们从什么都不会的‘良民’,训练成了有模有样的‘精兵’模样。
起码,外面山谷中的那些士兵,他们的精气神,他们行止坐卧的架势,比起金城里那些个总督、郡守的标兵营的精锐,还要强出一大截!
一阵低沉的口令声后,几个满头大汗的黑衣人窜进了山洞。
“阿兄,李大人,这是金城总督府电报房,刚刚收到的,焚天城转来的电报。”
“消息是大前天的消息,是从黑婆罗洲到了大玉朝驻东云大使馆,又途径平海城总海关大楼的电报房转了一手,传到了焚天城理藩院的电报房,让太后那老妖婆耗费了两天时间批阅后,这才明令颁发给各省总督参阅的。”
相柳白蚨接过了黑衣男子递过来的电文,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能是什么大事?是东云人的矿场主,又挖了万人坑,埋了多少大玉朝的矿工……我,草!”
相柳白蚨扯著嗓子尖叫起来:“老李,你看看,你看看,你家那大侄儿,他,他,他……”
“北河仓一、南山满月,起义师,伐不臣,以清君侧!”
“你家大侄儿刑天鲤,公开打出旗号,是义师总军师!”
李魁胜正掏出一板用油纸包装的铜壳定装弹,装填在了手中步枪的枪膛中,东张西望的,想要找个靶子开两枪,看看这老旧步枪的性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