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风 第217节

  这孩子,完了,当皇帝把脑壳当坏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宝林处外的街道,不宽,却很幽长,宽不过两丈许的马路两侧,一侧是高耸的禁宫宫墙,一侧则是各大官署衙门的围墙,而且朝著这条街道开辟的门户,全都是官衙的后门,平均隔开三五十丈,才会有一扇不大的门户。

  马路两侧,种满了高达十几丈的老树,在禁宫宫墙的那一侧,还隔著一条宽达半里的护城河。

  护城河和行道树之间,是一片宽有七八丈的斜坡,此刻上面野草、野花开得极其绚烂,好些猫猫狗狗的,就在花草中乱窜。

  殷忻突然停下了脚步,欣然笑道:“端的是好狗,极品好黑狗,喷喷,这般壮实,怕不是能出五十斤上好的香肉?”

  就看到,一片浓艳的野生虞美人花丛中,四条肥体壮,体格几乎和寻常人相当,通体油光水滑,遍体黑毛宛如黑色锦缎的大丹犬,正静静的坐在花丛里,昂著头看著从马路上走过的殷忻等人。

  在那四条大丹犬中间,赫然铺了一张草席,上面有一个男子戴著遮阳的斗笠,静静的盘坐在草席上,面前伸出了三根细长的鱼竿。

  一群太监、护卫全震惊了。

  这一条马路,因为偏僻、幽静、又有那般长、那般宽一条禁宫护城河的缘故,好些年前,这里是焚天城的钓鱼爱好者们垂钓的无上圣地,常年有数以百计的钓鱼佬在这里垂杆。因为护城河过于宽阔的缘故,河对岸的禁宫护卫们,只要这些钓鱼佬不下水,他们也是懒得搭理的。

  但是自从宝林处在这里落户后,那些钓鱼佬早就舍弃了这一片垂钓圣地。自从宝林处的小太监带著人,向他们强征“神州绿化税”后,多少年没人敢来这里钓鱼了?

  今天,这是见鬼了嘿?

  但是仔细看去,从那男子斗笠下露出来的毛发可以看到,他的头发是奇异的浅绿略带淡银的光泽,显然,这男子不是东国子民,而是外来的洋蛮。

  这就....难怪了嘿!

  但是,洋蛮也钓鱼?

  殷忻朝著一群太监、护卫摆了摆手,‘嘎嘎”笑著,朝著那垂钓的男子大步走了过去:“嘿嘿,这位兄台,一看你就是个好人。得了,借根杆子,让本公子试试今天的手气!”

  一群太监、护卫,就圈住了这一小片花草。

  如果是东国子民,他们肯定要将这男子衣服都扒光了,仔细的搜查一番,但是既然是往来的‘友邦人士”么,想来以他们‘高尚道德标准”,他们是不会刺王杀驾的吧?

  殷忻往那男子身边一坐,舒舒服服的伸长了两条腿儿,嬉笑道:“来,分根杆儿-”””-嗯,事情办得怎样呢?”

  花丛中,有数十只蜜蜂在飞舞,它们翅膀“嗡嗡”震荡,细微的声响,就将殷忻和那男子的对话声,悉数中和,没有一句话语能传出三尺之外。

第178章 殷忻之祈(下)

  第176章 殷忻之祈(下)

  这一年的十月,河东行省,已然尽被刑天鲤大军掌控,

  山河四省的官兵进退失据,在前线战场连续大败了七八场,损兵折将,好生惨烈。河西行省的省府‘灵璧”城,也已经被白莲教大军攻占,满城官员尽被屠戮,无数富商、地主、大户人家的田土和资产,被白莲教高呼‘天下公平”的口号,悉数瓜分。

  毕竟是草台班子,相柳白打打杀杀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对这些流民的掌控力度上,他显然完全无法和刑天鲤对自家部属的掌控相提并论。

  刑天鲤魔下的那些士卒,四成是东云仆从军,这些家伙,全都被他用‘流殇巫毒”暗控,更兼东云人有著狗一般的慕强心理,因而令行禁止,没人敢作乱。

  剩下的五成五的主力军,则是来自黑婆罗洲的土著战士。

  刑天鲤连续数次,在这些土著面前‘人前显圣’,时常托举一座高有百丈的小山在空中来回晃荡,在这些黑婆罗洲土著心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是以,这些土著战士作战勇猛、悍不畏死,

  更是对刑天鲤的任何命令,都奉为金口玉言,根本不打折扣。

  还有极少数的军队,是碣石郡的良家子组成。

  这些良家子中,又编入了大量的刑天氏兄弟。

  自身就是读过书,有足够的道德水准的好人家儿郎,再加上严格军纪的约束,刑天鲤魔下千万大军,在短短一个多月中席卷河东行省,除了有三万多头硬的官兵被斩杀,赫然没有一个百姓被无辜害。

  河东行省,极西处,‘灵宝郡城”。

  通体碧绿,看似平缓无波,实则水流汹涌、暗流激荡的无定河上,刑天鲤租来的巨舰拉响了汽笛,碣石公府‘刑天舞干戚’大旗在高高的桅杆上迎风狂舞。

  河对岸,就是河西行省的省治‘灵璧”城。

  一面面红底白莲花旗,在灵璧城的墙头迎风挥舞,城外,大群大群身穿白衣白甲,头上帮著红底白莲花额带的士卒,正犹如疯魔一样,围著一队队篝火顶礼膜拜,高亢而狂热的唱著歌儿刚刚抵达此处的刑天鲤站在灵宝城的城头,呼啸的河风从西面吹了过来,他清晰听到了城内传来的女子哭喊声,更隐隐听到,城内不断飘出的,锋利的钢刀切过肌肉和骨骼的‘咔’声。

  很显然,城内正在发生一些白莲教徒心旷神怡,而他刑天鲤却看不得的事情。

  刑天鲤拍了拍刑天仁的肩膀,沉声道:“仁哥,你带几条大舰,带一支人马过河,看看对面百莲教的头目是谁。明确的告诉他,不许再肆意屠戮。无论是作恶多端的官吏,又或者为富不仁的富商、大户,没有经过审讯,没有百姓出首告发,严禁他们再肆意杀戮。”

  刑天仁皱起了眉头:“大兄,怕是他们不会听我们的。”

  刑天鲤淡然道:“我等会,会在河面上架起长桥,他们听得懂人话,就和他们好生讲。若是他们听不懂人话,那就不要做人了。”

  “看在李叔儿的份上,我给他们粮草,给他们军火,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攻破城池,祸害百姓的。如果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大玉朝的官儿,还有那些从未积德行善的大户人家,被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如果他们敢祸害百姓,那我就去祸害他们!”

  “相柳白!”

  刑天鲤冷笑:“相柳氏?好了不起么。”

  刑天仁应诺一声,正要点起人马过河,就看到远处河面上,十几个黑漆漆的脑袋,以颇为惊人的速度划过了水面,在巨舰上英吉士水兵大惊小怪的叫声中,十几条通体漆黑的土狗,喘著粗气,骂骂咧咧的上来岸。

  为首的大黑狗刚一上岸,就迅速抖动身体,将身上水滴连同一滴滴血水洒得满地都是。

  这一处河岸,距离灵宝郡城的西城墙只有七八里远,正有大队手持老式燧发火枪,腰间挂著长刀的东云仆从军在附近巡弋。

  见到这些登岸的大黑狗,一名东云百夫长就大声了起来。

  毕竟,这些大黑狗虽然看样子是普通的东国田园犬品种,但是他们的体格也未免太魁梧了一些,身躯起码有寻常土狗的三倍大小,为首的那头大黑狗,更是有寻常土狗的五六倍庞大。

  更让人莫名心惊的是,这条大黑狗的脑袋,怎么没什么狗样子,反而有点‘人里人气’的。乍一看去,他的五官,隐隐都呈现出人的五官特征,配合上他‘狗里狗气’的身躯,他长成这个德行,莫名的让这些东云人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这是生命阶层的本能压制。

  这些东云士卒齐声喧哗,下意识的举起燧发枪就打。

  膨’枪声不断,密集的铅子直奔登岸的十几条大黑狗。为首的黑狗‘鸣”一声大吼,扯著嗓子叫骂起来:“一群东云矮倭瓜,大爷我对付不了大夏的那群疯批,还怕了你们?”

  黑狗一声长啸,身体骤然膨胀,然后就看到他身上斑斑驳驳,好些地方都出现了斑秃的狗毛一根根竖起。黑漆漆的狗毛犹如钢针一样,原本一寸长短的狗毛骤然涨到一尺多长,无数狗毛震荡,发出“叮叮”的金铁撞击声。

  眼看著他遍体狗毛就要脱体飞出,刑天鲤已经认出了这个家伙。

  “杨荒龙,你这狗东西,住手罢。看你这狼狈的模样,喷喷,这是挨了多少刀、多少剑啊?”

  正待出手的杨荒龙呆了呆,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狗眼眯了眯,隔著数里远,看清了刑天鲤的模样,他顿时一口粗气吐出,身躯迅速的干了下去。

  刑天鲤笑道:“就说呢,前些日子,在南浔镇还匆匆见了你一面,等到我拾了张青书那群狗东西,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连著杨天骥那老狗,丢下了你们的颐和郡主,直接跑得无影无踪了。“

  “真正没想到,你们居然来山河四省卖命了?”

  “这是,被打残了?”

  刑天鲤放声大笑,他对这条贱兮兮的大狗子,并无太多恶感,反而有几分交情。原本拿回了刑天氏的祖产,收回了刑天氏祖宅,将整个碣石郡纳入掌控后,他还想找这家伙打探一些大玉朝祖地的端倪呢。

  没想到,就在刑天鲤忙著抄作业,忙著免去农业税、忙著给领地子民发福利、开设各级公立学堂的时候,杨天骥突然带著一群妖魔鬼怪跑得无影无踪。

  杨天骥毕竟是天仙级的存在,刑天鲤也没有刻意的盯著他,他想要遁走,刑天仁等人也盯不住啊!

  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灵宝郡城遇到了杨荒龙!

  “惨哪!”杨荒龙带著十几条兄弟,跟跎著爬上了灵宝郡城的城墙,全都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刑天鲤一缕神识扫过杨荒龙,这家伙境界完全被碾压,丝毫没有任何察觉。刑天鲤不由得喷喷称奇一一杨荒龙的丹田中,咳,小腹附近,那奇异的窍穴,应该是狗子的丹田吧?

  他的丹田中,居然已经凝结了一颗半固态化,通体黑气缭绕的‘妖丹’,难怪他的脑袋变成了这么‘人里人气”的鬼样子,等他的妖丹正式凝结了,他怕是就要化身为人了罢?

  “多铎那个狗东西,他自己坐在焚天城里玩小媳妇儿,拿了几颗‘三转化形丹’,就引得老子带著兄弟们来给他拼命。”杨荒龙抬起头来,狗眼睛看著刑天鲤,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差点就哭了出来。

  “老子还以为,只要不是在南浔镇,不和你这心狠手辣,连鳌拜那老鬼都一拳干掉的绝世凶人放对,老子怕了谁来?”

  “没想到,惨啊,真惨!”杨荒龙终于哭了出来:“哎,那些火枪火炮什么的,三五人,三五十人,狗爷我没放在心上啊?以前不是没和织造处的那些杂鱼玩耍过,三五十的枪炮,狗爷眼明脚快,窜得飞起来,根本伤不到一根毛。”

  “但是在这十几万人,几十万人的战场上,数千门火炮齐轰,怎么就这么吓人?”

  杨荒龙和十几头黑狗,全都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早些日子,那白莲教手上火炮有限,也就三五百门罢?分散到各处战场,对咱们的杀伤力有限,熊大几个,还能披著重甲,冲上去掀翻几门炮的。”

  “可是一个多月前,倒了血霉了,见了鬼了,他们哪里弄来了几千炮?而且都是开花炮,那炮火”杨荒龙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哭道:“好惨,好惨,熊大他们,虎大他们,还有几个狐老太,哎,哎,尤其是狐老太她们,都快成仙的了。”

  “数千门炮火啊,还有一些什么一五零炮,二零三炮,还有一些什么什么,三六零的岸防炮--”-狐老太她们,硬生生被炮火重伤,准备逃跑的时候,被一群凶人直接斩了。””

  杨荒龙瞳孔收缩,显然恐惧到了极致。

  “太不人道了,简直非人哉。”

  “他们居然,在战场上扒皮熊皮,虎皮,狐皮他们连狗皮都不放过啊!”

  “熊皮披风,虎皮坐垫,狐皮围脖儿,这都是好东西。”

  “狗皮能做什么呢?”

  “狗皮能做什么啊!”

  刑天鲤咳嗽了一声:“听说,狗皮靴子御寒也是极好的咳咳,总之,你们从南浔镇跑了,

  跑回了焚天城,又被一杆子戳到了山河四省参战,然后就,死伤惨重了?”

  他很有点对不起的看著杨荒龙。

  是啊,为什么白莲教的火力,突然增强到了这么恐怖的,连几乎成仙的元神级大妖都能硬生生轰成重伤的程度呢?

  咳咳!

  真是,人间惨烈啊。

  刑天鲤嗓子很痒,他用力的咳嗽了一阵子,这才问道:“你说的是,凶人?是什么人?”

  杨荒龙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来,很认真的,很严肃的,甚至很森然的看著刑天鲤:“兄弟啊,咱们毕竟是有点交情的。我就问你一声啊,你是不是大夏这一代的甲子行走?你们,是准备违逆各家老祖宗签署的盟约,争抢东国天下了么?”

  刑天鲤微微皱眉:“嗯?你遇到了谁?”

  杨荒龙在城头和刑天鲤哭诉的时候,灵宝郡城西北角,用巨石铸成,戒备森严,且人满为患的大牢里。

  碣石公府大军进军速度太快,灵宝郡的驻军将领嘛,吃了七成的空饷,剩下的三成兵丁也都是老弱病残,平均半年才有一次队列操演的,各种军械早就变卖得七七八八了,这般的战力,他们打都没打,直接打开城门降了。

  于是,满城的官儿,满城的老爷,没有一个逃走的,全被碣石公府大军擒拿。

  无论之前他们是何等身份,此刻他们全都挤在了这座监狱中。低矮,潮湿,闷热得让人室息,

  一间间狭窄的监牢里,平均每个丈许见方的牢房,硬生生塞进去了十几个人,可见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了何等程度。

  突然间,一间牢房里,灵宝郡守,还有灵宝县的县令,以及一批地位最高的官员,冲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儿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打死这个王八蛋。”

  “混当东西,仗著你姐姐是魏无涯的小妾,你半年向郡守府要一次钱,半年向县衙门要一次钱,年年如此,年年如此啊*每次都说要扩建大牢,要改善囚犯的生活环境。””

  “钱呢?”

  “这些年,拨给你扩建监狱的钱呢?”

  “看看这地板,看看这天花板,看看这墙壁,看看这囚室的大小,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挨揍的死胖子在哭喊:“诸位大人,下官错了,错了-早知道有一天下官也会被关进这破地方,下官早就按照馆驿的标准,好生的改造了。谁能想到,这大玉朝的天,居然还能变了呢?”

  一群官儿齐齐捂住了这厮的嘴巴。

  灵宝郡守低声咒骂道:“混帐东西,你要找死,不要拖著咱们。什么叫做大玉朝的天变了?皇上还在,太后老圣母还在,国朝的亿万大军,兆兆亿的子民还在-这大玉朝的天啊,变不了!”

  灵宝城,位于河东行省的极西处,北面就是大行山,山中有玉矿。

  山岭中,几条支流湍急,常年从山上冲刷大量的璞玉下来,渐渐地,就在无定河的入河口处,

  堆积了大量的极品玉石,这些美玉品质极佳,乃是内务府督办的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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