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岳抬头一看,竟是脸盆大小的草龟。
草龟看向自己的目光,眼神充满了委屈。
梁岳一拍脑袋,笑道:“差点把你忘了,对不住。”
出门一十三年,忘了家里还有个草龟。
不对!
地下室的司马道子!
梁岳蓦然想起来。
自己离开之前,大概拿了十年份的辟谷丹,这家伙该不会饿死了吧?
司马道子可是有一百年的内力。
嗖!
梁岳心念一动,急忙运使神通,消失在原地。
地下室。
油灯昏暗,一缸鲸鱼油见底。
重重锁链之下,一人蓬头垢面,长发拖地,指甲三尺。
嗖!
梁岳捧着长明灯出现,室内明亮如白昼。
司马道子抬起头,声音沙哑,苦笑道:
“你来得倒是时候,再晚一点,我可就死了。”
原来司马道子早就意识不妙,肚子饿了,先饿几日再吃丹药,如此省出两三年的辟谷丹。
一枚辟谷丹可辟谷一个半月。
“没死就好。”
梁岳笑道,上前摸着司马道子的脑袋。
“你干什么?”
司马道子一脸疑惑,忽然感觉头顶传来吸力,自己的内力迅速流逝。
“盗天功?你竟然改进了盗天功?”
司马道子惊骇非常,此人的内功,竟到了这种程度?
梁岳并没有一下子吸干,而是分两天吸收内力,保留此人性命。
看着变成废人,走路都困难的司马道子,梁岳笑道:“你自由了。”
“什么?”
从此,后山石泉子鲍靓墓边,多了一个孤寡老人。
与玄武相伴,金乌相随。
此人生命的晚年,梁岳不愿再折辱。
尊重敌人,亦是尊重自己。
关押二十年,暗不见天日,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青山之宴。
故旧来齐,群贤毕至。
众人早已年老,风华不减当年,有的正值壮年。
还有人抱着刚出生的孙子。
鲍乾早已不是管家,如今的管家是鲍成之,鲍乾的二儿子,大儿子启之是永嘉太守。
“坞主,你总算回来了。”曾经的东门游侠鲍乾白发苍苍,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老泪纵横。
“好久不见。”梁岳笑道,他上前捏了捏孙子的脸蛋。
“不到半年吧?”
“三个月大。”
“叫什么名字?”
“鲍照。”
“好名字……小孩子不能吹风,去里面。”梁岳笑着离开,前去招呼众人。
“净明、玄圃、好久不见。”
“坞主……”
宴会开始,丝竹礼乐,妙不可言。
梁岳有些劳累,靠在一旁大树休息。
想当年,树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谢玄的身影,如今这老家伙也不见人了。
哗!
此时,一阵风吹来。
树梢之上出现熟悉的人影。
白发白眉,道袍飘逸,气质若仙。
“老朋友,你终于来了。”梁岳笑道。
“你也来了。”谢玄面色冰冷,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先吃饭吧。”
至交总是无言。
宴会开始,曲水流觞。
梁岳久违赋诗一首:
“翦彩赠相亲,银钗缀凤真……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好!”
一旁的角落,谢灵运记下这一首诗,脸上的笑容从未改变。
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天下才气共有十斗,坞主,我给你分半斗吧。”
青山之宴,历经多年,依然被人牢记。
宴上有书法名帖、千古诗篇、亦有谢玄这种拯救衣冠的豪杰、梁景明、许净明、葛玄圃此类武道大师,道教高人。
历史书上,定有他们的一页。
宴会结束,众人相继离去。
谢玄背上行囊,向梁岳告别。
“去哪?”梁岳与谢灵运站在一起。
“天涯海角,无处不去。”谢玄别过脸,不愿看到离别。
此次一别,此生不能相见。
谢玄生得壮烈,性格高傲,不愿家人朋友看到自己死后凄惨模样,不如寻一处地方独自埋骨。
梁岳没有挽留,而是笑道:“道友保重。”
“保重!”
八十三岁的谢玄再次踏上征程。
这次不是北伐,而是南归。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爷爷保重!”谢灵运眼含热泪,目送爷爷离去。
喧嚣不再,谢灵运回去深深记下今日见闻。
或许,当一个见证一切的史官,也不是快乐逍遥之事。
夜幕低垂,冬去秋来,岁月宁静。
转眼过去三年。
元嘉三年春,梁岳六十三岁,司马道子已死。
青山园中,小孩奔跑嬉闹,欢声笑语。
院中多了两个孩子,鲍照、萧道成以及梁景明三子梁信。
梁岳与祝英台坐在水榭之内,祝英台悄悄摘下伪装苍老的面具。
容颜与雕栏玉砌雕像交相辉映,不减当年。
“太美了,谁能想到你是六十岁的老太婆。”梁岳笑道。
“滚……”
随着神魂衰退,凤凰还丹也维持不住容颜,梁岳真实的样貌已是四十岁左右,若与祝英台站在一起,仿佛像是父女。
“今晚要不要来一次?”
祝英台羞涩低头。
不说话就是默认。
……
三年来,天下太平。
建康宫,太极殿。
时年四十四岁的刘义符完全掌握朝廷。
徐羡之、谢晦、傅亮坐镇庙堂。
自己的妻子鹤云掌握着一支暗中武者势力,隶属皇帝,监视群臣,此势力简称黑衣使者、黑衣卫。
至汉武以来,华夏大地又出现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
民间私底下将刘义符称为汉武再世。
“驱逐胡虏,恢复华夏!”
刘义符下达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北伐令。
元嘉三年,南朝动员,汉军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