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一起,王铭便绕到大殿之后,从陈昂打开的窗子里钻了进去,漆黑的大殿中只有三清案上一盏长明灯不灭,莫愁就盘踞在案上,鲜红的鳞甲在暗淡灯光的映衬下,有种血液流动的感觉,王铭壮着胆子,将怀里装着灵鹤涎的瓷瓶掏出来,倒出半瓶涂在随手找来的一根长棍上。
案上除了一叠道书,就只有三样东西,一面铭刻着古拙文字的玉牌,一支外形犹如修长翎羽的长剑,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琉璃珠子。赤练大蛇莫愁盘踞在旁边,直到王铭拿涂有灵鹤涎的棍子赶他,才懒洋洋的滑了下去。
王铭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匆忙翻找一下,发现陈昂留下的道书全是市面上的一些道籍后,将那三样东西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大殿。
莫愁只是在旁边用一种看着傻逼的眼神,瞧着他离开,然后继续回到了那案上,当然这次要是还有人来,面对的就是一只凶残可怕的灵兽了。
陈昂站在栖霞山青锋岩上,放出长明灯焰在月华下淬炼太阳真火,感觉到自己留下的禁止被触动,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长明灯焰在栖霞山无尽月华中打磨去白日里吸收太阳真火的躁性,再次恢复温润清净的真灵道性后,陈昂便把它收回丹田中。
转而吐出一卷天河法力,在月华中慢慢淬炼,增进其本质,同时这满山月色与天河交相辉映,漫漫月华与天河法力交融纯化,带着丝丝虚空灵气和星辰之力,重新洒在栖霞山上,满山草木郁郁葱葱,沐浴在天河月光中,滋养着一方地脉。
栖霞观中邋遢和尚端坐厢房中禅定,当月光从窗户中照到他身上的时候,只见一个金肌玉骨,浑身流淌着清净琉璃光的人端坐在月光下,那里还有半点邋遢的影子。
月华彻照琉璃身,照的和尚宝相庄严,和尚的琉璃法身微微一笑,看着窗外洒遍全山的月光,稽首赞叹道:“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道友取天地之精华而不伤万类,造化自己,也造化众生万物,果真是玄门正宗,大道嫡传。”
融入月光中,勾连地脉,流淌在整个栖霞山上的天河法力,细细的梳理着这片灵秀福地的天地元气,地脉水脉,从容化去地脉中淤积的阴气晦气,就像一条溪流一样,无声的滋养着这方天地的万物,促进地脉的循环。
这一夜之功,让这片栖霞盛景,三十年内都无有衰竭晦染的可能。
等到东方旭日初升,陈昂采完紫气后,天河法力才重新显化出来,一滴滴如月光一般清澈的真水,从天河中渗出,被陈昂用一个炼制了几分禁制的玉瓶收纳,晃一晃,瓶子里轻若无物,但玉质却明澈了几分。
这是天下七大真水之一太阴真水,通明洞彻,清净无垢,本质最清,毕竟是月光太阴之力所化,有轻清阴柔之德。不像与它同列天下七大真水的天一真水一般沉重,一滴化开便是一道湖泊河流。
又有点点白沙如雾如露,也从天河中落下,照样被陈昂收了,这是地元石乳,最善于滋养真气,弥补先天不足,镇压心魔,又能造化木性天材地宝,催生草木,妙用无穷。
太阴真水虽然是有**滴,地元石乳稍微多一些,但也只有二十多滴,看似不多,但是要是让栖霞观中那个邋遢老和尚看见了,只怕要大吃一惊,说什么也要向陈昂讨来一些,这等至宝若非机缘巧合,极难造就,数百年辛苦,也就能采集那么三五滴罢了,那里会像陈昂这样一夜间得到这么多。
太阴真水要用真气从月光中萃取,一名修士散仙,若非功法相合,百年苦工也就能得两三滴罢了!那地元石乳更是难得,它又名地元仙乳,乃地脉造化精元,只有地龙翻身地脉剧变的时候,才有机会采集。此物获得的过程有伤天合,若非机缘巧合,修士是万万不敢采集的。
也就是陈昂这样天河法力天生亲近七大真水,神妙灵异不下于天府真传的人,才能如此轻易的采集月华中的太阴真水。
而地元仙乳,则是梳理地脉时化解阴郁之气的副产品,陈昂这次已经耗尽地脉百年积累,就算他,再想采集也是不能了。
第十章天启造化玉莲子,白阳真人留图解
王铭兜着他从大殿中盗来的东西,匆匆往观门外走去,但他刚走到李宁他们所在的院子里,就看见叔父王常洛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等着他。
看到他走来,王常洛劈头盖脸的就骂道:“王铭,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为了让你拜李宁为师,说了多少的好话,托了多少的人情?你李宁李叔父,身为威震江湖的齐鲁三英之首,一身功夫多少人求着都学不来?就你这孽障,不知好歹!”
“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这废物!”
王常洛怒挥衣袖,喝到:“给我去和李前辈道歉!但敢有一句违逆,我就当没你这个侄儿!”
王铭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不知多少酸涩、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赤红着脸,硬着脖子说:“我是修仙得道的种子,才不要去学江湖上的玩意儿!”
王常洛被他气得差点想要踹死这小子,碍着他父亲的关系,才没有动手,但也不想在理会他,便摆手道:“你滚罢!我就当没你这个侄儿……”
他这话说的本是气话,没想到却激怒了这小子,王铭冷笑道:“滚就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我少年穷,我王铭异日必有成就,到时候你不当我是侄儿,我却还叫你一声叔父。叔父,咱们有缘再见!”说罢,便甩手离开。
王铭盗走了陈昂的‘藏宝’,本来就不敢在这里待下去,叔父赶他走正好合了他的意,再说他也是气急,叔父看不起他,李宁告他的状,在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看来,实在是天下间再委屈不过的事了,就好像一时间众叛亲离,遭受了了不得的打击。
他拔足便奔,一方面是内心恐惧陈昂回来,另一边是心里‘悲愤’。
少年人脚力足健,连续奔跑了一个时辰才感觉乏力,这时候离栖霞观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他踉踉跄跄跑在山路上,回头查看后面动静的时候,没看见一处低矮的树桩,被绊倒在地上,手都擦破了。
王铭听到胸口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心里恍急,赶紧把胸口藏着的东西掏出来,长翎长剑质地锋锐,却十分柔软,被他缠在腰上当做软剑,但胸口处的琉璃黑珠和玉牌却免得不得受到撞击,王铭掏出来的时候,玉牌已经断成两截。
拿着断成两截的玉牌,王铭心里是又急又恼,想到这几天经受的‘白眼’和‘委屈’,不由得放生大哭,鲜血淋漓的双手拿着那两断的玉牌,顿时,玉牌上的血液渗透到了玉质里面,渐渐放出淡淡的光华。
王铭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先有鸿钧后有天,天启道君还在前!三教之前传法会,开天之后第一仙……自天启道君留下我之后,已经一千八百个元会了!小子,就是你把我唤醒的吗?“
王铭大惊失色,颤声问:“你是谁?是那栖霞观道士什么人?”
“我不是人,我是开天之时天启道君摘下的一颗造化青莲的莲子,因为盘古真人开天绝了我的命数,故而算个死物,不算人。天启道君离开这方宇宙后,留下我做个机缘……小子,你就是有缘人吗?”那个苍老的声音说。
“是,是我!”王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那里会拒绝,欣喜若狂的回答。
“不,你不是!”造化莲子的声音就像一瓢冷水从他头上浇下来,王铭激动的大叫道:“我怎么会不是?”
“你连仙人都不是,怎么算的上有缘人?凡人?木石蠢物一样的东西,也算是人吗?我告诉你小子,元神未成,寿元有限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朝生夕死,根本不算人。我打个盹你就老死了,也想让我把你当人看?”
这话不但没有让王铭打退堂鼓,反而让他振奋了起来,仙人以下都不算人,这是何等了不得的机缘啊!当即使出浑身解数,跟造化莲子搭话,百般好话才让它认自己做了个人,有些机缘。
“你成仙之前,休想指使我,天启道君留下的大道仙籍、先天灵宝,你也无法沾手。看你在一千八百个元会后,第一个找到我的份上,能指点你一些机缘,若是你有那个资质,能褪去凡体,获得仙籍,就能炼化我,否则……就等你老死后,我自行飞走寻找有缘人。”
王铭自然百般好话说尽,把这高傲的造化莲子安抚下来,他对他爹都没这么恭敬过。
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造化,你的本体是这玉牌吗?”
造化童子冷笑道:“本座本体历经开天大劫都不伤不毁,会是这个蠢物?你好好找找看,本座的本体是一颗玉色的莲子,是混沌第一至宝,造化青莲的白玉莲子,先天神魔的出生,若不是遭了天嫉,被绝了命数生机,三清中当有我一尊位!”
王铭被它的来历骇的两眼发昏,越发越仔细的寻找,终于在断开的玉牌中间发现了色泽一模一样的莲子,看着莲子消失在自己手上,王铭万分紧张的问:“造化,造化你还在吗?”
“在!”造化冷漠道。
王铭看它不想理睬自己的样子,总算放下最后一份小心,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既然看不上自己,那多半不会是专门用来害自己的,再说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又有什么值得那种层次的高人算计?至于陈昂,他根本不觉得陈昂有这样的能力。
“造化,我要求仙入道,可有功法秘籍……”
“我知道的功法,最低的要求也要是个仙人,你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了,在这方世界寻找吧!根据我的推算,你的机缘在风洞山白阳崖花雨洞的洞壁之上,那里有前古仙人白阳真人留在上面的364个不同姿势的人形图谱,又名《白阳图解》,乃是这个世界修道人打下根基的第一法门。”
这一刻王铭欣喜若狂,他急忙追问道:“那风洞山在哪里?”
“先不忙,你除了和本童子有些缘分,气运命数实在浅薄,根本承担不起这般奇遇,你要是仗着我的帮助前去的话,缘分浅薄必先触发外劫,引来旁门妖人窥视,九死一生……你要想和白阳真人结缘,先得……”
第十一章太阴真水炼琉璃,邋遢和尚成法身
陈昂远程操纵造化童子,顷刻之间就给王铭这蠢逼少年,设下无穷磨炼,务必让他在到达风动山之前和白阳真人结下缘分,本界仙人传承道统,固然偏向于故人转世或累世修行的正道修士,但也并不排斥有缘人获得道统。
至于王铭是不是有缘人,就算他不是,陈昂也有无数手段让他是,无非就是过程曲折一些罢了,但折腾的又不是他,便浑然不放在心上。
例行利用早晨阳光中萃取的太阳真火,淬炼过长明灯焰,陈昂纵身化为长虹回到了栖霞观中。
正赶上李宁等人向他告别,便送他们去观门外,途中窥见王常洛看自己的眼神有异,略微思量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原来王常洛已经猜到了王铭做了什么,毕竟是走南闯北的大盐商,王铭露出的破绽又不少,回去略微想一想,便能猜出来。
只是他在陈昂面前装傻,陈昂也乐得他装傻,反正日后倒霉的绝不是陈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