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潜行到了下面。
下面有一处走廊式的地下空间,长度将近二十米,两边有着一扇扇铁格子门,墙壁上插着火把,提供着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
这里或许是野蛮人的地下牢房。
我调查了走廊两边的囚室,前六个囚室都空无一人,但是第七个囚室却关押着一个肮脏的失明老人。
“你好。”我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了头。
“又来了……”他嘀咕着,“你是马丁吗?”
“我是詹妮弗,詹妮弗奥布莱恩,一名记者。”我介绍着自己。
老实说,我其实对程序员搞出的那一套保密规则不以为然,之前之所以会以记者自称,也只是随大流罢了。
“哦……这一次不是马丁啊。”他用浑浊的双目盯着我,接着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马丁是谁?”我问。
“马丁是一个男人。”
“听得出来。”
“他每个月都会访问我一次,但是每次都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老人阴暗地笑着,“嗬嗬嗬,他太自私了,你不那么认为吗?”
“非常抱歉,这一次我也打算做一个自私的人。”我说,“我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信息。”
既然这个地方是地下牢房,那么宁海的朋友可能也会在这里。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我提出了问题。
“有,有啊,当然有……”老人絮絮叨叨地说,“就在我的隔壁,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我根本没法跟他沟通,但好歹也是一个会说人话的人……哦,他现在大概是睡了吧,现在挺安静的。”
听他这么说,我走出几步,看向隔壁的囚室。
隔壁的囚室关着一个中年男人,他蜷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这不是宁海的朋友。
宁海说过,他的朋友与他年纪相仿。
我走了回去,再次向老人提问:“还有其他人吗?”
“等等、等等,该轮到我问了吧?”老人抱怨般地说。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回答你。”
“嘻嘻,你一定能回答的。”老人发笑,“你们登岛时一共有多少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登岛的?”我反问。
“……”
他不说话,看来只要我不回答他就不会再说话了。
我不能在这里拖延太长时间,谁知道野蛮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三十七个人。”我只好给出答案。
“哦,三十七个人……三十七个……”他念叨着,“第一次明明有五百六十二个人,转眼间就变得那么少了啊……”
“你在说什么?”我只觉得他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哈,没什么,与你无关。”老人神经质地笑着,“那么,现在该轮到你提问了。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也是为了宁海的朋友而来的,对不对?”
56
生存剧本结束的一周之后,学校放了暑假。
按照惯例,每逢寒暑假,父亲就会带我去奶奶居住的小镇住上一段时间。吃过早饭之后,我和父亲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乘上了车子。
车子行驶到了一条高速公路上,窗外风景飞驰。
“这一次你表妹也会来。”他突然说。
“嗯。”
“见到长辈记得要喊一声。”
“好。”
表妹,这个词令我下意识地检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
我从小就跟表妹关系不好,这个所谓的“不好”并不是关系恶劣的委婉说法,仅仅只是相互之间没有印象罢了。我只是记得自己有那么一个表妹,而表妹对我大约也是相同的感觉。平时不会想对方,但是别人提及对方的话也不会记不起来。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连大多数同学的名字都记不住,更不用说是没见过几次面的表妹了。
我拿出了黑色手机,看了一眼在上一次生存剧本结束之后守秘人发来的短信。
短信有两条:第一条不用说,就是通知我成功通关和获得了新特权的短信;第二条也与以前相同,是告诉我新特权是什么的短信。第二条短信的内容如下:
“地下邀请函。”
“在获悉对手的脸与名字的前提下,使对手发生一次致命的意外。对手必须是人类。可以使用一次。”
“奥西里斯号是徘徊在太平洋之上的幽灵船。自现世以来,它总共杀死了两千五百六十五名乘客。只要是在这一艘游轮上,以及在它的目的地罗普岛,即使是无法触碰活人的亡者,也能正常地与活人互动。”
这看上去是一种从战斗角度上来说挺实用的特权,遗憾的是只能使用一次,不过严苛的次数限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它的效果强劲。
我回想起了剧本结束前的种种。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我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罗佩出发之前的过去。那次神奇的经历为我提供了一个问题的解答:为什么詹妮弗会保密自己曾经来过罗普岛的事实?
答案十分简单:詹妮弗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来过罗普岛。
遇难者们即使能从罗普岛逃出生天,也会被奥西里斯号重新送回出发前的时间段,然后又在神秘力量的催眠下再一次搭乘奥西里斯号,继而前往罗普岛,如此周而复始。疯老头肯定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他曾经对我说过,我即使可以走出罗普岛,也绝对逃不掉,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个世界的宁海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搭乘奥西里斯号了,而记者詹妮弗奥布莱恩也一定不是第一次,疯老头提过的马丁很可能也是我们的同行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