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那么,就请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我身边的夏目好像松了一口气。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老神父比我想象中更好通融。我还以为自己会费上一番口舌,因此在过来的路上准备了几句不知道能不能起效的说辞,可他却直接答应了合作的事。是因为老神父相信夏目,所以也相信作为夏目朋友的我吗?还是说他有着其他方面的考虑?我并不认为他会第一时间就对我报以信赖,或许他接下来会试探我。
不管怎么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事。
“接下来,我打算带贵志去一趟夏洛特女士的家。”老神父说,“宁海,你有兴趣一起来吗?”
他的态度仿佛是已经接纳了我一样。
“有。”我回以肯定的答复。
“那么,就先做一下准备吧。”他笑了笑。
“要去那里做什么?”夏目问。
“没什么,只是做做家访,调查一下。”他站了起来,“虽然当地的警局已经做过了,但是我感觉他们……有点马虎,而且,有些信息,是必须亲力亲为才能发现的。”
说着,他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请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他离开了房间。
几分钟之后,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的黑色神父装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私家侦探般的棕色大衣和圆边帽。
“我们出发吧。”他说。
……
二十分钟之后。
我们离开了教堂,一路步行,最后抵达到了一栋公寓前。
穿着棕色大衣的老神父率先走入其中,我和夏目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我们到了第三层。老神父叩响了一扇房门,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内侧的防盗链。
开门的是一个面带愁容的女人,她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老神父。
“你是谁?”她问。
“你好,夫人。”老神父微微一笑,“如你所见,我是一名侦探。”
83 死者苏生(七)
从外表来看,这个女人的年纪有四十多岁,应该是夏洛特的母亲。面对她的提问,老神父坦然自若地声称自己是一名侦探。
出于工作的敏感性,老神父无法对她说出自己真实的来访动机,话虽如此,如果以神父的身份登门访问,他又拿不出合适的理由。对于这个难题,他的选择是乔装成一名侦探。这件事情在之前他就对我和夏目说过,所以此刻我也不吃惊,只是看着他对别人睁眼说瞎话的一幕,我还是不禁在内心怀疑: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神父吗?
女人既疑惑又戒备地看着他。
这是十分正常的反应,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对一个突然跑到自己家门口自称是侦探的陌生老人报以欢迎的态度,说不定这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老人是不是患有某种难以启齿的精神疾病了。突然,她看见了站在老神父身边的我,愣了一下,问:“宁海,你怎么在这里?”
老神父顺势让开了身子,让她可以更清楚地看见我。稍微有点挡住我的夏目也跟着让开了。
“你不是去大城市探亲了吗?”她一脸奇怪地追问,“你和这个……侦探,是一起的吗?”
这个态度,就好像她认识我一样不,她就是认识我的。确切地说,是认识这个世界的宁海。
我想起了过来时的路上,老神父与我的对话。
当时的老神父说:“宁海,接下来,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当时的我问:“什么事?”
“在见到夏洛特女士的家属的时候,我会伪装成一名调查盗墓事件的侦探,贵志则是我的助手。”他说,“而你……我希望,你能扮演我的雇主。”
“理由是?”
“早上我去警局拿过资料,他们虽然懒惰,但确实有调查过夏洛特女士生前的人际关系,然后我发现了你的存在……”他拿出了自己的解释,“宁海,你是住在夏洛特女士隔壁的住户,并且与她熟识,她的父母也认识你。如果有你的掩护,我作为侦探的可信度就会上升。”
夏洛特家的隔壁?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地获得这个世界的宁海的住址,看来接下来就不用继续住旅馆了。至于宁海和夏洛特熟识这一点倒是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宁海是医生的挚友,夏洛特是医生的恋人,因此这两人会互相熟识也是很正常的。
“‘我对夏洛特遗体被盗的事件感到愤怒,但是警局却出工不出力,所以我只好雇佣侦探追查此事’……你是想让我这么说吗?”我问。
“是的,不过你可以再加上一条,就好像你对我说的那样:我的朋友也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消沉,作为友人,我不能坐视不管……”他温和地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动机,不是吗?”
说话的时候,他直直地注视着我,虽然目光中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但是这种语气,让我感觉他像是已经识破了我对他的谎言一样。他是真的识破了我的谎言吗?我之前的表现应该没有不对的地方,难道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我也不知道的破绽?或者说,他其实根本没有识破,只是有怀疑,此刻正在试探我,企图让我露出马脚?
我依旧不认为选择与他合作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没有经过充分考虑的决定。
“当然,这就是我本来的目的。”我试着不动声色地说,“我会配合你的。”
“那就好。”他高兴地点了点头。
……
时间回到现在。
女人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的回答是:“我听说了夏洛特去世的消息,所以就立刻赶回来了。”
她沉默了一下。或许是我的发言触动了她心中柔软敏感的弦,她的脸上掠过了悲痛的色彩。接着,她看向老神父,问:“那么,他又是?”
“他是我雇佣的侦探。”我说,“墓园发生的事件,还有警局对此事的态度,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就出钱雇佣了他。”
“你想要找出盗走夏洛特遗体的恶徒?”她有点愕然。
“是的。”
自从洛杉矶生存剧本以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对人这样表演。虽然扮演“这个世界的自己”本身就是演技与谎言,但这两者给我的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还有,我的朋友……威廉姆斯医生,他在得知此事之后也十分伤心。我作为朋友,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我说。
她诧异地问:“威廉姆斯医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