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我说,“外面是雪原。”
“呃……”她好像没能反应过来。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任何一个正常人突然被传送到这种地方恐怕都无法立刻接受事实。
接着,我走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问:“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举行的仪式吗?。”
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我将自己先前作过的“因为仪式出现差错而导致了如今的事态”的设想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她难以接受地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么,你打算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我反问,“很明显,我们遇到了某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态,而唯一能与其联系起来的,就只有我们之前在举行的恶魔召唤仪式了。”
“不,不可能。”她惊恐地摇头,“这一定是梦。”
“你想要把这一切当成梦境我也没办法。”我说,“但即使是梦,你也不愿意体验死掉的滋味吧?”
她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磨蹭着后退了少许,靠到岩壁上,蜷起裹着黑色裤袜的双腿,小声地问:“真的不是梦?”
“不是。”我用确信的语气说。
“哦。”她还是很难接受的样子。
我站了起来,回到洞窟的入口,然后望向了外面的雪景。
薇奈特、部长、佐藤、山口,他们应该就在雪原的某处,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想要在短时间内全部找齐是比较有难度的。薇奈特和部长暂且不说,佐藤和山口这两个几乎可以确定是一般人的角色恐怕很难在这种酷寒下坚持多长时间。守秘人给我的指令是“找到部员们”,不知道要是有部员已经死掉了,而我对此不知情,是不是也必须找到尸体不可。从这个世界的宁海的立场来看,八成还真的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人到处乱找的效率很低,现在最优先做的……就是确认附近有无人烟。
假设有,那就想办法求得当地人的助力。
不过到时候该怎么拜托才好呢?
“宁海你为什么这么冷静?”柴崎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明遇到了这种事。”
“我一开始也很慌张。”我立即编造谎言,“但是慌张也没用,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要怎样才能离开?”
“我正在思考这件事。”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不止是你,其他人也……”
我看向她,随即才意识到她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她抱着双膝坐在洞窟的角落,看上去十分无助,眼泪不知何时流淌了下来,刚才的话说到最后也带了一丝哽咽的语气。这种很好欺负的姿态令看着她的我本能地产生了一股保护欲,但是与此同时,我又瞧不起她这种懦弱的样子。过去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身陷险境的一般人,罗普岛的记者和医生就是如此,可那两人就能做到直视前方,不把时间浪费在顾影自怜上面,而柴崎的态度,却只让我觉得她只是一个外表好看的花瓶,不堪一击。
不,是我想错了。
柴崎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女高中生,她连成年都没有,反而是以那种高标准来要求她的我不对。
如果我没有超能力,那么我又是否能鼓起直面危险的勇气呢?会不会也像柴崎一样,变成一个脆弱的人?
我已经习惯了作为超能力者的自己,也常常会以“自己是超能力者”为前提进行思考,但是“没有超能力的自己”,我却无论如何都难以代入。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从未在没有超能力的时期身陷险境,同时也是因为,我大概在下意识地拒绝想象“没有超能力的自己”。
既无法完全接受超能力是自己的一部分,又无法接受失去超能力。我从这种情绪中体会到了自己的矛盾心理。
忽然,我的感应能力探测到了远处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方位:南边。
距离:一百五十米。
类别:人类。
数量:三。
他们正在朝这边的洞窟接近。
“有人来了。”我说。
“诶?”柴崎抬起头,“是部长他们吗?还是救助队?”
我望着那个方向,朝这边走过来的,是三个打扮得跟猎人一样的成年男性,但他们佩戴的武器却像是专门拿来对付同类的。
139 人生重启(五)
在这片白茫茫的雪景中,那三人的身影十分显眼。
我藏在洞窟入口的后面,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已经走到百米处的不速之客们。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成年男性,各自的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身上穿着款式并不统一的御寒衣物,并且都佩戴着斧头和砍刀一类的冷兵器。虽然其中一人也背负了弓箭,但是比起狩猎野兽的猎人,我觉得他们更加像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因为就算是对狩猎一窍不通的我也知道斧头和砍刀不是什么好的狩猎工具,拿来对付同类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过了一会儿,那三人距离这个洞窟更近了。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进这个洞窟避雪。
我注意到,他们的衣物有一股“古风”,就好像是从欧美拍摄的中世纪题材电影中跑出来的匪徒演员一样,服饰设计简单,质地粗糙,边沿破烂,颜色以一种不干净的深褐色为主,充满了廉价且古旧的味道。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是什么演员。说不定,我们是真的被传送到了与现代社会无缘的异世界了。
突然,身后几米外传来了一道倒地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柴崎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了,大概是因为双腿被冻僵,所以一时间无法灵活运动。
“是谁来了?”她带着隐约的期盼对我提问。
我想了想,说:“可能不是好人。”
“啊?”她愣了一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对她说。
闻言,她流露出了混杂着不安和困惑的表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