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就把手里的爆米花放下,炉子也撤了,洗好手就去找付霞了。
付霞早几天就回来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宅子,算是有了自己的窝,手里有钱有粮,家里布置的很是不错。
19吋的大彩电、进口的洗衣机、暖和的进口壁炉,全套的真皮家具沙发,一层不染的大理石地面,这种现代化的布置,更是得老四的喜欢,她觉得比哥哥家布置的更好呢。
付霞穿着拖鞋,正懒洋洋的在家里看电视,见她进来,给她暖了手,笑着问,“冷不?”。
老四笑着道,“不冷,我哥说喊你晚上吃饭,寿山叔叔那里”。
“吃个苹果吧”,付霞递了个苹果给她,“那等会咱俩一起过去,你也别急着走”。
老四点点头,她这几天也被付霞的糖衣炮弹给攻下了,衣服都收了好几套,从风衣、袄子到裙子一件不落,也多了一块手表,可以轮换着戴了。
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就陷了进去,“这沙发真软和”。
“喜欢我明天给你送一套”,付霞毫不吝啬的说道,她做家具厂的最不差的就是家具了。
“不用,不用”,老四慌忙摆摆手,每次收人家的东西,她哥不同意,她是不能收的。
她年底这阶段,她不知道收了多少东西呢,啊,那个叫瘦猴的,苏明的,平松的,寿山,卢波,都是有送,她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完了。有小巧的随身听,也有好玩的音乐盒,还有好吃的巧克力。
每次人家送她东西,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无奈的盯着她哥看,见她哥点头才能收下。
付霞道,“我送你没事的,你哥肯定同意”。
“家里哪里有地方放了,没地方呢”,老四说的是实话,家里都是紫檀和沉香一类的名贵家具,没有办法腾地方了。
付霞笑着道,“怎么没地方呢,你屋里的家具太老气了,我明个给你布置亮一点颜色的家具,这才配你呢”。
老四道,“以后再说呗,咱还是去我家吧,不然我哥在家等着呢,他要走也不好锁门”。
付霞也就同意了,穿了件大衣,跟老四一起出了门。
到家的时候,李和跟老四说,“你在家自己吃点吧,外面冷,就别去了”。
老四还没说话,付霞道,“没事,我带着去,你们都是男的,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老四道,“确实冷呢,我就不去了”。
她还是坚持留在了家里。
平松的二手面包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李和只在车厢后面看到了小威、黄国玉和卢波。
李和问,“冯磊和罗培呢?”。
“这呢,这呢”,冯磊从沙发垫底下探出了脑袋,“罗培哥跟着二彪哥呢”。
“后面坐,我来开”,李和把平松从驾驶位撵了下来。
平松看了付霞一眼,自觉的到了车座后面,而付霞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李和问,“我的驾驶证呢?多长时间了?”。
“在这呢”,平松递给了李和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李和接过一看,想着真不容易,他可是亲自去考试才拿到的,还交了2000块学费,这价格真不是一般人学的起的,所以司机还算是很少的,学出来了这可是高级技术工待遇。
最需说明一点是,驾证不是每人能考的,必备条件是你单位有汽车。
他为了学驾照,还特意让学校开了介绍信。
关键他学起来也不容易啊,车型是大解放,打不动方向,踩不动刹车,到处咣咣作响,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说你会开车?
会开车了不起啊!
遇到八十年代的大解放照样没脾气!
车辆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没有驾证会很麻烦的。
按照更严格的执行来说,他这种刚拿驾证的新手必须要陪驾半年以上,需要有合格司机签名或开行多少公里,不是半年后实习期就过了。但是在这一项上,一般交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在这上面较真。
他面包车开起来还是很顺溜的。
唯一不足的是冬季路面有雪,还是很滑,开起来还是要注意。
到了主干道就是好了,很多雪已经被铲干净了。
寿山饭店的生意到年底更是好的不得了,门口停了不少汽车,显然来吃饭的不少都是有身份的。
周萍一直都是等在饭店门口的,见李和来了,赶紧的指挥着,让倒进了停车位。
苏明、瘦猴等人早先到了,也迎出来了。
这些人都是黑色的皮夹克,敞着怀,露出了厚厚的羊毛衫,都是一副高调的派头。
李和调笑瘦猴脸上的胡子,“你这胡子保暖的很”。
瘦猴道,“北方冷,留着胡子倒是真好点,不冻下巴”。
寿山早就布置好了包厢,一间大包厢,摆了两张大桌子,茅台、剑南春、啤酒,每个桌子都放了不少,最中间是一只烤的金黄的全羊。
暖气开得足,进屋就有点发汗了,都把外套给脱了。
平松笑着拍拍寿山的肩膀,“瘦老头,你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他喜欢把“寿”给说成“瘦”。
寿山嫌弃的把他的手给打开,“少没大没小,能吃完就不算亏”。
不一会儿李爱军拄着拐杖,也带着万良友等人来了。
李和也就随意寒暄了几句。
周萍朝李和招手,说外面来了一个孩子,找他的。
李和出门一看,见是毛孩,就道,“进来吧,傻站着干嘛”。
“哎”,杨富贵见到李和,算是有了主心骨,大老远的从香河过来,人都都冻哆嗦了。
李和摸摸他衣服,“咱还怎么单薄呢,不是给你钱了吗,不知道自己买衣服?”。
“不冷,不冷”。
李和把他带进屋,给大家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
大家只是简单的冲他点了点头,都是百万身家的老大,谁能对一个毛孩子热情的起来。
杨富贵也不以为意。
李和招呼众人坐下。
平松、卢波、小威这些人很自觉的早就在另外一桌子上坐了下来,李和也把毛孩安排在了上面。
万良友等人也要上这一桌,苏明赶忙把他拦下,“都是小孩子,你跟他们凑什么热闹,咱一桌乐呵”。
183、总结
桌子是圆桌,越靠近主客位置越尊,相同距离则左侧尊于右侧。
李和先是正对大门坐下,寿山在他的左边坐下。苏明对付霞扬扬手,示意她坐右边。付霞却是笑着坐在了寿山的左边。
苏明又看看李爱军,李爱军却是笑着坐到了付霞的左边。
苏明就自热而然的坐在了李和的右边。
李和摇头苦笑,这还没到哪个地步呢,都开始搞小团体了,都有小心思了。
就连李爱军这样的实在人都知道,在这种场合怯不得场,丢不得人,他也有几个战友在这看着呢,他把人丢了,战友哪里又能好看。
都不是代表着一个人在战斗啊,既然出来混了,面子里子都是需要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服务员把菜上齐,苏明站起来开酒,所有人的杯子都拿到跟前,每个杯子的酒都比划的一般高,谁也不多倒,谁也不少倒。
先给李和面前放了一杯,又拿起一杯给寿山,轮到付霞,就问,“霞姐,白的成不?”。
“哪里有不成的”,付霞笑眯眯的直接接过。
苏明继续依次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白酒。
李和先是夹了几口菜,垫垫肚子,然后跟左右喝了点酒。
大家觥筹交错,热闹的很。
饭吃到一半,李和从杯子里倒了一酒盅酒,站起来笑着道,“好几年没有一次性聚过这么多人了,这说明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我们的事业也越来越大。这盅酒我敬大家”。
“好”,众人也笑着站起来一起举杯,见李和没坐下,也就都没坐下。
“这第二杯酒,是敬各位这几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李和继续把第二盅酒一饮而尽,然后朝众人空空盅底。
众人继续随着喝完第二杯酒。
“这第三杯酒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但是这杯酒喝完了呢,我们就有事说事,对的也要说,错的也要说”,李和又是一口闷下。
众人跟着喝完都是很干脆,就连毛孩都捏着鼻子灌进了肚子,差点呛出来,冯磊笑嘻嘻的给他拍背。
苏明道,“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有什么错处你也多担着”。
“大家先坐下来”,李和待大家坐下,他继续站着道,“这里我最早认识的应该是苏明吧,有多长时间了?”。
苏明接话道,“八年了”。
李和道,“是啊,八年,真是不知不觉,后面李爱军,寿山,付霞,都有跟我认识四五年了。大家想想没认识我那会都在干嘛呢?有没有想过有今天?”。
寿山道,“哈哈,走大街上人家还拿我当讨饭的呢,我也没想到有今天,我是知足了”。
李爱军也笑着道,“摆个鞋摊,风里来雨里去,以为这一辈子就那样了呢”。
苏明更是窘迫的道,“哎,奶奶个熊,李哥认识我的时候,我正让猪大肠堵着打呢,结果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众人哈哈大笑。
李和道,“我不是让大家忆苦思甜,我是让大家回忆最初的目标是什么?是不是觉得现在大家都混的不错了,有吃有喝,出去还有面子,起码比那些上班拿死工资的强?”。
众人点点头,苏明笑着道,“当然是比以前强上不少,我们甚至比大多数人强上不少”。
“因此你们就懈怠了?就自满了?就觉得不错了?”,李和连续几个反问,让众人哑口无言,“我就明着告诉你们,你们这点钱在以后放个屁都不会响。这里谁的钱最多?我就大胆的说一句,肯定是我的钱最多,是不是?”。
众人点头承认,你是老板,谁能跟你比钱多。
“我都不敢骄傲,我都不敢自满,你们凭什么自满,你们凭什么骄傲?谁给你们的优越感?”,李和越想他们的骚包样,就越有点气,再放不放点狠话,这帮人早晚拿他的话当放屁,“这个社会不止就你们一群人是聪明人,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们,聪明人多了去了。我们只是破罐子破摔,早先了一步,比别人多了一桶金。一旦聪明人反应了过来,我就狠话放这,你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你们睁眼看看,这两年社会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你们还在恍然不知,或者装作不知道。知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吗,举个最简单的来说,以前咱这边的纺织厂多牛气,你看这两年还牛气吗?不出两年就非让长三角的小作坊、小染坊给挤破产,不进则退,这是历史规律,谁都逃避不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几百万几千万,不需要几年在市面上打个水花都不会响,八十年代末期还能做几年暴发户,一旦进入九十年代,知识分子纷纷下海,就会扛起企业家的大旗子,苏明这些人哪里还能有多少生存空间,跟在后面吃灰而已。
寿山抿了一口酒,叹口气道,“你这话,我深有同感,那周边的国营饭店,国营大饭堂多牛气,多霸道,说给你脸子就给你脸子。那你看看这两年?喊客人爹,客人都不乐意去了。爷有钱哪里吃不到饭,非要到你国营饭店去”。
李和继续道,“端正态度,端正思想,这不是假话,不是空话。我之前说做账的事情,这里除了付霞和李爱军、寿山的账目是清楚的,剩下的谁的账目是清楚的?苏明的还是平松的?请个会计就那么难吗?做账目不是为了给我看,而是给你们自己看!苏明,你跟我最早,今天我点名说你,我看了你的账目,像你的资金计划表里的食堂费用,这钱是怎么花的,工人的标准是什么,现在人员考勤在哪里,是不是最新的动态考勤,平均吃饭费用是多少,里面含哪些费用,含不含人员工资等,水电费是一个月的还是几个月的,我们的房租是多少?你来告诉我”。
苏明被挤的脸煞白,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硬着头皮说,“哥,我错了”。
“以上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不知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我们从什么渠道,用什么方法知道这些数据,如何分析这些数据,请大家思考并落实!”,李和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而且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他觉得再迁就下去,不知道还要什么样子呢。
苏明尴尬,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岁月无情,历史公正。大浪淘沙,千淘万漉,最终必定会昭然地区分出来,是金子的,总会闪闪发光;是渣滓的,总会腐烂发臭!我这里有一个提议,认为自己钱赚够了的,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大家以后还是朋友”,李和的眼神朝每一个人飘过,除了寿山一个人是悠哉的喝酒,剩下的都一个个低头不语。
184、狼与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