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415节

  这个让杨学文服气的很。

  万良友客气的摆摆手,“我们入伍那会,讲究人民解放军应该是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要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战斗队、工作队、生产队,敢把重担肩上挑。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文武双全干劲高。我这小学毕业学什么文化,我就学了点木工,还别说,这方面我算有点天分,退伍后我就在老家做了好几年的木匠,要不是你家大舅子,说不准我现在还是个木匠呢。”

  嘴上说的谦虚,可是脸上着实有点骄傲。

  杨学文笑着道,“我爷常说,民家请你起门屋。官家请你起官所。锯子锯出千条路。刨子刨得一坦平。斧头就是摇钱树。墨斗就是聚宝盆。一天三餐白米饭。”

  万良友道,“差一句呢,甘酒长酒吃不了。木匠可学本是真。”

  “对,对。”杨学文高兴的很,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

  李和对着俩人道,“你俩这是要去开家具店?”

  杨学文道,“就是看着这些木头废在那里,有点可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点家具也能用用。”

  李和踢踢一个吃饭桌子,不确定的问道,“这是红木?”

  他家里是有不少家具,可这依然不妨碍他是这方面的白痴。

  “可不是,要是真心卖,也能卖点价,关键要有懂的人。”万良友笑着指着地上的一根横梁道,“瞧瞧这是什么?紫檀,想想人家得有多贵气。”

  杨学文也点点头,指着一根杨树的年轮道,“这树看着不值钱,可毕竟有年头了,懂行的还是抢着要。”

  李和笑着道,“按说我你俩搭伙做木材得了。”

  “做木材?”两个人都不解。

  李和笑着道,“你们专门去收旧木料是了,这深圳拆迁还不算多的,要是去广洲才叫多,过去那里豪门大户多。反正现在不值钱,花不了多少本钱,收回来我给你们找地方囤着,万一将来值钱了呢?”

  事实证明,这行肯定是不会错的,后来国内的旧木料拆完,许多红木家具商都赶赴东南亚去特意拆,拆回来做成家具,一个小柜子都是可以随随便便卖个几万块。

  万良友道,“这能行吗?”

  杨学文道,“我觉得可行,反正浪费了真可惜,咱们不图赚,可也绝对赔不了。”

  “这不好吧。”万良友有点疑虑,他倒是有点心动,可他是负责李和安全的,哪里好中途去做什么生意。

  李和直接拍板,“有老丁和张兵够了,你有机会你就去做,不用顾虑我。”

  “那就干了?”万良友见两个人都点头,大度的道,“既然合伙做,那我也出一半本钱。”

  杨学文不差钱,他更不能差钱,甚至底子比杨学文还要厚实许多。

  “那成,咱们一人先拿个五万块钱就够,木料收回来先放着,不急着做家具,等行情涨了,咱们再放手。”杨学文是明白大舅子的意思的。

  ps:只能是抱歉,抱歉,辜负大家期望,断更的部分一定会补。

  

533、人性

  

  两个人当下商议好,说干就干,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

  付彪是地头蛇,哪里要拆迁,哪里有旧木料,自然是一门清,所有野帮衬着这两个人。而且他自己名下还有大量的拆迁工地,全部大气的白送,一毛钱也没要。

  两个人开局不错,在一处老房子里找了几十根的红松窗框子料,真正的东北老红松,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借用了付彪工地上的拖拉机,当天就搬回到了付彪原先的仓库,万有良道,“知道这做什么最好吗?”

  杨学文道,“做啥都行。”

  万良友笑着道,“以前东北出的秤大多用这个木材做秤杆,没比这个老红松更好的了。”

  没过几天,两个人更加不知道怎么高兴了,许多宅子的旧房坨,都能找到上好的陈料,榆木的,柞木的,水曲的,运气好也有山槐的,虽然这种木材经常被用来冒充红木和红酸枝,可依然是好木材。

  这么多木料,现在都归于两个人所有,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边有来捡破烂的,居然也有来找木料,一般都是送给磨豆腐、水房或者养猪的当柴火烧。

  这令两个人忧心忡忡,杨学文把闲着没事的李隆等人给发动起来,李隆等人也没推辞,骑三轮车的,拉板车的,开拖拉机的,整车整车的往仓库里送。

  没两天,仓库放不下了,李和又给他们找了一处地方。

  直到两个人把周边都扒拉了一遍,才消停一阶段,要是太偏远的地方,拖拉机可没法子拉回来。

  不过这帮子人没一个人肯清闲的,潘广才几个人知道做拆迁工一天有十块钱挣,纷纷要求跟着付彪做小工,付彪征求李和的意见,也就同意。

  李隆和李辉几个人已经把证券所当做家,不到收盘是不肯回来的。

  杨学文和万良友整天到外面找木料,很晚才回来。

  很明显,家里只有李和最闲,只是早饭、中饭没地解决,还是天天下馆子。

  这早上一起来,家里空荡荡的,鬼影子都瞧不见。

  他准备先去吃个早饭,刚打开门,一个人影歪进来,把他吓一跳。

  一个妇女抱着布兜从地上站起来,看到李和急忙道歉,“大兄弟,我以为这里没人住呢,我就这在歇歇。”

  她个子不高,身子消瘦,脸面憔悴,眼上都带着血丝。

  李和笑着道,“坐吧,没事,门槛子就是给人坐的。”

  “不了,我这就走。”妇女把布兜拎在手里,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又转身对李和道,“大兄弟,我再给你打听个人。”

  “你说。”李和没有拒绝。

  妇女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道,“你看见过这个丫头吗?”

  李和接了照片,她认真的盯着,生怕李和不给她了。

  这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李和看了看背面凝固的胶水,知道是从学生证或者其它证件上撕下来的,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半晌摇头,“大姐,不好意思,这个我没见过。”

  “哦,谢谢。”妇女好像早有所料,虽然失望,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淡漠。

  “没事,你女儿?”李和心里抖了一下,不忍看妇女的眼神,把照片还给她,“很漂亮。”

  妇女小心的把照片装进口袋,才回道,“是我家大姑娘,前两年出来打工,两年没消息了,你说能去哪呢,大姑娘可孝顺懂事,不能不要家的。”

  “没事,会找到的。”李和心里不舒服,他明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可还是忍不住撒谎。

  “我已经在深圳找半年了,所有的厂子啊,我都找了一遍,我还求了那些好心的记者,他们也在帮我找,都没找到。我再找半个月,再找不到我就回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这能怎么办啊。”妇女满脸凄然,她说,“大兄弟,麻烦你帮我留个意,遇到了让她回家。”

  “一定。”李和回答的很勉强。

  “那谢谢。”那妇女笑着转身走了。

  “喂,大姐,你等下。”李和把她喊住,上前几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估计也有千把块,塞到她手里,“别急,可以先回家等着,万一她哪一天回家了呢,这钱你拿着,我一点心意。”

  “这不行,大兄弟,这太多,我不是讨饭的,我是来找闺女的。”妇女一把就推过去,这沿途有施舍给她饭的,有给她鞋的,也有给钱的,顶多几块钱,可是没有人一次性给这么多的。

  “大姐,拿着,以后有钱再还给我。”李和指指宅子的门头,“给我汇过来就行。”

  妇女道,“那我也还不起啊。”

  “哈哈,那就别还了。”李和门都没锁,直接走了。

  妇女急忙朝着李和喊,“大兄弟,你叫啥啊。”

  “李和。”李和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诚心实意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李贺。‘’只剩下妇女喃喃自语。

  城市里伫立着成排的电线杆,农村人进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电线杆子都跟家里的不一样,家里的都是木头的,城里的是水泥的。

  水泥柱子上都是各种小广告。

  灰白,滞涩。

  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充满着诱惑。

  “酒店招聘公关,月薪上千,男女皆可”

  也见证着医学的发展。

  “祖传老中医,无效退款”

  也充满着各种寻人启事,大概是对方的穿着、样貌,身高,性别,不少都配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这些寻人启事,还原着一个超乎想象的悲惨世界。

  九十年代,到处是奇迹,到处是热潮和热点,比如:股份制、下海潮、气功热、特异功能热、各种抽奖活动等等。

  但是还有更多的荒诞、扭曲,恐怖,无奈,抗争。

  每一处的墙面和电线杆子,李和都不自觉得看了一遍,后面就不敢再看了。

  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程度!

  世界上恶意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可能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能做到只是,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一个恶意的人,尽量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对于他这一辈人来说,如果**十年代,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那就是年轻真好,除此,他只是希望快快的翻过。

  几个学生崽子躲在饭店的墙角嘻嘻哈哈的抽烟,打闹。

  “喂,老板,借点钱抽烟呗。”一个孩子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李和一巴掌抽过去,他正气头上,没有留一点余力,那个学生直接躺在地上,嘴角都出血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惊恐的看着李和,狠话都不敢留一句,扶着那个倒地的孩子,急忙跑了。

  “想吃啥?”饭店老板笑着问。

  “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李和找了个桌子随意坐下。

  老板好心提醒道,“注意着点,这帮小崽子最不分轻重,这么小就敢拿到子了。”

  李和夹起一根油条,一边吃一边问,“你认识?”

  “就是旁边七中的崽子,整天不学好,倒不是一定真缺钱,哪怕为了显示本事,都要堵住几个人。”旁边有同在吃饭的客人帮着解释道,“被你打的孩子他哥是这边开歌舞厅的,有点能耐,所有大家平常多少都让着点。”

  “谢谢了。”李和浑然不在意。

  ps:如果抱歉有用,再说一百遍。生活不易,身不由己,大家理解。

  

534、刺头

  

  有好心的对李和道,“哥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臭罂出臭草,这帮孩子烂泥扶唔上壁,人细鬼大,最是难缠,吃完赶紧忙自己事去,哪里有功夫跟这帮小孩子计较。”

  这话说的委婉,也算给李和留面子。

  “对的,对的,兄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搞一肚子气,真不划算。”

  好心人倒是真不少。

  “我等着他们来。”李和浑然不在意的笑笑,要是怕这些,他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他冲饭店老板喊道,“老板,有啤酒没有,拿瓶啤酒吧。”

  他这个人泪窝子浅,心脏也不太好,受不了刺激。

  一想起那个来寻找闺女的妇女,他的心里还是不好受,令人压抑,是真正的死气沉沉。

  在眼前改革大发展的时代,他感到欣慰,感到自豪,但出现的许许多多的罪恶现象,他依然会为死者、为生命、为朝气蓬勃的人生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他突然后悔,咋就没去做警察呢,要是遇到那帮子人渣,直接喂花生米,当然,这只能想想而已。

  “马死落地行,何必赌气呢,这样可真没意思了。”坐在李和对面一桌的中年人直接端着稀饭碗过来,规劝道,“哥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是不是?”

  “对啊,大早上的都有事忙呢,别耽误挣钱,你也是外地来的吧,离天隔丈远,就是图钱来的。”另外一个老头也端着饭碗过来了,坐在李和桌子的拐角道,“钱才是真的,命才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虚的,脸面又不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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