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形象地告诉大家一个真理,个人或小集体这条“小河”无论多么强,离开了整个国家这条“大河”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只有国家这条“大河”保持涛涛不绝巨流永不干涸,个人和集体这条“小河”才能够长期保持强大的生命力和发展潜力。
如果这个国家,如盛世般强大,他们完全可以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呆在学校,而不是为了生存,在这里煎熬。
沉默,是疲惫生活的常态,本该爱玩爱扎堆儿的孩子们只能在这日以继夜的劳动,过早地在成人世界的惊涛骇浪中拉扯起自己并不结实的风帆
李和听过一句话,“一个国家的发展有时也如同企业一般,需要经历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在这个阶段,往往伴随着对环境的掠夺,对资源的掠夺,甚至是对人的掠夺。”
这句话他听着轻松,但是让他面对,他又觉得过于残忍。
国家和个人的贫穷才是原罪。
“李先生,你要不要说两句?”宋经理对着李和小心翼翼。
会议室的大桌子也被搬了出来,上面铺着大红色的台布,十分的喜庆。
李和站起身,对着话筒一个劲的喊,“喂喂喂。”
场下的工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李和道,“大家好,我姓李。这里简单说几句,主要是厂子里新推出的一项助学政策。”
他没有去学过多的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推出来。
而厂子里的一杆十几个领导,一脸迷糊,什么时候有助学政策了?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宋经理,宋经理坚定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们只听到李和道,“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这里上班,可能也有不少后悔来上班的,希望继续回乡读书的。厂子里的初步政策是这样的,凡是年龄不到16周岁的,一律可以申请厂子里提供的助学资金,能读到初中,厂子供到初中,能读到高中,厂子里供到高中,甚至大学。只看你们自己的能耐。”
台下的厂工没有反应,好像在听着一件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
她们绝对不会相信厂子会这么好心!
这是变法子要开除人呢!
送回乡,还能有来的机会吗?
还会有工作的机会吗?
她们害怕公安查身份证,整天躲在厂子里和宿舍,哪里都不敢去,要不然只能被集中送到惠州,统一遣返。这样的煎熬,不就是为了这份工作,多挣钱吗?
但是厂子里的领导却是信了,这千把人呢,要是真的这么干,这厂子里垮台也没多远!可是他们只能干着急。
李和见下面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继续道,“现在愿意就回乡的,立马给买车票,并且发1000块钱。有愿意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他当然不会动用金鹿纺织的钱,他迫切的想成立一个教育基金,把手里的地大实验中学,金鹿实验中学整合在一起,以商业的模式给更多的人以教育机会。
光每年依靠各大集团公司捐个几千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他这番话说完,台下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
李和叹口气,对宋经理,“看看你们厂子里有多少现金,全部给我搬出来。算我借你们的。”
这些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重的防备心。
宋经理只是犹豫一下,然后朝旁边的人摆摆手。不一会儿,财务室的人就拎着一个大箱子过来,按照宋经理的吩咐,全部放到了桌子上。
李和把箱子里的现金全部倒出来,一堆,一堆,人民币、港币、美金,五颜六色,估计有一百多万。
这下台下是炸窝,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们交头接耳,唧唧喳喳。
李和继续道,“愿意返乡继续读书的,现在就可以上来领一千块钱,并且给你们买火车票。”
哪怕这些孩子,前脚领完钱,后脚跑的不见人,他也心甘情愿这样受骗。起码他的厂子是不会给这些孩子二次机会了!
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台下的女孩们,男孩们,想上前而又不敢上前!
“哎,想回家的赶紧来零钱!”宋经理反而没耐心了,这样耽误厂子里活呢,正是赶工期的时候,他见李和站在一旁没有反对,继而更大着胆子喊道,“最后十分钟,没有上来的,就没机会了。”
李和在台上,静静的看了两分钟,最终只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低着头从人群中走过来。
她们只是静静的站在台子边,李和没有开腔,她们也没有吱声。
李和继续问,“还有没有?”
他还是不死心,但是他也理解。父母长辈们似乎已经确认了“年轻人就该出去打工”的铁律,年轻人“不读书就打工”俨然成为无需讨论的固定模式,没有其他选择。
至于什么年龄才能外出打工,他们并不太懂,也不在意。
相比未来的规划,生活的艰辛迫使这些孩子和她的家庭更重视当下怎样能活得更好。
李和等了十分钟,再也没有一个孩子肯站出来。一千块钱只是五个月的工资而已,这个帐,大家都会算。
他朝着旁边的宋经理点点头。
在下面人群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果然一人领了一千块钱。
两个人跟着领导进了厂区办公室,一部分开始坚信,刚才只是演戏而已,这两个倒霉蛋子,最终还是拿不到那个钱。
坐到办公室,李和接过端过来的茶,轻轻吹拂了下飘起来的茶叶,然后才问两个孩子,“哪里人?”
男孩子却紧紧抓住手里的钱,认真的问,“老板,我真的可以回家读书吗?老板,我一定好好读书。”
女孩子也跟着点头,“我读到初二,我爹就不让我念了。我还有一个弟弟妹妹在读书,我爹说没钱了。”
“再拿一千块给他俩。”李和从他的话语里感觉到他对读书的渴望,有些渴望甚至不需要去认真的感受。
宋经理毫不犹豫地给了两个孩子一人加了一千块钱,走两个人,对他没什么损害。
李和重重的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安排人给你们买车票,回乡好好读书。读书才有出息,明白我的话没有?”
两个人不敢置信的又接了一块钱,揣着钱小心翼翼的出了办公室,那个男孩子刚出门口,突然回头,大着胆子问,“叔,你叫啥?”
李和笑着道,“李和,木子李,和气生财的‘和’。”
男孩子大着胆子道,“叔,我会记着你的。”
“回去好好读书。”李和还是不忘记对着两个背影交代。
待两个孩子走了,宋经理才恭维道,“李先生,你真是善心人。”
“这个钱算借厂子里的,我明天安排人送过来。”李和没听他的马屁,只是道,“但是...”
“李先生,你尽管说。”宋经理忙不迭的接话。
“第一,宿舍区的卫生必须给我做好,那么小的宿舍住12个人?像话吗?”李和见宋经理苦着脸要说话,摆摆手道,“宿舍不够,给我继续盖,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做不到,不好意思,我会请你走人。”
“一定,一定!”宋经理从于德华给他电话的态度里,相信李和有这个能力。
李和继续道,“这些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伙食不能太差,一荤一素,至少要保证。”
“李先生,这个你放心,我们厂子里的伙食一直是附近厂子里最好的。”宋经理说的很肯定。”
“最后一条,厂子里组织一个夜读班,给他们增加点技术。”李和扫视一圈厂子里的领导,“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如果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
宋经理道,“李先生,你放心,我一定立马照办,旁边有一个职业技术学校,有愿意过去学习的。厂子里出钱送她们去。”
李和想了想,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
他没提加工资这种事情,做慈善有做慈善的模式,做商业有做商业的态度。
542、工时
许多人做慈善,是仅凭一份爱心,哪怕钱再多,能付出的也微乎其微,影响的范围也很小。
看到那些在贫困中生活的人的时候,首先要问的,不是自己极其有限的爱心能帮助他们多少,而是他们是靠什么活到今天。
毫无疑问,他们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基本上还是靠市场,即那些为了牟利而向他们提供商品和服务的个人和企业;而他们即使接受了短暂而有限的捐助,他们也得继续依靠市场活下去。
同时他们也可以依据自己的能力到市场上换取相应的回报。
行善的效率往往不如商业,商业本身就是最大的慈善。
可以说,穷人更需要的是商业,它带来的资源能让穷人更有效益的利用。
这个社会没有慈善不可怕,可怕的就在于没有市场和商业,而穷人缺乏改善境遇的通道。
穷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
李和站起身道,“去车间再看看吧。”
他没给宋经理拒绝的机会,直接出了办公室,朝着最近的一个车间过去。
纺织车间大概有30000多平方,属于生产一线,机器设备占了主体,到处是轰隆隆的机器声。
除了细小的棉花毛和飞扬的颗粒外,噪音特别的大,宋经理几乎贴着李和耳朵说话了,李和也没听见。
织布和无梭工序工作环境是常年的高温高湿,李和一进去就是感觉像在蒸笼里一样。
而旁边的的员工也是汗流浃背,小毛巾不离手,个个穿短袖。汗水不停的流,工服都是湿漉漉的,脱下来好像随时可以拧出水来。
李和在想,如果是高温季节,这得怎么过?
他绕着车间转一圈,呼吸有点不畅,不过他没有急着出来,冷眼看着在他身后不停抹汗的一杆子厂领导。
大约过了有半小时,所有人的身上都湿透,宋经理最先挺不住,贴着李和大声的道,“李先生,要不先出去吧,这里太热了?”
李和摇摇头,大声的笑着道,“不着急,咱们应该向这些工人学习,她们常年呆在这里都不怕热,咱们待这么一怕热。不着急出去。”
“哎,好的,好的。”宋经理也只能跟着挺着。
“哎,你通知下,现在敢走的,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李和见宋经理身后的领导有偷偷走人的迹象,不慌不忙的给打了一剂预防针。
这话没需要宋经理传达,许多人都听明白了,虽然噪音大,可抵不住李和声音响亮啊!
这次大家没有一个敢走了!
李和又在车间里左右转了一圈,这一圈又是半个多小时。
厂子里的领导大眼瞪小眼儿,这次都绷不住了,热的受不了,要不是碍于李和在,早就光膀子了。
宋经理道,“李先生,你有什么交代,你尽管说,我们一定努力做到。”
他本来人就胖,哪里能这样继续熬,他真的怕会热死在这里。
李和没搭理他,只是问万良友,“咱们明天应该没什么事吧,以后啊,要多来这里走动走动,陪着宋经理多来忆苦思甜,这样大家都能有进步。列宁曾经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看如今忆从前,总是感觉到我们的曾经和过去,是那样的苦难清贫,是那么的清纯天真,是那样的无知混沌。几十年的人生光阴,就这么不可思议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面对着甜蜜蜜的生活,和谐融融的盛憬,人啊,总容易忘本。”
其实他很少忆苦,大概从小苦到大的人,身在其中而不知其味,或者说不想回忆。他上高中还是不管四季都是打赤脚,为了省点车费到学校上学,都是徒步几十里地。
家里孩子又多,养孩子不比养猪上心,猪还可以卖呢。每天都是同贫穷、饥饿做斗争,什么都没的吃,就是吃萝卜都不用洗泥巴就可以吃下去呀。
通常半夜饿醒了,只能偷偷抹眼泪,一种孤军奋战的悲苦。半梦半醒的时候还在难受,心里反反复复念咒语一样地跟自己说,再也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这样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样。
所以他一不怕苦,二不怕脏,只有一点点怕死,怕饿死。
万良友很快体会到李和的意思,笑着道,“没什么大事,明天我们还可以过来。”
李和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建议,咱们也可以喊于经理一起过来,独乐了不众乐。”
这下厂子里的领导都不淡定了!
没法淡定啊!
这要是天天来,他们这帮人简直没法活了啊!
而且还居然想把于德华给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