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故宫再插一脚,说不定就能光明正大的接收。
“于叔,那你找了什么好东西,我瞅瞅?”
老于头摇摇头,“没找到”
于老头打了个哈欠,咕哝着就要回去睡觉了。
李老头喝完一口水,道“这些东西,虽然一毛钱没花,但都归你。你别急着说话,听我说完,只有一个条件,我死之前一件不准卖,我死后哪管你洪水滔天。”
“那你老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滚,这么盼着老子死。没门,老子至少还能活个20年”
李和瘪瘪嘴,“20年?20年后我还真看不上了。还是留给你儿子闺女吧”
李老头听完,默然不做声,自己点了大烟袋,“哎,儿子闺女也是个念想而已,能不能见着还不一定呢。再说这些东西只能送有缘人,可做不得子孙财。说给你就给你。”
李和不好意思的道,“不是,李叔,那套房子我本来就占你便宜了,再搁几年翻十倍你信不?”
“百倍我也信,我是不想再见到那批人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不卖给你,我也要给别人。”
李老头也没有再多说,喊付霞道,“丫头,叔中午想吃个烤鸭,要不麻烦你去大南门那边的徐福记帮我买只烤鸭?门口五路车,大南门下,那边一打听都知道”
付霞脆生生的应了声好,拿了菜篮子就出门。
等付霞出去,李和插好门栓,摸了摸脑门子上的汗,“大南门,坐公交来回没四个小时,想都不用想啊。那边是郊区了啊,哪里有什么店”
李老头没听李和墨迹,“赶紧的去把地下室口子盘开,抓紧把东西放进去,那丫头回来又不方便。”
李和搬动一个柜子的时候,抽屉口不小心滑动了下来,里面满满当当的玉石翡翠都滚落到地上。
李老头低声叫骂,“我跟你说慢点,慢点,那可是走了大运,从一个书匣子扒拉出来的”
所有的家具还是前后院的屋子里。
书籍,瓦罐瓷器还是地下室。
当李李老头和李和满头大汗的搬完所有东西,已经中午了。
两个人躺在客厅里吹吊扇排汗。
这时候付霞也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带着哭腔对李老头道“叔,我在大南门溜达了好几圈,除了地还是地啊,没看见你说的烤鸭店啊”
李老头一拍脑袋,“哎呦,你瞧瞧我这记性,是镇南门,对不住了,哎呦,赶紧去擦把汗”
等付霞走了,李老头奚笑道,“我是瞅见了她额头汗,可没瞧见她脖子有汗,穿的布鞋,脚面也没浮灰”。
李和心里听得诡异。
9、解围
李和吃晚饭后,显得无聊从长椿街开始遛弯,不自觉的又走到了和平门。
心想和平门都到了,干脆再去西交民巷看看。
白天的市管会下班了,没人管,马路上成了小摊小贩的天下。
夜市里,有卖小吃的,有卖各种工艺品,更多是日用百货这一类。
只要摊子开张,路面上有人,摊主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
拐个弯就是天安门广场,这些跟李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多大变化,反而感觉很亲切。
许多人借着路灯在广场中间看书,也有一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更多是附近居民,推着木质的婴儿车,一家几口出来散步。
更夸张的是一些人把摊子都摆到了广场中央,有卖袜子的,有卖蔬菜的。
都摆在板车上,有人撵,车子一拉就能跑。
市管会管不着这里,驻守武警也不会撵人,倒是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其实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既是个最封闭的年代,也是个最开放的年代。
许多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偶尔听上几句话或者书上看上几段文字,潜意识的要给打标签,想当然的认为就是那个样子,非要脑子给定个框框架架,上个模板,认为这是模式化的。
中国比你想象的大,各个区域的情况不一样,各个行业不一样,上面的政策与下面的对策不一样,一个模板没法套用。
有成堆的万元户,也有成片的穷人。
如果非要说各个地方有一个方面是一样的,就是各个地方的城市与农村的贫困差距是一样的。
土里刨食的农民与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可谓是天差地别,许多人为了一个商品粮户口,一辈子算是钻营了脑袋而不得。
城里的孩子浑沦吞枣可以随便混个初中毕业,甚至高中毕业。
而在农村想供一个孩子小学毕业那父母不知道要把牙关咬多紧才行
同样做一件事情,城里人有三五个亲戚,借个百十块钱就没问题。
农村人就没这条件,都是穷亲戚搅合在一起,大家拼拼凑凑有个五六块钱,就算不错的了。
李和就坐在广场的过道石墩上,刚点着一根烟,看见走过来的一个苗条身影很眼熟。
离得近了,李和才发现是章舒声老师。
“章老师,你读过叶芝的诗吗?叶芝说过一句话:‘人们在与别人的争吵中发明了辩术,在与自己争吵中创造了诗。'所以你看,这句话说的多妙,争吵讨论的是事实概念。没有争吵哪里来的进步?”,一个带着眼镜,梳着三七头型的男子围着章舒声滔滔不绝,颜值度挺高。
章舒声笑着道,“不好意思,我真没看过,不像你那么博学。”
“哪里,哪里,你夸奖了。不过没读过挺可惜的,我家里有一本,明天我可以拿给你看一看。”男子谦虚的说道。
“不好意思,温科长,我得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李和听出了章舒声的不耐烦。
“那我送送你吧,晚上一个女孩子不怎么安全”。温科长继续不依不挠。
李和从石墩上站了起来,走到章舒声边上,笑着道,“哎呀,姐,搞半天你在这呢,家里人打发我来接你呢”。
温科长仰头看了一下,“你是谁——”
“我来接我姐回家,废话那么多?”,李和的语气很不耐烦,配合着那一副板寸的发型,一股小流氓的气质。
“嘿,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这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章舒声对突然冒出的李和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回过味来,这时候才慌忙打圆场,“温科长我给你介绍下,我这是表弟,还是个小孩子,你别一般见识”。
温科长收敛了下表情,笑着道,“那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
李和故意傲气的仰着头没吱声。
章舒声笑着道,“没事,那温科长,既然我弟弟来接我了,就不必麻烦你送了,我们就先走了”。
“那你慢点走,有时间请你吃饭,老莫的鹅肝很正宗”,温科长看着章舒声的身影依依不舍。
章舒声刚走到路口就噗嗤笑了出来,“平时看你也挺老实的,怎么现在越看越像个促狭鬼了”。
自从上次礼堂事件以后,章舒声也不把李和当做普通学生看待了,没有端着老师的架子,说话很随性。
李和尽量不去看章舒声那张娇艳的脸,太让人紧张了,一边走路,一边装作看旁边的景物,“我就看不惯那么墨迹人罢了,难道她看不出你不想搭理他?也太没自知之明了。”
“那是物质局的一个科长,家里人介绍的,倒是不好不去应付下。你来这边干嘛呢?”
原来是相亲的,不过确实,像着这样扑到30岁还没结婚的,爹妈不知道要熬成什么样。
李和笑着道,“我就住三庙街,宣武门前面一点点。出来没事溜达一会,消消肚子,晚饭吃多了。你吃饭了吗?”
问完这句话,又感觉好像问的有点傻,人家去相亲,能没饭吃吗?
“你别说,我还真没吃呢?走吧,一起吃,我请你”。章舒声倒是挺理解人,知道农村来的学生不容易,主动要请客。
这边都是国营饭店,两个人骨子里的默契,都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私营饭店,两个人转了一圈,还没找到,有的是没有招牌的,没熟人领路,还真不好找。
最后还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寻见了,章舒声道,“就这家吧”。
章舒声问李和能不能喝点酒,李和也没推迟。
每人起了两瓶冰镇啤酒,又点了几盘菜。
两个人倒是聊上了,突然章舒声问道,“你英语这么好,平常考试也是糊弄我呢?”
“没有,我又不准备出国,考太好不是影响别人排名吗?没那个必要,不是说及格万岁吗?”,李和连忙摆手说道。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出去见识下,总共是好的”。
“恩,我其实一直挺谦虚,经常听别人意见,然后认真记下来。看看对我有意见的都是谁,再慢慢报复回来”
章舒声听完都要笑抽了,指着李和道,“按北方话来说,你这人忒蔫坏”
两个人好像突然又很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了,李和把碗里酒喝完,“谢谢你,章老师,上次帮我那么大忙,还帮我说话,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你是我学生,这应该的,不过你还是年轻气盛了点,以后收敛着点。”章舒声又给李和夹了块鱼肉,“这鱼烧得还是不错的,不要光喝酒,吃点东西”。
买单的时候,李和没有去和章舒声争抢。
结完帐,李和把章舒声送到公交站台,“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公交车到了,章舒声对李和摆了摆手,直接上了车。
李和看着远去的车子,直接原路返回家去。
看着天上的月亮居然那么圆,李和想着,为什么看到月亮都那么伤感。
10、夜色撩人
李和一个人躺在上面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大抵是因为天太热了吧。
此时李浩的脑海里有点乱,有点发热。
起来又开了灯,漫无目的的盯着房梁发呆。
也不知这么傻傻的望着房梁发呆多久,李和感觉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
起身看了一眼新买的大钟时间,11:45。
“都这么晚了。”李和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准备去厕所。
柔和如水的月光下,依稀有点凉风。
刚出门口,李和吓了一跳,躺椅上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躺着一个人。
李和凑近一看,原来是付霞。
穿着的蓝色吊带衫的吊带几乎滑落,近乎光身地窝在躺椅上,紧闭着双眼,领口下面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洗过的头发一缕缕的粘结在一起,贴伏在脸颊和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