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啪”地轻轻打开折扇,指着远方的湖山胜景和雷峰塔遗址,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表情。
“我下个月留学,是基辛格教授两次来函邀请、盛情难却呐,最后外交部让我尽快交接,去华盛顿读个博士。”
老爹顾镛发的践行酒请柬,说的事由,只是欢送自己儿子去乔治敦大学留学。
至于导师是谁、读什么专业,当然不适合在请柬里写出来了,那样太小家子气了。
甚至连“乔治敦大学在哪儿”都没写,是被邀请人们自己回去相互查问,才知道是一所美国首都华生顿的大学。
有些粗人甚至问不到,也算了,当是加里敦大学处理也未可知,谁让他们没百度用呢。
仇清是从工业局的朋友那儿问来的消息,自然更不知道细节了,此时此刻,才肃然起敬,发现自己所谓的“超规格礼遇”,在人家顾处长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呐。
用伺候过前外国政要的基层女官员,给顾骜端茶递水?这算什么礼遇?
顾骜只要去念书,以后往导师的办公室里一坐,谈正事儿的时候,人家导师的生活秘书过来端茶递水,那不一个效果么?
仇清终于彻底放弃“让顾骜吃人的嘴短”这个策略了。
幸好他接待政要习惯了,变脸速度也快,马换了一番漂亮话:“怪不得您18岁有处级待遇、还肯暂时放下如此远大仕途,继续深造呢。原来是基辛格阁下盛意拳拳、力邀您读他的博士呐。失敬失敬!
基辛格阁下也快60了吧,既然不当国务卿了,说不定没几年要退休,顾处长你这是要给人当关门弟子啊,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祝你学成压箱底的屠龙之技,回来大展宏图报效国家!”
“应该是58吧,刚好我老40岁,退休还不至于。”顾骜连忙谦虚,表示关门弟子什么的还是别提。
仇清敬过顾骜茅台,放下杯子,这才诚恳地直奔主题:“那兄弟不跟顾处长见外了,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您联络港商,学着《沪江滩》那样拍个能引起社会旅游热潮、带动本地产业的电视剧,或者《庐山恋》、《少林寺》这样的电影,都成。
《沪江滩》和《庐山恋》如今对当地旅游业的巨大带动,咱可是看在眼里,热在心里,这才半年,咱查了兄弟单位的统计局数据,那是真的出彩。如今人民精神娱乐少,随便拍个万人空巷的节目出来,宣传都太厉害了。
顾处长,你也是本地人了,令尊还是大国企的副厂长,可不能看着父老乡亲不帮啊。今天您要是不留个准话,兄弟喝死在这儿。”
仇清说罢,又猛灌了自己三杯茅台,都是四钱的小杯子,算是先干为敬、让顾骜随意。
桌也没点菜,只有喝功夫茶的小点心,这么干喝酒。
不过看在杯子这么小的份,喝死还是挺有难度的。
“拍电影我现在是真没空帮你联络,我都要出国了,起码明年5月份回来,才有心思帮你料理。仇局长,你也别急,旅游业的爆款,一年一两个极限了,你跟人家《沪江滩》赶在一块儿,反而效果差了。
国内的电视机这两年正在飞速普及,人民旅游的钱也不多。你宣传传统化的话,终究是要学《沪江滩》那样,吸引香江、李家坡和南洋华人来,才是创汇的关键……要不这样吧,这半年,我先给你支点招,你做点儿发展旅游的准备工作。”
“顾处长……你还经常给人提供咨询意见?”仇清有些不信。
而顾骜身后的马风和张导演,则一个个忍不住微微笑抽。
肯让顾爷点拨你,那是天大的人情了。
这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
第172章 一园两制
凭良心说,顾骜是干大事儿的人。
所以他跟马风那种真心想过一把娱乐圈瘾的存在完全不一样。
谁让他帅呢,不屑于在荧幕露脸取悦他人呢。
至今为止,他逼不得已赚娱乐圈那种捞b-i'ge的钱,都是事出有因的拍《沪江滩》,是为了给他当初试水窃取技术机密打掩护。
至于《终结者》,则更是立意拔高了一层,是当时为了牵动美国的导演/演员工会,甚至是为了引发美国舆论对于“人机互动环境下全自动机器人技术”的抵触,为一个大产业的转移造势。
而《少林寺》理论跟顾骜完全没关系,他也没在里面占利益。
对顾骜而言,这只是一个给李联杰和袁指导顺便练手磨合的新手村,压根儿没指望新手村里打出什么装备来。赞助的武术指导费也不过是首充新手升级大礼包。
娱乐圈那点事儿,至少得是升到利国利民层面的国家大事,才配被顾骜操心。
普通戏子和导演赚的那点钱,人家“真.流社会”看不。
所以,仇局长几次电话里盛意拳拳,他都以繁忙为由推掉了。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客气,都殷勤到这份儿了。不费时间金钱地点拨点拨,提供点石成金的咨询意见,顾骜还是不吝惜的。
当卖个人情,为故乡做点慈善贡献好了。不谈钱,俗。
……
顾骜敲定了与仇局长沟通的基调,便娓娓道来地劝说:
“仇局长,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不同情况,不能盲目照搬发达地区的成功经验我个人认为,如今拍摄一点钱塘背景的传统化影视作品,拉动效果并不明显。
不信你可以想想,从你查到的这半年来,庐山、沪江等地的旅游业增加值,主要是如何构成的我们来分析分析。”
听顾骜说得很严肃,仇清也冷静了一些。
他确实没有精细算过里面的构成分解,只是觉得相邻的沪市赣省都干得不错,赶了国家开放后首批旅游业腾飞,他心里急。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因为1980年的官员,搞经济建设确实只有一腔热血,缺乏专业。
他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他去开有关会议时看到的表彰报表,说道:“今年下半年,江州市的旅游业总收入,去年同期涨了三倍半,其主要是依靠门票收入暴涨了六倍
《庐山恋》的电影播出之后,全国反响都很大,年轻人不光要看风景,还幻想着那里能遇到有钱的华侨,邂逅外国人。南洋华侨归国,听说那里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那个……不太好说,也都动了念头,那都是真金白银拿林吉特和印尼盾买票的……”
顾骜听了,也是心里觉得阵阵悲哀。
国门初开,国民不仅觉得美国日本是发达得跟天一样,连印尼马来菲律宾,在时人眼也是“发达的资本注意国家”。尤其是因为这些国家的有钱人都是华裔,所以“南洋华侨”这个词当时在内地充满了无限想象力。
仇清提到庐山旅游部门能靠门票创印尼盾外汇时,眼神里那种热切的羡慕,顾骜是完全看得见的。
(注:印尼货币的官方称谓应该是“卢”,因为他们觉得“盾”是从荷兰殖民者那儿继承过来的名词。但当地华人因为一直是经济统治阶级,所以说汉语时依然普遍用“盾”)
一直到97年东南亚被索罗斯掀掉之后,国人才彻底觉得自己至少菲马印发达了。
顾骜为了点醒对方,不由当头棒喝地打断:“你也别羡慕江州人,我问你你觉得,靠影视宣传,让南洋华侨来西湖旅游,收门票,这种成功可以复制么?”
“怎么不能复制?只要电影拍的好……”仇清不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