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时候,一把惊呼声从单宏飞将军头顶传了下来,单宏飞将军抬头一看,却看到在关上,刚刚逃走的中年将军却是站在上面。敢情这中年将军总算是想起了关前的这些兵马,这才匆匆跑上城门口,见到这关前的情况,脸色吓得一片苍白。
他慌忙挥着手臂对关前的永兴城守军将士喝道:“你们还傻站在那里作甚?退。都给我退进城里面。”其实中年将军很想立刻下令关上城门口,阻止敌军冲进关。可是之前中年将军已经是将城里面绝大部分士兵都给带出去了。若是将城门口关上,把那些将士都给关在城外的话,在城里面,中年将军只有那不到五百人来守关了。所以,这关前的那数千永兴城守军将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的。
听得中年将军的喝骂声,那些永兴城守军将士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没有将令,他们敢动嘛?若不是你自顾自逃进城里,而是早早下达军令,他们何至于在这里被人数少于自己的敌军杀成这样?
虽然心里埋怨,可他们毕竟都只是小兵,哪里敢对中年将军说什么。总之现在有了中年将军的将令,他们也开始渐渐组织起攻势,且战且退,朝着城门口方向聚拢,准备撤回城里面去。
“哼。”一直守在城门口口的单宏飞将军正是为了防备这个情况才会留在城门口。冷哼一声,面对那些冲过来的永兴城守军将士,单宏飞将军却是收起了青龙大刀。只见单宏飞将军单手往后背一抓,铁胎弓和箭矢直接便落入了手中。
紧接着,单宏飞将军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上半身一扭,单手握住铁胎弓便朝着上方的关上扬起,那铁胎弓顿时就被单宏飞将军给拉成了满月状,而一根箭矢已经是搭在了弓上,箭矢直接瞄准了关上正伸出半个身子,不停朝着城外永兴城守军将士呼喝着的中年将军。
“嘶。”正在大声呼喝着的中年将军突然感到自己的背脊一股寒意直冲脑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下面的单宏飞将军举弓瞄准着自己。中年将军完全能够清楚地看到单宏飞将军眼角所闪过了那道寒意,简直和之前挡下自己双锤时的那道寒光一模一样。顿时那中年将军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背立起了一片汗毛,马上便要缩回身子。
可是单宏飞将军又如何能够让中年将军躲开,就听得一把尖锐的破空声,箭矢如流星般直接从单宏飞将军手中的铁胎弓飞射而出。中年将军尖叫着要躲开,却是根本来不及,那箭矢直接便从中年将军张大的嘴巴射了进去,又从中年将军的后脑穿出,带起了数道鲜血。
中年将军的尖叫声顿时就像是被掐断了一般,那双眼睛瞪得老圆,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最终,中年将军的半边身子失去了力量,朝着前面倒了下去,便直接翻过了女墙,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中年将军这一摔,却是正好摔在了单宏飞将军的身后,也就那些永兴城守军将士准备冲击的前面。眼看着刚刚还在上面耀武扬威的中年将军,转眼间却是摔成了一摊肉饼,那些永兴城守军将士刚刚鼓起的士气,也因为群龙无首,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不敢往前踏上一步。
而此时,单宏飞将军掉转了马头,面对那些永兴城守军将士,高举起手中的青龙大刀,冷眼看着对方,怒喝道:“汝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听得单宏飞将军的呼喝,在旁边的石门军将士也是纷纷齐声怒吼,而与此同时,先前冲进城里面的石门军已经是攻上了关,一刀把关上插着的宋朝旌旗给砍下,插上了石门军的军旗。那“宋”字旌旗轻飘飘地飘落在城门前。
那些永兴城守军将士可是看得清楚,单宏飞如此厉害,顿时都是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有胆子和单宏飞继续拼命?顿时全部将手中的兵器往地上一丢,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喝道:“我等愿降!”
“经略从事石滕山大人到。”随着远处门外士兵的高声呼喝,原本还在热闹讨论着的桂阳军府邸大厅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一名身穿官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大厅内扫了一遍,那些在大厅内的官员都是纷纷朝着这中年男子行礼。对此,中年男子甚是满意,嘴角淡淡一笑,高昂着头继续朝着大厅内走去。身为桂阳军经略从事,虽然并不算是桂阳军职位最高的官员,但石滕山在桂阳军官场上的地位却是不容置疑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友善的,在大厅左边武将一系中,坐在最上首的一名身穿轻甲的中年男子便冷漠地看了一眼石滕山,便闭上了眼睛。对此,石滕山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若是有一天对方对他亲昵了起来,石滕山反倒要小心了。这都是因为,对方是石滕山在桂阳军唯一的对头,桂阳军统制史洪亮。
说起这史洪亮,也算是桂阳军中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了。他出身于荆湖南路的一个世家的子弟,原本是个文人,在前桂阳军史洪亮帐下的时候,就担任石滕山现在所担任的经略从事的职务。而在金兵南侵之后,史洪亮毅然弃笔从戎。后来在一些大臣的保举下,赵构任命他为本地军部统制,执掌桂阳军本部兵马。
“哼。”对于这些不识抬举之人,石滕山却是懒得理会,直接便信步走到了文臣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时任桂阳军城丞的官员身患重病,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露面了,所以现在就属石滕山的官职最高,这个位置自然是由他来坐了。
“大人,可知大人这么着急地召集我等来此,是要商议何事吗?”见到石滕山坐下,在石滕山身边的一名文官立刻就上前问道,只是看他的脸色,似乎多是出于讨好意味来和石滕山搭话的。
石滕山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倒是不知,不过这些年来,大人这可是第一次召集了这么多人来府邸商议,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事。待会大人来了,我们自然会知晓的。”
原以为石滕山会知道点消息,却是没想到石滕山也是没有答案,在场的大部分人脸上都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而坐在石滕山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史洪亮却是不为所动,在史洪亮身后,当年跟随史洪亮一道平乱的猛将泠苞也是附到了史洪亮的身后,悄声问道:“将军。你看……”
史洪亮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极为低沉地声音说道:“莫问,等会自然就知道了。”
石滕山不知道,而史洪亮也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下整个大厅内的桂阳军文武官员全都是有些心神不宁了。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众人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就在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异样压抑的时候,就听得大厅外守卫的士兵突然高声喝道:“城丞大人到。”
“什么?”这下整个大厅内顿时就炸了锅了。怎么连病重的城丞大人都跑来了?要知道,曹城宰就算是没有生病之前,也是很少管事,将政务直接丢给了石滕山,军务则是交给了史洪亮。这次病重之后,更是府门紧闭,连拜访者都不见,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到府邸。无论是文臣之首的石滕山,还是武将领袖的史洪亮,此刻都是满脸阴沉,竟然连曹城宰都给惊动了,看来这件事还真是不小啊。
很快,满头白发,身子已经弯曲地曹城宰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厅门口。一见到曹城宰真的来了,众人全都起身上前,朝曹城宰行礼,就连史洪亮也不例外。别看史洪亮和曹城宰一文一武,两方面一支有些敌对的意思,但曹城宰是文官,自然就比武官强一些。史洪亮虽然现在是成为了武将,但当年也是圣人弟子,文华之士,对于曹城宰,那也是比较敬重的。而石滕山更是慌忙指挥着下人把位置给挪一挪,既然曹城宰来了,那这文臣第一的座位自然是要留给曹城宰来坐的。
曹城宰毕竟是年纪太大了,连着给众人回礼之后,脸色却是越发的苍白了,甚至有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个时候,史洪亮也是走到了曹城宰的身边,对着曹城宰就抱拳一拜,说道:“末将见过曹大人。”
曹城宰老眼一眯,慢慢止住了咳嗽,盯着史洪亮看了半晌,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是史将军啊!史将军莫要多礼,老朽多日不曾前往官邸处理事务,这些日子全靠有史将军,桂阳军军务才不致荒废。说起来,应该是老朽多谢史将军才是。”
“不敢,不敢!”史洪亮忙是对曹城宰一礼,客套过后,史洪亮还是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不管怎么说,他和曹城宰毕竟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心里还是有隔阂的。而曹城宰一一回礼之后,便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石滕山给他让出的座位。
那石滕山欠着身子对曹城宰拱手说道:“曹大人,请入座。”
对于石滕山,曹城宰也是同样的客气,笑着说道:“石大人客气了。”说着,对石滕山拱了拱手,便坐了下来。从旁人看来,这曹城宰对待史洪亮和石滕山的态度,根本就没有两样,完全看不出这曹城宰是和石滕山一边的,光是这一手不偏不倚,就说明这曹城宰人老成精、城府很深。
曹城宰坐定后,众人也是纷纷坐回了原位,这下更是没有人敢出声了,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全然不知该做些什么。倒是曹城宰坐下之后没过多久,像是牵扯到了什么,又开始不停地咳嗽,总算是下人比较机灵,忙是给曹城宰端上了一杯热茶。曹城宰喝了这茶水,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整个人也似乎是舒缓了起来。对此,石滕山和史洪亮此刻都是心中暗暗揣测,这曹城宰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被经略使薛大人给请了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有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经略使薛大人终于是到了。在士兵的呼喝声中,经略使薛大人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大厅内,而在大厅内的中人,包括那曹城宰在内,全都站起身,对着经略使薛大人便抱拳喝道:“参见大人。”
经略使薛大人现在已经是年近花甲,不过也算是养生有道,除了两鬓斑土之外,双目炯炯有神,腰杆挺直,竟然还和四十多岁的人一般精神。那曹城宰和经略使薛大人年龄相差不多,可两人的身体状况却是有着天囊之别。
不过此刻经略使薛大人的脸色却很不好,满脸阴沉,双眉紧皱,一双眼睛中不时闪烁着怒火,从鼻孔里喷出的粗气,吹得那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也给变乱了。
而跟在经略使薛大人身后的一名身子薄弱的年轻男子,正是经略使薛大人如今唯一跟在身边的儿子。经略使薛大人生有四子,只有这最小的儿子体弱多病,被经略使薛大人带在身边来了桂阳军,还赐了一个文官的位置。
如今连这个薛小公子都出来了,这桂阳军内几乎所有搬得上台面的官员几乎是全都到齐了。薛大人小儿子薛礼跟着经略使薛大人走进大厅,却是直接坐在了石滕山的下手,这一来,又是弄得那些官员一阵手忙脚乱。
而经略使薛大人则是没有管这个儿子,径直走上了主位,只是对德高望重的曹城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喝道:“好了,都坐下吧。”
有了经略使薛大人这么一句话,众人这才敢坐了下来。只是众人坐定之后,经略使薛大人却是满脸阴沉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经略使薛大人不说话,官员们自然也不敢开口了,顿时整个大厅内静得吓人,简直是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良久,经略使薛大人这才是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说道:“相信诸公此刻也是多少已经猜到,桂阳军如今出了大事。大家所猜不错,昨日老夫接到的消息,就在昨日,位于我桂阳军以东北的永兴城,遭到了武功山兵马的攻击。如今永兴城已然失守。”
“什么?”经略使薛大人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引得众人一阵惊呼,就连一向城府极深的石滕山也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只有事先已经知道此事的曹城宰和薛礼两人还能保持着常态,只是他们两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似乎也在为现在桂阳军的险峻情况而焦急。
“不可能。”当即便有一人高声惊呼,这是一员武将,坐在史洪亮的身后,名叫寇化,也算是宋朝军队中的军家子弟,只不过是依附在史洪亮身边的。寇化高呼道:“那永兴城乃是有重兵把守,有精兵六七千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攻破了?”
“寇化,闭嘴!”史洪亮立刻就阴沉着一张脸,对着身后的寇化喝道。毕竟史洪亮也曾经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将领,比其他人要沉得住气,此刻已经是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虽然他心中和寇化是同样的想法,虽然贾山鹏此人他并不怎么喜欢,但贾山鹏的本事史洪亮还是知道的,如此就被对方给击败了,史洪亮也是不敢置信。
对于寇化的疑问,经略使薛大人却是懒得理会,对于已经在桂阳军站稳脚跟的经略使薛大人来说,寇化一个无名小辈,根本就不值得他去回答寇化的疑问。看都不看寇化一眼,而是盯着史洪亮和石滕山说道:“根据探马回报,此次武功山兵马乃是由那个武功山首领赵燕亲自统帅,由传闻中的荆湖北路第一将单宏飞领兵五千为先锋,赵燕自领两万余人马紧随其后,由茶陵入侵,正朝我桂阳军进军。”
“赵燕!单宏飞!”史洪亮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赵燕和单宏飞这些年的名头可是够响亮的了,史洪亮自从弃笔从戎之后,也算是一个武将了,对于这方面的情报肯定是更为关注,自然是听过这两人的名头。现在看来,那贾山鹏恐怕就败于那单宏飞之手了。以五千人马,竟然攻破了有贾山鹏把守,并有六七千桂阳军精兵的永兴城,这荆湖北路第一将果然名不虚传。
第397章军议夺权
寇化这个人虽然天赋不错,又使得一手好枪法,但毕竟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战斗,还不了解这战场上的瞬息变化。有时候,这兵马的数量多寡,并不能就完全决定了一场战斗的胜负。不过,不管怎么说,史洪亮对寇化却还是抱有厚望的,刚刚出生呵斥寇化,那也是为了寇化好,这些文人大官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腹黑之人,现在这种时候,寇化要是惹怒了经略使薛大人,可讨不得什么好去。
石滕山此刻也是恢复了冷静,冷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史洪亮和寇化,冷笑道:“史将军,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那永兴城的守将贾山鹏,是史将军引荐给大人的吧。而派他们前往永兴城驻守,那也应该是史将军的意见吧?如今这永兴城失守,这责任,史将军,应该由谁来承担呢?”
史洪亮顿时脸色一变,没想到这石滕山竟然这么快就抓着这件事朝自己发难了。不过将心比心,若是换作是石滕山的人出了岔子,只怕史洪亮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来打压对方吧。
史洪亮的脸色连着变了数次,最后沉声说道:“石大人说得极是,永兴城被破。这责任理应由末将才承担,请大人责罚末将。”说着,史洪亮便直接转身朝着经略使薛大人就拜了下去。
经略使薛大人瞥了一眼史洪亮,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经略使薛大人这才幽幽地说道:“史将军何必如此,此次永兴城失守,与史将军又有何干?史将军还是快快起来吧。石滕山,你刚刚的说法实在是太失礼了。如今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来击退来犯的武功山兵马。”
一向支持自己,打压史洪亮的经略使薛大人,现在非但没有责罚史洪亮,反倒是怪起自己来了,这让石滕山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石滕山便想明白了其中缘故。如今大军压境,正是要用兵的时候,桂阳军兵力的主力,还掌握在史洪亮的手中。
所以,现在正是经略使薛大人要倚靠史洪亮的时候,怎么能够轻易开罪于他?想明白这一点,石滕山也是明白了刚刚史洪亮的那个反常举动,原来只是以退为进啊。石滕山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而脸上却是满脸惶恐地对着史洪亮一拜,说道:“在下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史将军千万不要见怪。”
史洪亮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石大人客气了。这点小事,姚某可是不会放在心上。”在说话的时候,史洪亮却是始终没有拿正眼瞧上石滕山一眼,就仿若石滕山根本不值得他理会一般。看到史洪亮的这个态度,那石滕山是恨得牙根痒痒,可偏偏现在只能是忍气吞声。
经略使薛大人轻咳了一声,转头对史洪亮说道:“史将军。如今我桂阳军军中还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经略使薛大人刚刚也算是给史洪亮示好了,接下来,就要看史洪亮上不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