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不由得眉头紧皱,安朝光说得这些,他何尝不知,问题是现在孙祖杰和陶国辉联手,一定要咬下一块肉。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孙祖杰就是死死的咬着钱国耀不放,还说服了那么多人支持,这件事他是左右为难。
闵老当然有心反击,问题在于孙祖杰这件事有政治正确,他没办法反对,只能是让步,但是应该怎么让步,能不能有效的止损实在太难了,真得太难了。
闵老想了一会,这才问道,“现在钱国耀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孙总狠狠的打了他的脸,钱国耀的威望大打折扣,现在总部甚至有人编排他的段子,说得很难听。这几天,他都在拜访老同志,但是效果好像也不怎么样。”
闵老想了想,“连你出面都不行,他当然更难了。孙祖杰打钱国耀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使用钱国耀的秘书,很可能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唉,我那个时候疏忽了,只是往好的方面想,没想到这一层。”
“闵老,有些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赵烈之所以被钱国耀下放,就是因为他反对钱国耀与顾道河接触太多,孙总恐怕就是从赵烈的口中知道了顾道河的事情,才会以他为突破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赵烈来到孙祖杰身边,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有这段时间,孙祖杰足够完成串联了。怪不得这一次枢密系统的老同志要么不说话,要么是站在孙祖杰那边,看来他早就游说得差不多了!”
闵老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孙祖杰的能量有多大,孙祖杰用了这么长时间酝酿,他竟然一无所知,到底有多少人被他整合起来,谁也不知道。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他毕竟老了,还身在东海,不可能盯着所有人,这才被孙祖杰钻了空子,搞得现在相当得被动。
想到这里,闵老有些无力,陶国辉这个蠢货,把名义借给了孙祖杰,这样一来,孙祖杰的行为就合法化了。他虽然可以安排几个人,但是孙祖杰掀翻了钱国耀之后,随时随地可以翻脸,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闵老无可奈何,过了一会,他又一次抖擞精神,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他开始了交代,“钱国耀看来是保不住了,但不能因为钱国耀把所有人都毁了,郎孟豪必须保住,有他在,就不会出大问题。”
安副主任点点头,闵老接着说道,“孙祖杰今天说了那么多,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真话,但至少表明了态度,他们没打算掀桌子,那就可以谈。你想办法跟陶国辉在枢密的那个秘书,叫王什么来的,接触一下,探一探那边的底。”
就在闵老交代的时候,孙祖杰正在交代秦安平,“你告诉眭朋林,闵老已经有妥协、放弃钱国耀的意思,但是还差点火候,你让他想想办法,不能什么都是我们做!”
秦安平点点头,孙祖杰这才说道,“这位眭主任别的本事,玩弄阴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你好好看一看,学一学,以后可以派得上用场。”
徐文友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孙总,您是不是打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主意?”
孙祖杰笑着说道,“眭朋林和那个栾道静,一个有手腕;一个有人脉、有资金,可以说是陶总的左膀右臂,但是这两个人缺陷都很严重。
眭朋林野心太大,私底下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栾道静则是太过贪婪,不管是香得臭得,什么人的钱都敢收。我之所以对陶总百般让步,就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存在。只要抓住了这两个人的把柄,陶总就必然一事无成。”
“栾道静还好办,他的小辫子随便抓,问题在于眭朋林,他虽然野心很大,但是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多少原则性的问题,不好办呀!”
“不着急,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徐文友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做点什么?”
“文友,你要知道,留给眭朋林的时间不多了,而要想以副秘书长的身份进入中枢会议,他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秦安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徐文友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他想一步到位,这怎么可能,他凭什么?”
“怎么不可能?我当年不也是从副秘书长的位置一步跳到了中枢会议?至于凭什么,凭得就是他可以当陶总一半的家。
文友,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乐法兴同志想联系陶总,也必须得到眭朋林的同意,上一次在天南,我为了尤文,委托乐法兴和陶总联络,乐法兴竟然连电话都打不进去!
由此可见,眭朋林的实际权力远比他的政治地位要高,他要是不起心思,那才不正常。而且正因为权力与地位不匹配,对他忌恨的数不胜数,他要是这一次上不去,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孙总,您太小瞧自己了,眭朋林怎么配跟你相提并论。就算他能当陶总一半的家,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他本身并没有与权力相匹配的实力、
他要想上位,难度应该非常大,他要想取得成功,只能是一边招降纳叛,急剧扩张势力;一边想尽办法打压竞争对手。
但是扩张势力过快,很可能旗下参差不齐;而打压竞争对手,那风险就更大了。一旦被攻击,就很有可能满盘皆输,彻底崩盘。”
孙祖杰听着徐文友的分析,并没有评论,而是正色说道,“安平、文友,你们一定要记住,有时候我们为了成事,需要做一些事情,这不可避免,但是你们记住,一定尽量不要耍阴谋。
玩弄阴谋的事情,要是做得多了,一定会被反噬,你们要学宫永胜,不要学眭朋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孙祖杰知道,有时候一些阴私诡谲的事情,必须要做。比如今天他就对闵老耍了花招,就是为了麻痹闵老。他陈述那些妥协意见时,都留有余地,留下了反悔的空间,就是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好铺垫。
他根本没打算等那么久,也没有打算和陶总搞什么共治,他已经年过半百,身体又不是非常健康,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他必须只争朝夕,想法设法利用好一切机会,尽快取得主动权。
甚至于提议让侯国栋入京,他也是同样的打算。他相信侯国栋一定会闹,绝不会安分守己。但是他远在西域,不管怎么闹腾,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
可一旦他回了京,龙入大海,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孙祖杰此举,就是提供他一个闹腾的机会,闹吧,越闹越好,只要闹腾了,把所有人都卷进来,他才有乱中取胜的机会,谁让他已经上岸了!
到了现在,他已经非常清楚,要想解决一些根子上的问题,必须坚决彻底的进行一次大洗牌。他绝不能按照别人制定的规则下棋,否则不管他有多少想法,他永远也越不过某些人,有些事情他永远也做不了。
孙祖杰想到这里,望着远处的大海,不由得念起了曹操的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念完之后,孙祖杰笑着说道,“先回去,明天是休息天,我们一早先去爬山,感受一下当年曹操登高观海的盛况,然后再去夏都的秦碣石宫遗址转一转,看一看里面有多少宝贝。”
秦安平和徐文友互相看了看,徐文友笑着说道,“孙总,您有所不知,除了秦始皇和魏武帝以外,还有不少皇帝曾经登碣石观海!”
“嗷,有哪些人?”
“北魏文成帝拓跋、北齐文宣帝高洋、唐太宗李世民等等。拓跋甚至在山下大摆筵席,魏武帝若知晓,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孙祖杰笑着说道,“北魏文成帝,我不太清楚,但是快刀斩乱麻的高洋和李世民,我都耳熟能详!我想魏武知道了这么多后辈,也许想的是子孙不孝,要不然哪里来这么多王八垛子!”
孙祖杰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第二天一早,孙祖杰果然带着妻子孩子以及秘书幕僚一行人,登上了一处山脉,望着远方的渤海,心情十分畅快。
杨希同样如此,她看着大海,背起了领袖的一首词,“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背完之后,她笑着跟孙祖杰说道,“你要不要也写一首?”
孙祖杰瞪着眼睛说道,“不要乱说话!”
杨希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晨晨指着山下说道,“爸爸,既然我们已经登了山,又看了海,还是早点走吧,下面等着上山的老百姓已经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