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讲,就算城墙质量有问题,朱文正也不相信是李继先搞得鬼!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李总管当初为了劝说自己务正业,甚至敢于带剑劈了朱文正的古琴。
这种人怎么可能搞鬼?
朱文正压下心中怒火,翻身下马向那群衙役走去。
别看李饮冰唾沫横飞,凶神恶煞,他心里其实也虚的很,洪都激战前,他找了个由头跑去外地,如今回来也怕被人看不起,正好拿老实人李继先开刀,先当街立立威风再说。
李继先正骂的起劲,突然看到身边的衙役,如潮水般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人红衣亮甲,气势不凡,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李饮冰定眼一瞧,这不是大都督朱文正吗?
几个月不见,这家伙怎么气质都变了,以前是脚步虚浮,神情轻佻,如今看起来简直是气宇轩昂,万里挑一啊!
朱文正冷哼一声,斜眼看向李饮冰道:
“李大人好大的威风,有什么话不能在官衙好好说,非要在大街上撒泼不成?”
李饮冰蛮横惯了,之前跟朱文正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见对方主动干涉自己,也不甘示弱道:
“都督大人,我这是秉承公务,伸张正义,又何须分什么场所?”
这真是话说的冠冕堂皇,事做得苟且肮脏,朱文正又好气又好笑,出言嘲讽道:
“怎么?一别数月,都不见李大人的人影,这公务办到外地去了,可还快活?”
李饮冰老脸一红,没想到朱文正上来就揭他老底,他本来就因为没参加洪都保卫战,担心成为笑柄,这朱文正简直就是当街打脸,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饮冰深吸一口气,反唇相讥道:
“我在外地日夜为国为民操劳,哪有大人在醉凤楼来得快活?”
朱文正一愣,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头铁,连自己都敢顶撞,难道他不怕我的身份?
朱文正不知道的是,这李饮冰还真有狂傲的资本。
首先,他是江西行省最高司法长官,朱文正只是总督军务,根本管不着李饮冰。
其次,按察使有弹劾官吏的权力,在李饮冰看来,朱文正再牛,也不过是朱元璋的侄儿,又不是亲儿子,犯了事照样可以弹劾!
更何况,在李饮冰的判断中,朱文正恐怕早晚要失宠,要不然的话,为啥一个统帅三军的大都督,如今却天天窝在洪都这个鬼地方?
历史上,正是这个李饮冰参了朱文正一本,导致朱文正直接被朱元璋废掉,后来没几年就死了。
朱文正一看对方敢公然顶撞自己,顿时冲劲大发!
敢跟我吵架?
汉王陈友谅都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你个李饮冰算什么玩意?
朱文正撸起袖子,一脸皮赖道:
“我在醉凤楼快活,李大人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你也是醉凤楼的常客?”
这话在大街上说出来,李饮冰瞬间涨红了脸,官员出入烟花场所,于名声极度不好,他朱文正不爱惜羽毛,我李饮冰可是在乎前程的。
李饮冰一时激动,指着朱文正怒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
朱文正心生鄙夷,你干的才是血口喷人的工作,竟还有脸来说我,只见朱文正巧舌如簧道:
“不知李大人是哪位姑娘的相好,只要我跟老鸨打个招呼,还可以给你个半价优惠!省得李大人囊中羞涩,还要跑到外地去寻花问柳!”
李饮冰没想到朱文正这么能辩,简直是句句诛心,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都督大人休得胡言乱语!”
朱文正冷哼一声,怒斥道:
“我胡言乱语?你刚刚又在做什么?当街辱骂朝廷命官,成何体统?”
李饮冰强自狡辩道:
“我……我是在说公务!城墙出了问题,我怎能不管不问?”
朱文正大手一挥,霸气十足道:
“什么鸟鸡儿城墙?是我命人修的,跟李总管无关,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李饮冰到底不敢当街跟朱文正撕扯,气的七窍生烟,只扔下一句:
“好……好……有大人负责就好!”
说完,他扭头就跑,速度之快,一班衙役撒开脚丫子都几乎跟不上。
李继先见朱文正替自己解围,心中一阵感动,又忍不住埋怨道:
“大人,何必为了我跟他一般见识!李饮冰身为按察使,有上奏天听的本事,得罪他多有不益!”
朱文正不以为然,霸气十足道:
“欺负我兄弟,就是不行!我就不信,他脑袋比陈友谅还硬?”
邓愈和李继先相视一眼,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
另一边,李饮冰几乎被气的冒烟,待跑到一处僻静处,他牙咬切齿说道:
“朱文正!你欺人太甚,我要是不告你一状,难平心中愤恨!”
李饮冰身边有个心腹跟班,闻言劝说道:
“老爷,那可是吴国公的侄儿啊!”
李饮冰怒道:
“侄儿个屁!他要失宠了只怕还不自知!”
跟班奇怪道:
“这是为何?”
李饮冰冷哼一声,分析道:
“朱文正这次立了大功,吴国公出征既不带他,也不将他调回应天,只是放在洪都闲置,你以为是为何?”
跟班不明所以,只是瞪大眼睛盯着李饮冰。
李饮冰怒骂一句:
“蠢货!亏你跟我这么多年,朱文正功高盖主,他到底不是亲儿子,吴国公起了戒心,你知道吗?”
跟班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可随即还是有些不解道:
“可……朱文正到底立了大功,我们要如何才能扳倒他呢?”
李饮冰脸上浮过一抹阴狠,小声说道:
“城墙被破这事,他亲口认了!我还听说,他当街杀了一个商贾!还有他平日里流连烟花之事,皆是可参之罪!吴国公本就起了戒心,又嫉恶如仇,三罪其下,保他吃不了兜着走!”
跟班急忙拍马屁道:
“大人英明!实乃绝顶妙计!”
李饮冰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嘿嘿一笑,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做按察使,若是连栽赃嫁祸都玩不好,还怎么升官发财?”
第61章 彭党
洪都大营,中军主帐中,朱文正看着邓愈、李继先二人道:
“说吧,你们两个找我还有什么事?”
邓愈首先开口道:
“大人,黑衣人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朱文正立刻竖起耳朵,这事一直困扰在他心里,就像一根刺一样。
原来,这些日子里,邓愈一直按照朱文正的要求,将洪都城防安排的滴水不漏。
直到不久前,邓愈带兵出城,火烧了陈友谅的粮草,黑衣人见城防空虚,便趁着夜色试图翻墙而走。
但他们躲过了邓愈安排的明哨,却没有察觉朱文正亲自布置的暗哨,结果惊动了洪都守军。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应该手到擒来,但黑衣人却有两个,两人身手都极为了得,其中一人善使双刀,连杀四名洪都铁甲,还有一名善使暗器,不但伤了守军,还使用了一种奇怪的烟雾弹。
就是在这种烟雾弹的掩护下,两个黑衣人得以逃出生天。
朱文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那个扔烟雾弹的黑衣人,用的什么暗器,可有缴获?”
邓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以后呈了上来:
“这是在战死的守卫身上找到的!我们查看过后,竟无人知晓是何种兵器?”
朱文正接过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果然是六角手里剑。
邓愈见他神情有异,好奇问道:
“大人可识得此种暗器?”
朱文正脱口而出:
“这是倭国独有的忍者武器!”
邓愈大为佩服,没想到大人平日里书也不怎么看,竟识得这种罕见的兵器。
却听朱文正问道:
“洪都附近,有倭国人活动吗?”
这个问题,邓愈几乎都不用想,立刻回答道:
“中原地区,罕有倭国人踪迹,倒是沿海一带,时有倭寇出现,他们或是走私物品,或是劫掠百姓,是当地的一大祸害!”
倭寇对华夏的危害有多大,朱文正当然知道,别看现在他们还不成气候,等到明代中期,倭乱就会越演越烈,最终成为一场人间罕有的大灾难,还引发了戚继光抗倭的故事。
两个黑衣人?
拿双刀的应该是赵普胜,用六角手里剑的又是谁?
朱文正越想越觉得琴师韩子琪嫌疑极大,他每次出现都安静的可怕,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这很可能就是忍者特有的素质。
如果韩子琪是倭国忍者,那事情就更蹊跷了,倭国怎么会对一块宋代碑文感兴趣,赵普胜跟他们搅在一起,又是在做什么?
韩子琪身份太过神秘,基本查不到线索,朱文正只能从赵普胜身上入手:
“邓将军,你对赵普胜了解有多少?”
邓愈显然事先做了功课,只见他信手拈来:
“赵普胜是庐江县人,因善用双刀,骁勇善战,故号双刀赵,在汉军中与张定边齐名。
至正十一年(1351年)徐寿辉在蕲州起义,赵普胜会同俞廷玉(俞通海之父)、廖永安(廖永忠之兄),以巢湖为根据地,发展水师,号称水军千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