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往隔壁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这事。
他好像记得白糖制法,恩,上辈子在某穿越里看过。
“算了,回头再想,钱不钱的倒不重要,主要得吃好。”齐平抛下乱七八糟念头。
带着小妹,走到隔壁,果然没锁。
他抬手叩门:“云老在吗?”
不多时,传来脚步声,院门拉开,露出云青儿白净的脸孔来,看到是两兄妹,扬眉道:
“呀,过来啦,刚才我在院子里,都听到鞭炮声了。”
“过来看看老爷子。”齐平笑,往院子里看:
“不方便见客?”
云青儿有些犹豫,便听院里传来老人声音:
“是齐小友吧,进来无妨。”
少女这才放行,大大方方,把糕点盒子接了过去,倒也不见外。
云家院子布局和齐家类似。
等过了垂花门,齐平惊讶看到,院中老者坐在藤椅中,对面,还坐着个中年人。
除此之外,不远处,竟还站着一个人,不显山不漏水的。
但目光扫来瞬间,却令齐平本能身体紧绷,生出警惕来。
武道高手……很可能,还是修行者……齐平惊讶了。
再看向云老对面那中年男人,约莫也就四十岁不到,穿着低调,布料质地却极好的长衫,面容英俊,气质不俗。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隐隐的,那一丝富贵威严,却是压不住的。
这是哪来的官宦人家,做官的?或者贵族?
身边还带着武道高手,唔,难道是云老爷子认识的?
看上去不像仇家,可以啊,这老头路子挺野,还认识这种贵人……齐平啧啧称奇。
倒也不太意外,能在京城做过官的,认识一些有身份的人,太正常了。
“呦呵,晚辈这来的不巧了。”齐平露出笑容,说道。
也没啥拘谨的,虽然中年男人看着是有身份的,但齐平并不在乎。
你身份再高,能比长公主高吗?
你背景再强,能比书院几位先生强吗?
呵呵,我都跟他们谈笑风生……三品镇抚使跟我称兄道弟,公主郡主与我相敬如宾……
所以,根本不在乎。
见他这般模样,英俊中年人目露好奇之色,看向太傅:
“这是……”
太傅笑道:
“老头子的邻居,姓齐,在镇抚司做个校尉,呵呵,你应当也是听过的。
齐小友颇有诗才,桃川诗会上,人未至,诗传百篇,夺得诗魁,为京都文坛千百年难觅的奇才。”
齐平听得尴尬脸红,忙摆手:
“老爷子别捧,我就是瞎写,瞎写。”
中年人闻言,目露异彩,道:
“你就是那个齐平?”
皇帝很惊讶,毕竟,这个名字近来他听过许多次,无论是皇妹长宁的称赞,还是督办皇陵案的首功,再或者是文坛的诗名。
但要说见,还是第一次,更是在这个场合下……眼神中,便多了一丝有趣起来。
而听到是镇抚司校尉,不远处的内廷侍卫长也放松了许多。
“这位先生也听过我啊,倒是荣幸了,怎么称呼?”齐平笑呵呵走过去。
“姓金。”皇帝道。
“这姓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一看您也是读书人了。”齐平打趣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皇帝眼神一亮,心中赞叹,真是出口成章,名不虚传。
非但文才惊人,修行天赋极佳,又擅长断案……
唔,长宁还说,此人虽年少,但视野格局颇大,在河宴时,纵谈天下事,竟也多有独到之处,见识广博,令她都惊叹……
想到这一茬,皇帝心中一动,心血来潮,笑道:
“云老以前,曾教过我读书,此番路过这边,便来看看。方才正说起宛州洪涝,齐公子如何看?”
云老略感诧异,不明白,皇帝为何提起这茬。
齐平也很懵:
“宛州洪涝?唔,上午那份急报,是这个?”
皇帝点头,叹道:
“宛州大雨,冲垮了河堤,朝廷正筹备赈灾,不久前,当朝天子寻了六部官员商谈,眼下,各衙门都忙着这事。”
啧,果然是官,而且还与六部有关……老爷子这学生可以啊……想着,齐平随口道:
“还能咋办,按惯例呗,以工代赈搞起来。”
以工代赈?
皇帝与太傅一怔,前者皱眉,说:
“你指的,可是‘工赈’之法?”
……
第155章 领先时代的以工代赈
工赈?
院中,齐平眨眨眼,见对方神态,意识到,可能这个时代,还没有“以工代赈”这个词,所谓的“工赈”,大抵是类似的含义。
但也不确定,故而反问道:
“朝廷工赈往常大抵如何做?”
皇帝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理所当然道:
“自是朝廷发放钱粮,募集灾民从事官修事务,如修筑城墙,翻新衙门官署等。”
他举了几个例子,齐平一听,心道果然。
以工代赈这东西,在他熟知的历史中,出现的很早。
记忆中,可以追溯至春秋齐国,齐景公执政时期,天下发生大饥荒,齐国大夫晏婴谏言,请国君开粮仓赈济灾民。
国君一听要出钱,很不乐意,恰好那时,国君要给自己修建一座处理政务的“路寝之台”,恩,就是宫殿。
晏婴逼得没办法,就假借为国君修宫殿的名义,雇佣灾民施工,并故意延长工期,硬生生把一座宫殿修了三年……
才勉强把灾期撑过去。
所以,这法子起初是逼出来的……再然后,历朝历代,都有采用,这门技术,也越发完善起来。
这个世界的历史似是而非的。
但齐平猜,类似的法子,应该也有人想过。
果不其然,“工赈”是有的,但他发现,这位金先生口中的“工赈”,还处于一个发展期,并不完善。
皇帝解释完毕,见少年校尉沉默不语,摇头道:
“工赈之法,古已有之,但却未必合用。”
齐平并不沮丧,笑问:“怎么说?”
皇帝愈发皱眉,心中嘀咕,这校尉虽有才学,但看起来,并不如长宁所称赞那般,竟似乎,连这些都不懂。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并非地方官员,且如此年少,不懂民生也正常。
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一问,没期待一个少年能有什么惊人见解,便也耐着性子,解释说:
“工赈之法,虽卓有成效,却有诸多弊端,其一,便是运输,宛州洪涝,道路冲垮,水路难行,朝廷粮食如何运到地方?若是运不进,何谈赈灾?”
“其二,即便粮款可及时送达,地方官吏却不免有贪墨之举,更何况,洪灾一起,山匪挟裹流民,地方不稳,这工赈能有几分成效,犹未可知。”
旁边。
云老捋着胡须点头,这些,他也是明白的。
不只是他,满朝文武,除了部分不通民生的官员,大多,都心知肚明。
以工代赈,不是想不出,而是难以实施。
齐平丝毫不意外,因为类似的问题,他熟知的历史上也都有,为什么说,以工代赈是一门不断完善的技术呢。
就是因为存在问题。
而归根结底,无非技术条件不够,与组织能力不足,办法再好,底下人办不利索,也是空谈。
“您说的这些,的确是问题,但我这个‘以工代赈’与您说的,却是有些出入的,所谓的难点,我也有些办法可解。”齐平说道。
“哦?”云老意外,道:“齐小友说说?”
语气中,倒也并不很认真。
归根结底,没觉得齐平能有啥好主意,毕竟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想来……大抵是年轻人的一些天真烂漫的空想。
因为对实际事物不了解,所以往往会一厢情愿,出一些点子,在实干家眼中,显得幼稚可笑。
但云老教书育人多年,虽不抱希望,但不介意听齐平说一说。
皇帝也是类似的想法,笑而不语。
齐平对两人态度浑不在意,眨眨眼,自顾自从旁边,拉来一张竹椅,也坐在了小桌旁,与两人同席。
这一幕,看的不远处与齐姝分食糕点的青儿表情古怪,内厅侍卫也是神情怪异。
心说,你倒真不客气……
齐平却没在乎这些,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起来,说道:
“金先生方才说的,其实是三个问题,既,运输难、官吏贪、盗匪行,而这三点,并非不能解。”
“先说第一个,水患严重,从外地调拨的确难以运输,所以,这以工代赈,便不能完全倚靠朝廷,还是要从宛州本地着手。”
皇帝摇头:
“你是说,用宛州当地官府的钱粮赈济?哪里够用?灾民一起,消耗惊人,当地粮仓只能顶一时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