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这正好符合了他与崔休光不和的立场,想借机铲除后者。”
“但……冯五这个人,为何始终没有启用?
是因为,巡抚吃喝嫖嫖,不干正事,所以,夏侯元庆觉得,没必要冒险,引导巡抚查到冯五?”
“还是……”
“冯五的存在,并不是为巡抚准备的,而是为……我准备的?”
夜风轻柔,吹过小巷,齐平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一刻,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窜上后背。
他本来因为思考过度,有些发烫的大脑,一下清晰了起来:
“李朗离开,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我与巡抚离京不久,说明,幕后之人,在京中有眼线,并且,通过了某种特殊的途径,提早收到了消息……
恩,超凡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那么,他是否能探听到,我这个钦差的存在?
有可能,但也未必。
知道暗查这件事的人,鬼知道有多少,起码我、洪娇娇、头儿、师兄、皇帝都知道,即便刨除这些,也可以推测出来。
比如说,巡抚一路行走,身边的护卫有哪些,是清楚的。
而我与洪娇娇,名义上是保护巡抚去西北了,这样,只要核对,发现我不在队伍中,就会怀疑……”
“毕竟,我大小也是个名人……”
“可这样也没道理,即便得知我暗访,提前布置了一个局,那么,如何确保,我能查到冯五?
如何保证,我不会查到别的方向?
毕竟,就算知道有个密探存在,有啥意义?
临城这么大,人口众多,还能全筛查一遍?
如果我是幕后黑手,肯定不会赌运气,必然要确保,能引导我走上这条路……
最好,还能时刻得知我的状态,这样,才好针对性布置,而不至于让我瞎瘠薄查……”
“那么,我为什么查到了冯五?是因为密谍送来的情报……是了,密谍送来的情报……密谍……”
凉风吹过,齐平如坠冰窟。
……
……
茶楼入夜后,照常打烊。
抱着琵琶的歌女慢悠悠离开铺子,推开院门,就看到了庭院中,坐在柳树下吭哧吭哧,扒饭的厨子。
眼角有一颗泪痣的琵琶扬眉: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样啊?跟上司出去的行动,顺利吗?”
尖刀放下碗筷,用手将嘴角的饭粒塞进嘴里,笑了笑:
“一切顺利,那冯五不经吓唬,才切了他一根手指头,就全招了,现在人关着呢,案子应该快结束了。”
琵琶眉飞色舞,有点高兴:
“那敢情好,我还想着,这案子怕是难查,没想到这般容易就成了,钦差呢?
不行,我得跟他说说,给咱们多说说好话,请功啥的,唉,好像也没怎么出力,钦差会不会觉得咱没用啊。”
尖刀吐槽道:
“钦差出门去了,大概跟巡抚汇合吧。说来,你可不就没啥用么,我好歹还跟着去抓了人,你除了接收个情报,啥也没干。”
琵琶一听,就不乐意了:
“情报工作很重要的好吧,没有情报,能这么快破案?再者……又不是只有我这样,乌鸦不也啥也没干……对了,乌鸦呢?”
尖刀摇头:“没看见,不知道跑哪去了,出门吃饭了吧。”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面容精悍,双眸有神的茶楼掌柜慢吞吞走回来,双手拢在袖子里,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说我什么呢。”
夜风拂动院中杨柳,琵琶与尖刀一个寒颤,不知为何,觉得今天的乌鸦,有点不对劲。
……
第184章 惊变
临城,正北,都指挥使司衙门,余庆站在房间内,等了一阵,没有等到齐平的回信。
齐平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核查些情况,稍后再说。
“古怪。”余庆咕哝,有些不安,心想元凶已经抓获,还能出什么事,莫非是那个冯五出了问题?
可齐平不说,他也不好问。
收好信件,余庆推开门,来到回廊下,这里是都指挥使司衙门某处。
此刻,整个大院灯火璀璨,巡抚卫队分散站在廊下,金属甲胄,反射火光。
不久前,因同知被抓,许多高层将官抵达,但此刻,都被驱赶了回去,余庆迈步,走到一座殿外,问:
“情况如何?”
守在门口的裴少卿说:“审着呢。”
余庆点头,推门而入。
房间内,用特殊锁链捆绑的崔休光坐在一张椅子里,强压愤怒:
“李大人,我再说一遍,走私案与我无关,我不知你们缘何会怀疑到我身上,此事定有误会。”
穿绯红官袍,攥着官印的李琦横眉立目,面带冷笑:
“崔休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事已至此,也教你死个明白。
你莫非当真以为,那些小手段可以瞒天过海?以为,本巡抚会被你们的说辞诓骗,以为,一个小小司库有能力做成此案?”
他越说气势越足,忽而厉呵:
“你与守关将领李朗、商人冯五勾结,贩卖军械,暗通敌国,此刻证人已在本官手中,你莫非还要狡辩不成?!”
崔休光愣了下:“李朗怎么了?冯五又是何人?”
李琦怒极反笑:“崔大人演技当真厉害,本官佩服。”
崔休光沉声道:“李大人,此事定有蹊跷,你莫要被奸人骗了。”
李琦正要怒骂,忽而听到身后房门开启。
扭头,看到余庆进来,递了个眼神,微微蹙眉,冷哼一声:
“崔大人不愿说,也罢,好好在这里想想,待回了京都,如何与圣上交待。”
说完,拂袖而去。
崔休光被法器枷锁禁锢,不担心他逃了。
走出大殿,待殿门关闭,李琦看向余庆:“发生何事?”
余庆斟酌道:“齐平方才发信来,说他那边有些情况,但并未详说,要我们等待。”
李琦一怔,捋着胡须,不明所以。
……
……
临城街道上,人流渐稀,距离宵禁愈发近了。
街道上,车马各自归家,齐平面沉似水,混在人群内,朝茶楼赶去。
对于方才的推理,他尚无从判断。
毕竟,也只是一种可能,但想到那三名密谍可能存在问题,他便难以抑制心跳加速。
“不会吧,希望是我想多了,否则……”
齐平咽了口吐沫,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幕情景。
那是在京都,出发前,自己和余庆交谈,询问西北军密谍情况,余庆说,镇抚司陆续派了不少,但被拔除许多,只有部分留下。
并且,为免暴露,这些密谍,始终处于蛰伏状态……
那么,从逻辑推理,既然可以“拔除”,自然也可以“策反”,不过,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问题……
冷静,先想办法,确认下。
齐平对自己说,情况变化太快,他想进一步确认后,再与巡抚沟通,以免打草惊蛇。
当然,也要防备一些意外……倘若身边有鬼,那自己,必然早已暴露。
他按了下胸口,那贴身存放的保命符带着肌肤的温度,让他心安些许。
不多时,抵达小院,齐平没有立即踏入,而是藏身暗处,开始深呼吸,几十次后,他再睁眼,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掩藏掉了一切情绪。
嘴角上扬,仿佛散步归来。
“吱呀。”门开,齐平踏步进院,目光落在大柳树下,围坐在石桌旁的三名密谍身上。
“大人。”乌鸦、琵琶、尖刀起身,恭敬行礼。
“恩,都辛苦了,”齐平微笑说道:“你们先去暗室,等下开个会。”
琵琶看着“钦差大人”笑容满面的样子,心想,等下大概要论功行赏,不由欣喜,与其余两人应声,朝账房走去。
齐平眯着眼,望着三人的背影,笑容消失,迈步进入客房。
“回来了?”穿着浅粉衣裙,正捏着手绢擦拭大斩刀的洪娇娇扬眉,被捆成粽子,塞在一只黑布口袋里的冯五,丢在角落。
这时候,被喂下迷药,睡得很死。
“恩,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齐平说道。
洪娇娇愣了下,女锦衣敏锐地察觉到,同僚眉间的一抹凛然与寒意,不明所以。
两人出了门,来到廊下,扭头进入了齐平的房间,然后他照例用神符笔封锁了声音,这才将塞在后腰上的一本本账本取下。
在洪娇娇惊愕的目光中,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
并未提起自己的分析,也未提及夏侯元庆,只是说,他破解了画卷的秘密,遇到了郑云,拿到了郑怀恩留下的证据。
“还有这事?”
洪娇娇惊呆了,又是失望,又是欣喜。
失望的是,齐平破解画中密码都没带上自己。
欣喜的是,有了这些账册,可以给崔休光定罪,这样一来,案子才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