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术法?怎么可能?
这下,其余伴读们不信了,这等匪夷所思的能力,若非是用了术法,如何能做到?
小正太还是聪明的嘛……齐平笑着颔首,认真道:
“这的确不是术法,而是……算学的力量。”
算学!
伴读们一怔。
齐平解释道: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超凡力量才能显出玄奇,知识同样可以,我方才并没有动用任何术法,只是用了些算学知识,便可以做到看似匪夷所思的事。
而算学,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所以……你们想学吗?”
话落,一名伴读大声道:
“想!”
齐平摇头,几个学生一愣,却见他嘴角扬起:“想学东西,要尊师重道,叫一声先生来听。”
那名伴读拱手高声道:
“先生教我!”
接着,其余人也都眼放光芒,急不可耐:
“先生教我!”
就连气质温润的太子,也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请先生教本宫。”
齐平一笑:“好,那我们这堂算学课,便从‘排列组合’说起。”
……
窗外。
秋风吹过,走廊尽头绚烂的菊花摇摆。
宋九龄愕然地望着学堂内,那求知若渴,兴奋听讲的太子与伴读们,老眼中一点点刺出光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将算学融入戏法中,引起学生兴趣,从而传授学识……竟还可以这般,还能这般!”
此刻,这位年近古稀,桃李满天下的泰山北斗心中赞叹不绝,哪里还有半点恼怒?
也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齐平此前迟疑,大抵便是思考此法。
这个世界的教育还是秉承严师出高徒的,学生不听课?打板子体罚就是。
这也是几乎所有学堂在用的法门。
然而,当为太子授课,便难办了起来。
饶是他这个太师,也不好随意体罚,更遑论那些讲读官。
根本是不敢打的,所以才有那些伴读……太子若不听话,就拿戒尺打伴读……这是常用方法,杀鸡儆猴。
可这法子用多了,太子又不傻,如何还有威慑力?
也幸好当朝太子是个性格温润的,还不是……或者没到叛逆的时候,否则更无人敢治。
而齐平却反其道而行之,寓教于乐。
虽在宋九龄看来,此法也无法常用,念书毕竟是个苦差事,违逆天性,可好歹眼下是有用的。
若他与齐平更易位置,能否比这少年做得好?
宋九龄想了想,喟然长叹,心知是不如的。
扭头再看旁边的其余讲读官,愈发生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人家。
而这时,五名大儒也早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学堂内,一派专心听讲的模样。
小太子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般求知若渴的神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为什么……他连如何授课都比我等精通……五名大儒晃了晃,心气崩塌,颓然失落。
“哼。”宋九龄瞪了几人一眼,拂袖而去。
这堂课还很长,他总不好一直打扰。
其余人见状,哪里还敢留?纷纷放轻脚步,远远地走开。
有人还拎不清状况:“太师怎么走了,对那齐平是什么态度?”
旁边有人无奈地看过来:“你说呢?”
继而喟然长叹,纳闷道:
“陛下是从哪找来这么个妖孽?”
……
……
乾清宫,御书房。
今日没有早朝,皇帝睡了个懒觉,用过早膳后,方来到御书房,处理奏折。
忙了一会,便看到太阳即将升入中天,索性便丢了折子,想着出门歇息。
这时候,忽而,一名宦官捧着拂尘,小跑着穿过庭院,长廊,来到书房外:
“启禀陛下,宋太师求见。”
宋九龄?那倔老头怎么来了……皇帝一怔,说道:
“请。”
不多时,年近古稀,须发皆白的宋九龄在偏厅中,看到了正端坐饮茶的九五之尊。
“老臣参见陛下。”
“太师不必多礼,看茶。”
等人坐下,皇帝才试探道:“太师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宋九龄梗着脖子,认真道:
“老臣昨日听闻,陛下委派了一名无有功名的武官做东宫讲读,传授太子文学,故而,今早便来看看。”
要遭……皇帝心中一跳,有些发愁,对这位老臣,他也是颇为头疼。
上次科举榜单,可见一斑。
这是个宁肯冒着砍头的风险,也敢与他顶撞的硬骨头。
文人风骨什么的……听起来是好的,但若是来阻挠自己,也是很烦的一件事……
他命齐平去东宫时,便担心过可能引发大儒们不满,故而,才破例让齐平兼任,便是为了避免发生冲突。
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宋九龄此来,毫无疑问,是劝谏他收回任命的。
念及此,皇帝放下青花茶盏,轻咳一声,认真道:
“确有此事,那新讲读,便是京都盛名的小诗仙,凉国诗魁,书院六先生的弟子,更屡破大案,实乃帝国良才,非但如此,其于朝政亦有大功,故而朕才许了个讲读之职。”
宋九龄安静听着,起初没太在意,听到后头,却是愣了下:
“此人,于朝政有何功劳?”
皇帝解释道:
“实不相瞒,宛州水灾,那以工代赈之法,便是此子呈上。”
“竟是他!”宋九龄难掩惊讶。
关于以工代赈的策略出于何人之口,朝野上并不清楚,皇帝遵守约定,也没外传,不过如今两人摊牌,也就没太大隐瞒的必要。
皇帝点头,抛出第二弹:
“还有那分榜之策,亦是此人所出。”
宋九龄愣住了,分榜……也与他有关?
皇帝见状,趁热打铁道:
“故而,此人虽无功名,但绝非庸碌,实乃出身胥吏,无法科考,否则,以其才学,考个状元也未必是难事……故而,朕意已决,太师还是免开尊口,莫要让朕为难。”
宋九龄有点迷糊,心说我何时要你为难,但很快反应过来,摇头苦笑:
“陛下误会了,老臣此来,并非是要赶走那齐平。”
皇帝一怔,诧异道:“可太师方才……”
宋九龄叹道:“老臣原本,确是心怀不满,故而入宫,只是没料到……”
接着,他将自己去东宫,先得知齐平压服五名大儒,又目睹其教导太子的过程详细讲述了一番。
听得皇帝一愣一愣的:“竟有此事?”
这是他也没想到的。
宋九龄叹息:“老臣若非亲眼所见,也不敢信。”
皇帝试探道:“那太师的意思是……”
宋九龄道:“陛下慧眼识人,老臣并无异议。”
……
华清宫。
长公主看了一上午书,也没记得几个字,时间稀里糊涂便过去了,转眼到了午膳。
“殿下。”
长宁刚在圆桌旁坐下,便见贴身女官从外返回。
“有事?”长公主好奇问。
女官点头,解释说:“东宫发生了件新鲜事,与齐大人有关,您要听吗?”
齐平……长公主娥眉轻蹙,书卷气的脸上表情冷淡,说道:
“不听。”
女官垂头,不再吭声,在一旁侍候,只见长宁夹了几口菜,吃了一阵,突然说:
“东宫的事,与太子有关么,说说吧。”
“……是。”女官不敢笑,只将探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番。
倒背礼记,压服五老……授课太子,太师赞叹……长公主起初还不在意,但听到后来,筷子停在空气里,连饭菜都忘了吃了。
“无聊。”半晌,憋出一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