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镇抚司探案那些年 第502节

阿七听着人们的议论,脑海中,想起了当初东城被封,那个救了他娘亲的年轻人。

他后来才知道,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齐公子。

那样耀眼的人也会死吗?

他背着布袋往外走,迎着初升的太阳奔跑着,心中怀疑着。

可如果没死,又能在哪里呢。

……

……

与此同时,北境官道上,一道长的行使着。

这是一个大型商队。

二月末,南方已经气温转暖,但在北境,还是最寒冷的时候。

尤其雪灾的缘故,从天空俯瞰,茫茫旷野上,一片荒凉,除了黑色的山峦,便是未融化的积雪。

这种天气里,寻常百姓极少会走远路,倒是商,络绎不绝。

很多想要出门的百姓,也会跟在商队中,以寻求庇护。

齐平三人在黑石县城休整后,便以探亲的名义,跟进了这一支大型商队。

而密谍临走前,也动用镇抚司在本地的势力,为三人伪造了更真实的身份,加之易容,以及通讯不畅,足以骗过沿途官兵探查。

“朝廷不可能正大光明搜捕太子,只要我们不被不老林和禅宗的人找到,就可以安稳抵达幽州城。”杜元春如是说。

齐平补充道:“前提是对方被骗过去,而且黑狗血真的有用。”

两人默契地没说的是,即便“欺骗”成功,其实也只能再为他们争取一段逃亡的时间而已。

毕竟,只要销毁了那些衣物,重新“占卜”,仍旧可以锁定。

如此忐忑地又过了数日。

某个傍晚,眼看着天黑前无法抵达最近的城池,商队宣布停下露营。

一时间,商队中的人们纷纷走下来,从附近搜集木柴,准备引火。

“我们也下去休息下吧,”车厢内,杜元春合上手里的简易地图,脸上终于露出罕见的笑容:

“前面有座大城,明天进城可以休息下,等过了这块地界,距离幽州城就近了,等进入北方军的范围,朝廷的影响力会大幅削弱,威武大公如果派人接应的话,再往前走几日,也许就能相遇。”

这一路上,三人并没有闷头跑路,而是尝试启用部分密谍,向幽州城方向传递消息。

但,为了安全起见,传出的消息,也只提及了模糊方向,不过,只要双方相向而行,总是越走越近的。

“真的吗?”裹着棉袄的太子期翼地问。

这几日,赶路虽然不那么劳累了,但她几乎夜夜失眠,整个人瘦了一圈,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这时候看到希望,眼眸中的光彩放出来,扭头看向齐平:

“先生,我们快安全了。”

齐平笑着说:“是啊,放心,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心中,却生出一股子不安来,总觉得杜元春在插旗。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声响。

第395章 师兄的过去

“咕噜。”

车厢内,太子憔悴的脸蛋猛地一红,垂下头去,用手捂住了咕咕作响的肚子,很是羞赧的样子。

见状,齐平将心头的不安压下,笑着从车厢里拿出铁锅和干粮,说道:

“饿了不早说,咱们做饭去。”

不多时,三人靠着车厢挡风,开始埋锅造饭。

考虑到太子毕竟锦衣玉食,齐平带的食材不算少,肉啊,晒干的菜干,以及饼子,只是都冻的硬邦邦。

升起火来后,往里一丢,再撒一些盐巴,就是晚饭了。

水烧开的时候,太子整个人坐在一块小石头上,双腿并拢,搓手烤火。

她的手不大,与鼻头一样,冻得红彤彤的,纤细匀称,尖俏的下颌雪白,略有些干裂的嘴唇抿紧,望着铁锅直咽口水。

齐平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就在大半个月前,她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未来储君,转眼,却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

“呼呼。”

等齐平将煮好的汤倒在碗里,太子忙不迭地接过去,烫的“呀”一声,碗放在双腿上,两只手捏住耳垂,腮帮子鼓起用力吹气。

然后才捧起来,小口小口,贴着碗沿吸溜了下,顿时觉得半个身子暖和起来。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齐平下意识说了句,然后才意识到不合适。

太子一下红了脸,垂下头去,委屈巴巴的样子:“是,先生。”

一点都没个储君的气度,这个时候不该吼一句:‘大胆,竟敢这般与本宫说话’吗?

齐平心中腹诽,眼神却柔和起来。

如果说以往,他与太子仍旧保持着君臣的规矩,距离,但这段时间以来,界限早已模糊了。

杜元春一开始还会提醒他注意,但时间长了,也就懒得说了。

每次批评齐平不懂礼数,太子还会一个劲摆手,表示没关系,往自身揽锅,久而久之,他也便默认了这种关系。

恩……先生训斥弟子,好像也不算太失礼……吧?

这时候,远处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齐平看去,就看到是两个穿着厚厚的,羊毛外卷的棉袍的汉子,正是商队的首领。

这支商队首领是两兄弟,唤作赵文、赵武……很不走心名字。

兄长沉稳宽厚些,弟弟身上更多是北境人的直爽,与武人的悍勇。

这时候,赵文手里拎着酒馕,笑着走过来,给杜元春递过去:

“天冷,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杜元春笑了笑,也没拒绝,以他的修为,寻常毒药毫无作用,至于醉酒更不可能,接过来饮了一口,眼睛一亮,赞叹道:

“好酒。”

继而迎着二人坐下,随意攀谈起来,齐平与太子默默啃饼子,发觉这两兄弟是奔着杜元春来的。

没有察觉到恶意。

“许兄弟以前跑过江湖吧。”寒暄过后,赵文入正题。

许……这是杜元春的假身份,此刻闻言,笑了笑:

“年轻时候闯荡过一些。”

“怪不得,我兄弟二人就觉得像。”赵文爽朗笑着,“混过江湖的人,与寻常人身上的那股气就不一样。”

不,那你们可说错了,这压根就是个三品大员……齐平吐槽。

不过,经赵家兄弟提醒,他才注意到,从打逃难,杜元春身上的确没了那股子“官气”……

起初,齐平以为是他故意收敛,但现在想想,其实不然,与其说收敛,不如说放肆……

从在山庄里,脱下那身官袍起,杜元春的气质就成了一个江湖人,坦荡,肆意,敏锐机警。

就像是齐平当初,第一次在镇抚司后衙与师兄见面时,便曾感觉到,对方虽穿着官袍,但与官场格格不入。

好似,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果然,杜元春极自然地与赵家兄弟攀谈起来,没有半点隔阂。

跑商的,在这个时代属于见多识广的人才,聊起来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且多涉及江湖事。

门派间的恩怨情仇,江湖积年旧事,武林盛世……齐平与太子边吃边听,只觉津津有味。

什么七杀门、红衣会、八卦门、鱼龙帮、五行盟……都是齐平没听过的江湖势力。

在修行者眼中,凡俗江湖,都是些臭鱼烂虾,可杜元春却如数家珍,每每说出一些消息,令赵家兄弟都觉惊奇。

“要我说江湖门派,最奇的还是移花宫,”赵武兴奋道:

“一个女子组成的门派,据说底蕴也不高,但这些年,却没人敢招惹,有人说,那位宫主有人罩着,但传言好多,却从没人见过实证。”

移花宫……是不是宫主叫邀月怜星……齐平一口槽憋得难受。

他看向杜元春,却愣了下,只见师兄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仿佛……有些走神?

之后,突然就好像没了谈性。

赵家兄弟见天晚了,便也没再打扰,告辞离开……果然,并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见杜元春有江湖人气度,便来结识一番。

……

夜色深了,天地一片漆黑。

寒冷的夜空中星辰寥落,营地中,篝火燃烧。

齐平将棉被在车厢里铺好,并细心地拉了个小帘子,最里头是太子的位置。

车厢口前头就是篝火,太子第一个钻进车厢,却横竖睡不着。

许是因为很快可以安全了,紧绷的神经稍微松缓,亦或者,听江湖八卦入迷了,这会整个人钻在被子里,脑袋却探出来,望着坐在火堆旁的两人,轻声说:

“江湖……很有意思吗?”

杜元春盘膝坐着,闻言罕见地迟疑了起来,良久,才摇头:

“那是个你听起来会向往,但走进去会觉得厌烦,但当即脱身后,又会怀念的地方。”

太子茫然,她有点听不懂。

齐平捏着一根树枝,拨动着火堆,突然用手在四周划了一下,打出了一个“封”字。

封锁声音。

这才好奇问道:“师兄,你能讲讲你当初怎么入江湖的吗?又怎么当上镇抚使的。”

杜元春看了他一眼:“你想听?”

“想听”×2,异口同声。

杜元春迟疑了下,说道:

“其实并不是什么精彩的故事,甚至有些乏味,当年,我最早是在书院中求学……因为天赋还不错,便拜在了大先生门下,主修剑道。

而当时,陛下尚未登基,按照皇室的规矩,也需要在书院中读书习武一段时间,甚至要去军中历练,这个你肯定知道,长公主她们,当初就是去西北军,而陛下去的是北方军……”

齐平问道:“所以,您和陛下是同窗?”

杜元春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怀念来:

“是。我比陛下稍小些,但也是年龄相仿,其实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皇帝,恩,太子在书院求学是需要隐瞒身份的,我只以为他是哪个权贵孩子,最早一次打交道,其实是在书院后山的武斗场,我把他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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