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武分明已经死了,为何时隔一年,“血仇案”再现?莫非是还没死绝?
不……可这朱温,按理说与当年的事毫无瓜葛才是……
亦或者,是“仿照作案”?
邢明心思电闪,脸色登时无比凝重:
“后退!本捕头亲自查探!莫要破坏细节!”
接着,他开始仔细观察案发现场,试图寻找到可疑的线索,这是当初齐平言传身教给他的手段。
“切口被人为损毁过,看不出刀具来历……死者没有挣扎痕迹……车内没有凶手痕迹残留……”
邢明一一分析,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发现,凶手极为狡猾,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是个惯犯。
他又找来车夫,进行了盘问,末了,朱温长子表情阴沉地走过来:
“邢捕头,有何线索?”
邢明说道:“朱公子且容我等调查些时间。另外,兹事体大,我还要禀告府尹大人。”
离开朱府,一行官差往回走,一名捕快说道:
“头儿,这般死法,太过诡异,会不会是修行者?”
邢明沉默了下,说:
“有可能,但朱温近期得罪的人太多了,很难筛查,你还记得林武为何复仇吗?是林国忠被奸贼诬陷,后人才写下‘仇’字,凶手大概率是模仿作案,在表达什么?也许,便是某位犯官的亲人。”
这两个月,朝堂大换血,倒台的权贵一大批,而且大都关押在诏狱,由镇抚司抓捕。
朱温恰好又是镇抚使……有动机的人太多,甚至于,连镇抚司里的校尉们,都不乏嫌疑。
而且,邢明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当初的“血仇案”可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若真是“致敬”作案,那朱温会是唯一的死者,还是……一个开始?
“我有预感,这件事不简单,速速回禀府尹,若有可能,将案子丢出去。”
邢明敏锐察觉到风险。
……
傍晚时候,三品京都府尹乘坐马车,急匆匆入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忙了一天的景帝。
汇报情况。
“你说什么?!朱温死了?!”
御书房内,身披常服,与先帝有七分相似的景帝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老府尹。
京都府尹是官场老油条了,当即拱手,将经过叙述一番。
景帝脸色全程极为难看,听完,他问道:“府衙可有线索?”
京都府尹道:
“府衙神捕邢明汇报,凶手作案手法极为熟练,堪称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疑点,便是‘密室杀人’太过不可思议,要么是凶手用了某种诡计,要么,便是拥有术法的修行者……”
他将邢明分析转述了一番。
景帝安静听完,沉吟片刻,说道:“府衙继续调查,同时责令大理寺、都察院一并督办。”
没有镇抚司……京都府尹眼神一动:“是。”
旋即离开。
等人走了,景帝站在御书房门口,眯着眼睛,望着宫城上空,被夕阳映照的如血的晚霞,轻声说:“看来,一些人果然不安分了。”
站在门口的禁军侍卫长道:“陛下是说,这不是一起针对朱温的刺杀,而是……挑衅?”
景帝看了眼他,笑了笑:
“阿大,你比以前聪明了,呵,朱温是朕委派的镇抚使,替代杜元春位子,掌控皇兄留下的刀,去斩皇兄留下的官……复仇……有趣,你带人暗中查一下,当初了解‘血仇案’始末的相关人。
呵,京都府尹是个老油条里,只说可能是犯官家人报复……可只有一撮人知道,或者……起码可以猜到,当初林家后人复仇,其实最大的仇人是我那位父亲……
倘若凶手借‘血仇案’的隐喻,在表达意志,杀朱温,给朕看……那,也许凶手的身份,就可以圈定了……”
阿大有点听不明白,但知道景帝的脑子好使,点头说:
“是。卑职这就去查。”
“恩,”景帝摆摆手,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
修行者……作案惯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连府衙神捕都看不出端倪……很可能深入了解过“血仇案”……首选猎杀的人是新任镇抚使……
当综合这多个条件,一个人名突然跳上心头。
“不,不可能。”景帝本能想要否认,“他此刻应该在幽州城,况且,他怎么可能敢回来?”
理智告诉他,很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习惯了搞阴谋的他,想事情容易复杂化。
然而,那个名字一经出现,便挥之不去。
“阿大,等等。”景帝突然抬手,叫住他。
禁军侍卫长驻足:“陛下还有吩咐?”
景帝沉吟片刻,说道:
“加派人手,盯紧了南城齐平住处,若有异常,立即汇报,另外,皇城的守卫也加强一些,所有进出人,都要记录在案。我会看。”
阿大记下:“是。”
等人走了,景帝才稍稍放下心来,夕阳的暖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深红色的门扇,透出一股子压抑来:
“希望,是我想多了。”
……
镇抚司衙门。
午后,平字堂口内,浓眉大眼,生人勿进的洪千户坐在值房内,盯着女儿,眼如铜铃:
“姓朱的威胁你,你怎么现在才说?!”
长腿细腰高马尾,身后倚靠着一柄黑色大斩刀的女锦衣沉默地坐着,低声说:
“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不知道什么密谍名录,那头肥猪问,我也就是这一句。”
“重要的不是你知不知道,而是姓朱的就不是个东西,一直在想法子整人!”
洪庐本就是个暴脾气,这段时间一直压着一股火,听闻昨晚女儿曾被叫去后衙,当即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若不是担心衙门乱了,耽误给新皇帝办事,姓朱的早就将我们这些追随杜司首的老将撤职了。”洪庐冷声说:
“他找名录是真,但趁机打压异己,敛财也是真,丫头,你给我说,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动手动脚的?”
洪庐听说过,朱温曾对一些女锦衣有过逾矩之举。
洪娇娇摇头:“没有。”
“真没有?”洪庐追问。
“……就摸了下我肩膀,确实没别的。”洪娇娇犹豫了下,说。
洪庐脸色瞬间青紫,这一刻,他垂在身侧的大手蓦然紧握,牙齿紧咬,眼珠泛红,呼吸急促:
“姓朱的……”
洪庐腾地起身,就往外走,洪娇娇愣了下,一下拦住他:“你干嘛?”
“死丫头你别管。”
“我不!”
洪娇娇寸步不让,镇抚司的人都知道洪娇娇性格恶劣,动不动挥刀砍人,但有其父必有其女,其实真正脾气暴躁的是洪庐。
当初,杜元春在的时候,还能驯服这头烈马,但如今不在了,这段时间,洪庐过的极为憋屈,但一直在忍,这时候,愤怒压过了理智。
“他是新皇帝的人,我们惹不起!”洪娇娇说:“你出事了,娘和我们怎么办?!”
洪庐颓然坐下,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委顿在椅子里,这名洗髓千户,从未如此无力。
就在这时候,突然,院子外头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大嗓门老胡标志性的声线:
“出大事了!那头朱……朱大人死了!”
什么?
洪娇娇愕然推开房门,洪庐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隔壁,裴少卿等校尉走出来:
“怎么回事?”
胡来兴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汉做的,真他妈解气。”
洪娇娇愣了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他吗?
第410章 自投罗网
晚上。
当黑夜降临,齐平再次化身“赵公子”抵达金风楼船,考虑到昨夜的事,这并不会显得突兀。
挥舞圆扇的老鸨愈发热情洋溢,齐平同样更适应了风月场所的气氛。
席间,客人们果然交谈起了朱温身死的案子。
一位冉冉升起的三品大员,在新君登基不久的节骨眼,被刺杀身死,这无疑是件大事。
尤其是凶手留下的“仇”字,更让很多人联想起了去年曾风靡一时的案子。
“莫非是去年的案子并没未结束?”
“不会吧,那林国忠的冤案已经平反了,依我看,是那朱大人近来得罪人太多了,啧,诏狱里关了多少大人物?他又不是杜元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有理,皇帝陛下恐怕要大发雷霆了,我听说,已经责成三司审案……可惜,齐爵爷不在了,不知那凶手是否能寻到。”
客人们热烈议论,却又灵活地没有“深入”。
“赵兄,你觉那凶手会是何人?”一名年轻客人看向齐平。
齐平端着酒樽,欣赏着琴音,摇头说:“今夜,只谈风月。”
“哈哈,赵公子说的好,只谈风月。”屋内众人皆笑。
……
茶围散去,出手阔绰的齐平再次得到了留宿的机会。
房间里,肌肤雪白,容颜娇媚的香凝坐在床榻上,捏起葡萄,塞入躺在她大腿上的“赵公子”嘴里:“啊~”
齐平咀嚼着葡萄,感受着颈后的温软和弹性,眼神看似落在轻薄衣衫下,实则有些走神。
“公子在想什么?”香凝鼓起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