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下方,那杆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神符笔重新亮起,仿佛,恢复了能量。
与此同时,他生出奇妙感觉,好似,可以随时将其具现于外。
“忍住,别多想。”齐平忙收敛心神。
这若是当众拿出,可不是闹着玩的。
沉闷的气氛中,一行人终于抵达郑府。
是个三进大院,很是气派。
下马叩门,很快有家丁开门,看到一群锦衣缇骑,吓了一大跳:“各位大人……”
齐平板起脸来,以此掩盖年轻带来的威严不足问题:
“我等乃镇抚校尉,奉命来此,有要事与郑都司交谈。”
家丁一愣,有些畏惧,不知该如何回答。
“门外是谁?”忽而,院中有女人声音传来,家丁回应了句,后者来到门前,紧张道:
“夫君不在府上,不知各位大人有何事。”
都司一职,属中级军官,论品级比众人高,但镇抚司凶名在外,郑夫人也不敢怠慢。
“不在?”齐平松了口气,心想,看来还在神机营,那就安全多了。
女人点头:“夫君今日休沐,本该在府中歇息,午后说有事,出门去了。”
齐平愣了下,死死盯着她:“去了哪?”
“说是,去了武功伯府。”
嘶……
众校尉彼此对视,明白了什么。
“去了多久?可否说过,何时回来?”
齐平追问了几句,得到否定答案,脸色很不好看。
裴少卿低声说:“若在武功伯府,应该也无大碍。”
齐平心中却愈发不安,看了眼天色,已近黄昏,略作犹豫,他沉声道:
“走,去伯爵府!”
这个时辰,郑浩常除非留在伯府用食,否则,定会离开,从此处往伯爵府去,若是运气好,很可能中途相遇。
……
……
残阳如血!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战马粗重的喘息。
郑浩常手持佩刀,死死盯着前方那人,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在边军的时候。
那时,他亦是一名悍勇的军官。
刀锋饮血,危险为伴。
只是……那终归已是昔年,在京都这繁华富足之地,守在神机营中,安稳地过了十几年。
年岁增长。
人也磨平了勇武与血气。
他几乎已然忘却,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滋味。
可此刻,他清楚察觉到了,那斗篷人,浓郁的近乎实质的杀机。
浑身气机已被锁定。
他要杀我!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
郑浩常紧握着佩刀,左手垂在身侧,沉声道:“你是谁!”
对方未曾说话,只是迈步走来。
不算快,可郑浩常却没有逃离,或躲避,只因,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此刻若转身,必死无疑。
狭路相逢。
两人里,只有一个能活。
“你是林家人?不可能,林家人当年都死光了,你究竟是谁?!”郑浩常咆哮,左手悄然挪到腰后。
可这时,对方却动了。
斗篷人左手伸出,拔出一把朴刀,身体前倾,真元流转四肢百骸,轻轻踏地,人如箭矢射来。
“喝!”
郑浩常怒喝一声,一刀斩出,真元流转。
眨眼间,两名武师近身搏斗。
速度极快!
极猛!
铛铛铛……金铁刀剑急促碰撞,仿佛狂风骤雨,生死之间,郑浩常全无保留,刀法配合真元,一口气斩出无数刀。
这是他成名绝技,一门以“快”为核心的武技。
然而,令他恐惧的是,斗篷人竟同样施展出一门快刀,比他更快,更狠,更舍生忘死。
“铛!!”
眨眼间,两人交手数十回合,郑浩常被震的虎口撕裂,口溢鲜血,连连后退。
狼狈不堪。
似乎全无还手之力,被对方全面压制。
可也就在后退这一刹那,他的左手终于自腰后拔出一把火器短枪。
很短,比齐平在河宴用过的,还短了一截。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枪口锁定斗篷人,扣动扳机。
“砰!”
火焰炸开,金属弹丸旋转飞出,如此近的距离,他有信心,将对方击毙。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斗篷人仿佛早有预料,亦或者,对这一场战斗,预演了无数次,手中朴刀提早伸出,一抖,抬高了枪口。
欺身上前,右手的匕首割开了郑浩常的喉咙。
后者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用最后的力量,撕碎了对方的斗篷、面罩,终于看清了凶手那张丑陋的,扭曲的,充满快意的面庞。
凶手嘴唇翕动,没有说话,但郑浩常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太慢了。”
……
不远处,街道上,一队锦衣缇骑纵马狂奔。
突然,他们清楚听到,前方传来枪声。
齐平脸色一变:“糟了!”
第80章 收束的时间线
枪声传播的速度很快,也很远,当一行锦衣抵达长街时,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两具尸体。
一人一马。
马还有口气,人却已死透了。
“是郑都司!”有人捡起他的腰牌,看了眼,脱口道。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有难以置信,也有懊恼和愤怒。
齐平没看尸体,环视周遭,凶手早已遁逃,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人应该朝那边跑了!”
大嗓门校尉指着地上的血滴方向,指着一侧巷子,当即带人追了过去。
齐平并未阻拦。
凶手离去匆忙,不大可能有时间伪造现场,留下误导,起码,他看不出误导的痕迹。
不过,推理分析他在行,但说起动手抓人,还是交给这群校尉更好。
转眼间,现场只余下三人,裴少卿已经开始催动腰牌,向周围求援。
齐平凝眉,观察现场。
郑浩常仰面躺在地上,虎口裂开,身上有细碎刀伤,致命伤在脖颈处,神情惊惧。
死不瞑目。
嘴边,洒着砒霜。
他的胸口,衣襟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仇”字。
一名校尉捡起地上破碎的一角斗篷:
“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双方经过一场厮杀,从伤口看,对方用的也是刀,但郑都司不敌,那枪声是他开的,但似乎没有击中。”
涉及战斗领域,校尉立即展现出智慧。
裴少卿则是走到了那匹马旁,蹲下,叹了口气,一掌辟出,给了马儿一个痛快,旋即,捡起炸开的箭矢,微微变色:
“是军中法器弓弩!”
“哦?”齐平接过打量,认出了这东西。
当初,在河宴扮演匪徒时,他用过这玩意,不过也有区别,这箭矢是会爆炸的型号。
“凶手从哪弄来的?军中?不,江湖里也有此类器物流传,有渠道的话,想搞到不难。”齐平暗衬。
这时候,其余校尉们颓然返回,为首者攥着一件染血,破烂的斗篷:
“在巷子里发现的,但人已不见了。”
齐平眼神闪烁了下,说道:“也就是说,凶手的确是朝那个方向逃窜的。”
大嗓门校尉点头,解释道:
“越过这片民居,便是另外一条繁华街道,那边人多,凶手换了衣服,混进去,再想找,无异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