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李学武的目的,但他又想不明白,索性跟邝玉生念叨念叨。
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两人绑在一块儿还斗不过这李学武了?
这会儿吃饭的人多,两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也没人在意,都奔着桌子上的兔子肉招呼筷子呢。
等夏中全说完,邝玉生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隔壁桌子上正跟后勤处张国祁聊得正高兴的李学武。
“嘶~~~”
先是吸了一口气,随后缓了缓,这才小声说道:“光是说分担厂里的压力,或者说把干活的事儿分出去,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啊”。
“可不就是说呢”
夏中全也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伸筷子夹了一块兔子肉。
还别说,这玩意本身就很香,再加上招待所的厨子本身手艺就好,这肉味就更绝了。
邝玉生咧咧嘴,挑着眉毛说道:“怕不是奔着你我来的吧?”
“拉倒吧?”
夏中全嚼了嚼嘴里的肉,瞥了一眼邝玉生,道:“就咱们这两个老干巴瞎,值当人家惦记了?”
“你问谁呢?”
邝玉生皱着眉头说道:“改装车间的老张跟他的关系可是不错的,要说人手,老张那边也可以干这些活儿的,我就不信他总不该是奔着你那丑闺女来的”。
“去你大爷的,你闺女才丑呢”
夏中全翻了个大白眼,他长的是丑点儿,可谁叫他闺女随了他了呢。
“少来啊,让你寻思寻思,这小子老奔着咱俩到底为了啥,别老让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你数的钱还少啊?”
邝玉生不屑地说道:“哪次保卫处的会计来送钱不是你数的?”
“嘿!”
夏中全的声音有点儿大,见着桌上有人看过来,赶紧点了点碗里的兔子肉说道:“这肉炖的还真香嘿!”
“哈哈哈~”
桌上众人当然知道这两人关系好,嘀嘀咕咕的谁又会在意了去。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权力干部,一个脾气臭,一个蔫吧瞪,不在厂社交圈中心位置。
厂里的热闹都在李学武那边呢,说是不给酒,但等李学武坐下以后,还是被张国祁他们撺掇着跟过来的张松英要了酒。
“跟你们说啊,我不心疼这酒,我就是怕你们谁喝了酒办差了事儿”
李学武示意张松英给要酒的众人倒满杯,嘴里叮嘱道:“这要是让厂里领导怪罪下来,你们担着罪过,我这心里也难过不是”。
“嘿,你瞧瞧啊!”
财务处的吕处长指了李学武笑道:“李处长这话说的,还没开始喝呢,先把锅扣咱们脑袋上了”。
“那不对啊”
服务处的王敬章嘴里边说着边去抢吕源深的酒杯道:“这可是李处长的心意,你不喝给我”。
“滚犊子吧你”
吕源深在众人的大笑中拍打了王敬章作势伸过来的大手爪子,道:“李处长的心意用特么你帮我!”
“哈哈哈~”
算上办公室,厂办公处室一共有十一个,再加上六个谠委处室,一个工会处室,正好十八个。
这些处室的一把手都可着一堆儿坐,只不过愿意坐在一起的便凑在了一桌。
李学武是这些人里的“交际花”,哪桌他都能坐,哪桌他都能聊到一块儿去。
就算是工作上没有啥交集的,李学武都跟对方扯个一二三四五。
总有他出酒的时候,赶上改善生活,众人便央着他把存在这边的酒拿出来。
其实有李学武带头,这些处室的一把手也有了在这边存酒存东西的习惯。
毕竟保不齐谁有事是要请客的。
上外面吃怎么一顿不得几块钱,要跟这边,环境好不说,自己拿东西,食堂这边还给免费做。
当然了,说是免费,免的是人工费,这材料费是不给免的。
不过就这种服务也是叫这些处级干部们喜笑颜开了。
毕竟他们的关系都在厂里,要请的基本都是厂里的干部或者关系。
即使是外面的关系,带来厂里吃也是方便和有面子的。
这是张松英通过李学武在这存东西想出来的主意,没有广而告之,只是分别跟这些干部们私下里说了。
倒是叫招待所得了很多好名声,现在谁敢想着招待所的位置,即使想也是往下面想,上面这几个股级和副科级的,怕不是副厂长都不敢想。
一个是因为招待所就是李学武,或者说,就是李怀德的势力范围。
二一个便是,这招待所的工作叫秦淮茹和张松英做的确实是面面俱到。
不管这两人先前都是什么岗位,现在从厂长一直到下面这些干部都是夸的。
谁家的招待所有这个服务态度啊,谁家的招待所又有这么贴心的服务啊。
吃好喝好的一中午,李学武被几人簇拥着出了门,几人也都是喝的红光满面的,边抽着烟边往办公区走。
也不知道说什么笑话,走了几步就都大笑了起来。
张松英走到秦淮茹身边小声说道:“李处长存在这边的酒可不多了,回头儿你得跟他说啊”。
“嗯,回去我就说”
秦淮茹自然不会直接跟李学武说这些琐事,老彪子已经跟秦淮茹说好了,这边的酒和肉食没了就跟他说,由他送过来。
现在老彪子对这些维持人际关系的支出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早先还为几百块钱的礼钱而心疼,现在他走到哪儿办事都是一句话就成,早让他明白这些舍得的道理。
李学武就是他们的顶梁柱,只要李学武在轧钢厂,在分局,那他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这也是回收站没有一个人敢拿李学武的名头去办事的原因。
毁了李学武的名声就等于毁了他们的根基。
老彪子早上送了一趟货,现在有了一台大卡车送起货来更是方便。
倒是叫废品公司的人羡慕了,现在这些小年轻的真有能耐,收废品都能发家。
羡慕是羡慕的,倒也没眼馋,他们是看不上这种破衣喽嗖的工作的。
废品公司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单位,站称的都是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记账的更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了。
这些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有临时工,或者公司里的搬运工来做。
不眼馋的原因不只是老彪子他们每次来送货时穿的脏把拉几,身上也都是味儿的原因,还有那些看着都要报废的汽车。
先前这些破烂还都是他们去大卡车收来,后来交道口回收站有了一台嘎斯69箱货,便由着他们自己送。
那台嘎斯就够破的了,没想到鸟枪换炮上了大卡车,这卡车比嘎斯还破。
老彪子看着那些人羡慕又嫌弃的眼神,只觉得那晚上的辛苦没白费。
毕竟拿着锤子叮咣一顿砸,又是做锈又是喷漆的,累是真的累。
不过现在看着效果还行,搬机器把车厢板造的稀碎,他也不修,就这么耷拉着,让人生不起嫉妒的心。
等回了大院儿,把卡车停好了,又回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
因为李学武跟他说了,要他送母亲和亲家去华清一趟,备不住的还可能要接一趟。
这会儿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便进了垂花门。
“呦,淑琴嫂子”
老彪子一进院便见着了葛淑琴挎着个菜篮子往出走,见面了便招呼了一声。
葛淑琴给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油腔滑调的浑人,径自出门去了。
老彪子看了看葛淑琴的背影,撇了撇嘴,随后转头笑呵呵地跟着晒太阳的三大爷打招呼道:“三大爷早,晒脸呢~”
闫富贵也是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跟李学武学点儿好儿~”
“呵呵呵”
老彪子听见三大爷的磕碜也是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回头儿您说说他,怎么老不教我点儿好的”。
闫富贵挑了挑眉毛,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问道:“闲着呢是吧,给你个差事,下个月初我要上班了,帮我挑个车轮子去”。
“您可拉倒吧”
老彪子看了一眼墙根儿戳着的比西院儿那台嘎斯69毫不逊色的战损拼装版自行车说道:“您这台车子丝毫没有维修的必要了,要不我给您再掏噔一台吧,保证比这台有面儿”。
说着话,拎着车钥匙走到三大爷身边嬉笑着说道:“您看您这都要东山再起了,还不得整一台嘎嘎有面儿的壮壮声势?”
“不要钱啊?”
闫富贵也是习惯了这些小子们的嘴损,这会儿眯着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要是免费的我就要”。
“嘿嘿~”
老彪子挑着眉头说道:“当然可以啊”。
闫富贵也就是斗嘴,即使见着老彪子这么说他也是没在意,毕竟这些损小子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老彪子见着三大爷不说话,笑嘻嘻地指了指三大爷家说道:“我瞅着解娣妹子也要……”
“要你奶奶个腿儿!”
闫富贵倏地睁开眼睛,抄了身边的手仗就要抡老彪子。
这会儿老彪子见势不好早就躲了。
“哈哈哈,您瞅瞅您,啥脾气啊”
老彪子见着三大爷没有起身,知道三大爷没真的生气,笑着道:“我可以慢慢的等,您这马上要复出了,脑血管不通,这上班的路不能不通啊~”
“滚犊子,少来气我~”
闫富贵才不跟这损小子一般见识呢,他现在修炼的是莫生气,任何人都不能气着他。
就在两人说笑的工夫,刘茵陪着赵根家的,带着李学武嫂子赵雅芳的妹妹赵雅萍走了出来。
“婶子,车准备好了”
老彪子跟三大爷在外面扯就是为了提醒屋里,他忙完了。
因为李家今天来了亲家,还都是女眷,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进去,所以就用了这招儿。
当然了,该跟三大爷逗是逗的,都是院里的爷们儿,谁又会拿玩笑当回事儿。
刘茵笑着跟闫富贵打了声招呼。
闫富贵则是笑着问了出去咋地,他知道李家今天来亲戚,那边屋里的热闹家里听得见。
刘茵边带着亲家母往出走,边跟闫富贵解释道:“这是雅芳娘家妈和妹子,这周雅芳不回来,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