谠委这边的杨元松则是老好人,不管事;谷维洁是爱管事,管闲事,薛直夫是闲事都不管。
沙器之给李学武叙述中大字告的内容,他自己说的都咧嘴。
打人不打脸啊,以前的大字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骂了也就骂了,不痛不痒的。
可这次不一样,刀刀扎在心口窝,让出来进去的机关人员议论纷纷。
更严重的是,今天在楼下聚集的人比前天和昨天还要多,好像经过一两天的发酵,面团变大了一般。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比单纯的联合企业事件,以及居民区事件还要棘手。
那些都还是有具体的原因,只要把根本问题解决清楚就行了,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扣帽子了,且闹的也不是实事,而是有要掀桌子的嫌疑。
前天晚上开始闹,昨天闹了一天,今天又开始了,李学武知道,现在的这股火扑不灭了,且有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即便是今天灭了这股火,这些火星子也会被风吹起来的,依旧是要熊熊燃烧的。
不把布尔乔亚烧完,这风不会停,这火也不会停。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好些个办事员和工人参与到其中,想必对面楼上的杨元松和杨凤山心里也不轻松吧。
就在昨天,工作组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取证,调查的对象就是杨凤山。
而随着关于杨凤山的举报信越来越多,尤其是这几天的大字告,审查杨凤山的呼声也甚嚣尘上。
他是厂长,厂里很多事情做的不到位,得不到职工的满意,在这个时候就会无限的放大。
做的好时没人说你好,做的不好时,他们是切身体会到的。
黄平在招待所搞的那些乌烟瘴气,在后来的抓捕事件中,在列车炸弹事件中,可是给杨凤山没少惹豁子。
虽然现在被处理了,但当时留下的不好影响还是被算在了杨凤山的头上。
现在大字告要求杨凤山出来解释说明黄平怎么进的厂,怎么去的招待所,又是怎么当上的招待所所长,以及后续问题中,黄平所犯的错误杨凤山在里面有没有责任。
这个怎么回答?
提这个的一看就是老手,对当时的细节掌握的很全面,就是在逼杨凤山主动承认错误呢。
平时承认错误都无所谓了,大不了道歉,或者是做检讨。
现在群情激奋中,真要是站出来承认错误,下面的人能把他给撕了。
要不是主办公楼门口有门岗,说不定这些人早就上楼揪他下来游街了。
他是不敢下来,但黄平的小姨子以及她的亲戚都还在厂里上班呢,不知道怎么就被揪了过来,被一群人押在中间审问着。
“说~!你们跟黄平是什么关系!”
……
“你们是受到谁的指使,在轧钢厂里为非作歹的!”
……
“说清楚!你们是怎么侵吞厂里财物,破坏轧钢厂建设的!”
……
提问的不是工作组的成员,也不是保卫处的干部,而是服务处青年突击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手里拎着武带,皮带头是金属卡子,王玉梅等人稍微回答不对了,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了,皮带直接就上身了。
王玉梅他们这些人从招待所被剔除过后,就是被分流到了服务处的其他部门。
而当初一直等着招待所复业过后再回去的想法也因为黄平被开除而破灭了。
随着黄平被处理,她们也不敢再炸刺,没再去招待所闹过。
可她们是放过招待所了,现在是服务处不放过她们了。
别人不知道当初是咋回事,她们还能不知道?
王敬章就在服务处,对这些人的来龙去脉太清楚了,现在揪出来给杨凤山晒晒,就是要打杨凤山的脸。
王玉梅这些人都是表面横的人,一吓唬就蔫,现在真的被围着打,围着问,哪里敢不听话。
李学武站在窗口这边都能听清楚王玉梅等人讲述当初黄平是如何吹嘘他姐夫牛哔的,他在他姐夫那里是如何有面子的,在招待所,在轧钢厂是如何只手遮天的。
黄平都死了,王玉梅还不是把所有的事儿往他身上推啊!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吓死了,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咬谁就咬谁,把关于杨凤山的事全都抖落出来了。
尤其是其中很多花花内容,更是让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这是在办公区呢,出来进去的都是人,楼上楼下的谁能听不见、看不见。
招待所当初的环境和服务确实很不好,这是很多工人和厂职工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事,大家都很有感触。
看向被围在中间的这些人,听着他们诉说当初是怎么糊弄住宿人员,如何克扣伙食,如何贪污经费等等行径,让现场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
看热闹的也有很多在招待所安排过亲属居住的,一想到当初这些人的德行,再对比今天的状况,围观的人不自觉的就被同化在了人群里。
所以李学武说这才是王敬章的真实实力,以前这些领导真的误会他了。
工作做的不行,搞事情第一名啊~
可能是眼瞅着事态严重了,徐斯年陪同杨元松从楼上下来,开始同这些工人接触,解决问题。
而薛直夫也带着纪监的人从谠委楼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接手这些问题了。
李学武把这些人交代的问题听了个全,看着好像是杨凤山的责任,但实际上能切实追究的,除了黄平还能有谁。
无论是从纪监的交代,还是从保卫处的角度来看,这都仅仅是黄平一个人说的东西,她们的证词并不能作为杨凤山既定的证据。
要查杨凤山,就得从根本上入手,查他到底有没有在黄平一系列的犯罪中起到主要作用,或者说同黄平等人一起参与了犯罪。
黄平是找不着了,现在倒是可以查杨凤山,不过工作组的人清楚,薛直夫也清楚,要是杨凤山真的有问题,那早就有问题了,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一个小舅子来出问题。
杨凤山一直没有出面,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不出面,将问题交给杨元松和薛直夫来处理才是最稳妥和最好的办法。
跟一群人辩论那是傻子才做的事,用事实说话,才是一个成熟干部应该做的事。
杨凤山知道王敬章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和轧钢厂的班子拉下楼来,站在一众人的对面进行审视和对喷,拉低智商的意图很明显了。
前天徐斯年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所以主办公楼是有门岗的,也有警备力量。
当杨元松和薛直夫等人在主办公楼门前的台阶上汇合后,这些保卫便将现场的局势给稳定了下来。
杨元松先是点了点王玉梅等人的方向,示意服务处青年突击队放人。
突击队的小年轻还想喊两句,却是被杨元松几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谠领导一切,所有轧钢厂谠组织都要听从指挥,服从组织命令,除非你不是组织的人!”
小年轻想要以这些人的犯罪事实来要挟,但薛直夫站出来示意了纪监处的人员,要求把人交给纪监来进行审查。
这会儿小年轻的也看见工作组的人从楼里出来了,便都把目光看向了工作组的人。
靳良才打量了一下现场,看向杨元松说道:“别开生面啊,轧钢厂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终于有了一点样子了”。
杨元松对于靳良才的这些话嗤之以鼻,没做搭理,而是点了点保卫处的人去将王玉梅等人收押。
保卫处带队的是任安,这会儿见书记说了,便示意保卫人员上前,撞开这些青年突击队的人,将被打的很惨的王玉梅等人上了铐子。
见保卫来真的,这些围观的人也都往后退了退,并没有再对王玉梅等人做纠缠。
保卫科收押,纪监的人调查,这是符合程序的,就等调查记过呗。
反正这些人在这招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不妨碍众人对轧钢厂决策层的品质进行怀疑。
墙上的大字告内容又不仅仅是关于杨凤山的,谁都跑不掉。
杨元松看着围观众人看向他的不信任眼神,就知道轧钢厂的班子威信在这一次受到了挑战和削弱。
群众的不信任就是打向他们的子弹,而今天的不信任不仅仅是工作组发动的,而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厂班子成员与群众之间产生了代沟,有了距离,互相都不了解了,脱离了群众的支持,出现今天的事件也并不意外。
从群众中来,却是没有到群众中去,飘了~!
杨元松站在主办公楼门前,用他最大的声音同在场的群众做了一次深切的沟通,希望得到大家理解和包容,厂谠委一定会严肃认真地听取各方意见,最大程度地满足厂群众的要求。
同时他也指出,聚众闹事并不是一种可取的问题解决办法,厂谠委反应问题的渠道永远公开透明,纪监部门的大门永远为有问题的群众敞开。
所有问题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问题,所有矛盾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矛盾,有问题慢慢谈,有矛盾慢慢解决,锅砸了,饭大家都吃不着。
杨元松在厂里的威信还是很足的,即便是今天的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厂领导班子的威信面临挑战的情况下,他依旧是厂里的定船石。
闹剧的最后以杨元松和薛直夫主动要请要说明问题的群众,以及想要监督的群众一起去会议室而结束。
作为主体的服务处突击队则是被晾在了一旁,成了喧闹结束后的小丑,一如人群散尽地上散落的纸屑垃圾。
“处长,工作组下来的文件”
沙器之站在李学武身后轻声汇报道:“文件是要求轧钢厂所有单位学习保卫处……”
第724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工作组于七月九日,也就是周三,下发了关于学习保卫处在大学习大讨论中先进行动的倡议书。
倡议书中指出,保卫处在执行上级下发的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文件中,勇于探索,务本求实,稳扎稳打,切实推进了该活动在保卫处的学习和宣传。
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副主任在文件中强调,轧钢厂各部门应该尽快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文件的学习和宣传工作,扎实推进活动相关的工作进程,在保任务的同时,也要保学习,保思想。
要在正治学习中懂正治、明大局,清明经济,合理规划组织,确定正确的思想,严厉打击贪腐和惰政等情况。
在文件中还提到了当前轧钢厂关于活动的开展情况,态度迟缓,部署不力,执行不到位,需要补强短板,着重宣传和组织学习工作。
同时也要兼顾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充分调动执行人员的积极性和……
……
就在接到工作组的学习文件后,李学武率领双预案培训考察团、应急救援培训考察团,以及保卫训练考察团前往了红星训练场参观考察。
这三个考察团是保卫处牵头组织的,邀请了系统内部以及周边的企业工厂、兄弟单位、联合企业等单位的相关负责人。
按照相关的业务进行了分组,分别由韩战、韩雅婷以及于德才带队,就保卫处当前在训练场组织各种培训项目做完整的介绍。
保卫处有大行动,院里的人都看见了,一台台吉普车从招待所出发,开过厂生活区、办公区,从大门处离开,直奔密云。
这次的行动不是李学武为了躲工作组才召集的,他也没有这种号召力。
早在一个月前,双预案培训班开始后,李学武就在组织这次的活动,意在推广轧钢厂的训练场项目。
保卫训练、应急队伍训练与培训、双预案执行队伍培训、特勤训练等等。
说是参观考察,实际就是展销推广,让这些大客户看看轧钢厂训练场的实力,也看一看正在训练的实际情况。
这次的三个考察团里就有山上正在训练那些队伍的主管领导和负责人。
一个月的训练了,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也可以给这些还在犹豫的单位负责人看看训练后的实际效果。
至于说今天的正好赶上工作组下发学习文件了,那可真就只能说是不凑巧了。
保卫处五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就在山上,三个科室的负责人作为带团负责人上山,厂里只留了一个机要科负责人。
沙器之看了看前面和后面的车队,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处长,厂里不安排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