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怀德撞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倒是相安无事,真如没有纠葛一般。
秦淮茹不管王敬章请谁,谈什么,可也不管刘岚去听这些,所以李怀德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王敬章不知道这些个,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期盼已久的答案就要揭晓了。
有消息传来,上面已经在准备了,可能下周就要通知,一个通过大学习活动来掌控轧钢厂的组织就要成立。
就算是他争不过李怀德,当不了一把手,可他手里攥着红旗社,二把手总能捞着吧。
别说二把手了,就是成功上岸,在决策层里捞着一把椅子他都算没白忙活。
至于他给红旗社其他人允诺的什么位置,这就不好说了,到时候个人顾个人,分蛋糕总有大小多少嘛。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当然关心和注重手里的干将,因为他想要获得那个位置,他就得显示出自己的影响。
不表现出自己的影响力,怎么去争位置,人家会在乎你?
拉下杨凤山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对准李怀德,逼迫他跟自己谈判,东风和红旗只有走到一起,才能全面掌控轧钢厂。
这是王敬章考虑所有条件后做出的妥协选择,让他妥协的是东风的快速扩张,以及已经组建完成的工纠队和文宣队。
他深知自己弄的那些个突击队抵挡不住这些人的攻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像对付杨凤山那样,直接瞄准了李怀德冲。
只要李怀德挨不住,到时候就能坐下来慢慢谈了,他要的不多,李怀德是个聪明人,两个人联起手来跟杨元松谈,更轻松的多。
说道关心手下干将,王敬章已经拐到车间这边来了,在门口当然遇到了保卫处盯梢的人,不过他没在意。
笑着跟两个不苟言笑,不拿正眼看他的保卫打了个招呼,心里嘀咕着这两人跟特么李学武一样,狗眼看人低。
从认识李学武以来,丫的就从来没瞧得起过他,王敬章心里憋着火,想着早晚得还回去。
看见车间的门关着,里面有亮光,嘴里嘀咕着:“大夏天的关什么……”
话还没说完,耳朵却是动了动,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浮现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轻轻推开车间的小门,探身往里看了一眼,见是平日里用作宣传工作的大会议室,心里的猜想更确定了一些。
待那边窗子里闪现出房立宁和傅林芳的身影,王敬章却是慢慢的退了回去,同时也轻轻的拉上了车间的小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这个时间,王敬章需要他们付出努力来支撑自己上位。
尤其是刚才看见的,在王敬章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785章 明天领证
“你说……我们是如何走到现在的”
傅林芳躺在桌子上,身上的衣服散落着,身下是写好的、没写好的、写了一半的大报。
大报上面可能还沾染着刚才两人激烈过后的余温,可上面的文字却是冰冷彻骨。
房立宁也是光着身子抱着腿坐在一旁,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好像是在忏悔自己刚刚的作为。
听见傅林芳的问题,轻轻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不太像,好像是疯狂,又好像是折磨,或者称之为挣扎。
他无法回答傅林芳的问题,就像他现在无法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两人本是同学,傅林芳是班里的佼佼者,他却是习惯于一个人坐在最后排。
房立宁做梦都没想过能跟黄诗雯在一起,更不敢想有一天同傅林芳发生命运的纠缠。
傅林芳感受到身旁同学、同事、同命相连男人的目光,微微转头,将看向头顶灯光的涣散目光聚焦到了房立宁的脸上。
她微微眨了眨眩晕的眼睛,房立宁安静的脸色在他眼前浮现,由黑白转为彩色,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人间一般。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感受不到生命在脉搏里的跳动”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沉寂在了个人的虚幻世界中”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
“别说了~”
房立宁再次把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就那么埋着头,好像鹌鹑一样,躲避现实的追究。
傅林芳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道:“你后悔了?真幸运,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子,接住了身上滑落的衬衫和小衣,就那么的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我没后悔,我也没机会后悔”
房立宁的声音很闷,好像是从他的胸膛里迸发出来的一样,又像是他努力挣扎着的写照。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看着傅林芳说道:“黄诗雯已经不搭理我了,办公室我也回不去了,没人理我,你觉得我还有后悔的余地?”
“这跟我没关系”
傅林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都闹不清自己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更理不清跟你的关系了”。
房立宁盯着傅林芳的背影看了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在怪你,走到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能帮你的不多”
傅林芳转过身,看着房立宁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不需要”
房立宁摆了摆手,跳下桌子,胡乱地抓了地上散落下来的白纸黑字,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明早那个记不住名字的宣传组第三人回来收拾好。
“我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房立宁一边提上裤子,一边点了点傅林芳说道:“还有,包括咱们两个转危为安的方法”。
傅林芳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转回身去穿上了裙子,好似没有心情或者信心去听他的胡言乱语一般。
可房立宁不在乎这个,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知道嘛,晚上我去食堂打饭,他们说许立友死了”。
“谁?”
傅林芳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从房立宁嘴里说出的死亡又不是简单的事。
房立宁系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看着重新整理好衣服,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的傅林芳说道:“就是工代的代表,代表大家去参加五月份的会议,争安置房的那个人,后来上厂报的”。
“我想起来了”
傅林芳听着房立宁的解释,也想起在前两个月闹的很厉害的那个人,可随后又皱眉道:“可他不是红旗社的……?”
“对,红旗社的元老级人物”
房立宁满眼绝望地说道:“今天上午出的事,很麻烦,东风那边闹的厉害,你知道的,他是咱们厂最早的工人,也是脾气最大的……”
傅林芳震惊地看着房立宁,嘴也是不由的长开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房立宁扭身靠坐在了桌子上,没去管被他屁股捻碎的白纸黑字,微微低头,惆怅地说道:“他的脾气硬,跟他脾气一样硬的还有好多人,情况都很不好”。
“为什么!”
傅林芳不理解地问着房立宁,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嘶哑,好像精神崩溃了一样。
房立宁面对她的疯狂,神情沉闷地说道:“我只能说咱们得做好准备了,这不是能拖下去的事,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她能接受自己的文字贴在墙上,变革也好,屁话也罢,却接受不了这些文字被赋予毁灭的力量,摧毁……
她睚眦欲裂,使劲儿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随后疯了似的去撕扯桌上那些已经写好的白纸黑字。
房立宁不忍她歇斯底里,上前抱住了她,从后面拉着她离开了桌子边,随后抢下了她手里正在撕扯的文字。
“没用的,没用的,冷静,这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的,听我说,冷静一下……”
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房立宁半蹲在地上,将跌坐在地上哭泣的傅林芳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他和她都需要一个拥抱。
感受着怀里傅林芳的哭声,房立宁也是忍不住的颤栗,他何曾想过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他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和傅林芳一样,都未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甚至他都不懂得如何去伤害别人。
这也是他们闯下今天这个祸端的原因,因为不懂得掌控力量,就不懂得手里的力量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呜呜呜~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傅林芳的哭泣声从房立宁的怀里传出来,闷闷的,却又带着悔恨。
房立宁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已经丧尽天良了,跟着他没有出路的,他没想过要拯救任何人,更没想过要帮助任何人,任何人都是他上位的牺牲品”。
“呜呜~我真傻~”
傅林芳趴在房立宁的怀里,嘴里不断地呢喃着这句话,她现在真的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我都做了什么呀!”
“是啊,咱们都走错路了啊~”
房立宁拍了拍傅林芳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能舍得牺牲任何人,包括你我”。
说着话,扶着傅林芳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看着傅林芳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胡乱的沾着泪水,她悲伤和悔恨的表情不正是自己内心的样子嘛。
“你我都在局中,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房立宁微微摇着头,表达了对命运的抗争,坚定的目光看着傅林芳说道:“你想重新回到过去,对不对?”
“回不去了”
傅林芳哭着摇头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有想过去找李处长,他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可……”
“没用的”
房立宁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傅林芳,可都已经到了现在,他必须要让傅林芳断了向李学武求助的念头和希望,跟着他一起战斗。
“今天传来的消息,李处长要外出培训一个月,保卫处已经交给萧子洪副处长署理了,你找不到他的”
“他……”
傅林芳有些愣住了,她以前真的有想过去求李学武的,真的,她只是没有机会,或者没有信心罢了。
这……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她都已经不在这个人间了。
希望破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房立宁,好像他刚才说想到办法了。
“今天厂里传出的消息,上面可能要有大动作”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入到了全面展开的阶段,各个单位都要成立专门的组织来领导活动”。
说完还强调道:“是全面展开,统一领导”。
傅林芳微微皱眉,看着房立宁说道:“那就意味着……轧钢厂里只能有一个大学习活动组织……”
“对,只能有一个”
房立宁直接坐在了地上,扶着傅林芳的肩膀道:“东风,或者红旗,只能存在一个,或者合并”。
“不可能的”
傅林芳微微摇着头,很是确信地说道:“红旗和东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最初的结社理论就不一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怎么可能合并”。
“那就是有一条路了”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说道:“不是红旗倒下,就是东风消散,你觉得谁赢的面儿大?”